他拿起铃铛在千沧雨脸上晃,千沧雨扭开头,闭了眼睛,千居寒非但不气,反倒笑的更开心,沈相沉怎么看他,都和现在的千居寒联想不到一块。
此时,他对千沧雨是极好的。
好到令沈相沉都自愧不如。
这家人怕千沧雨营养不够,奔上万里给他找的滋补药方,沈相沉看着够补了,千居寒不觉得,非要让后厨的人给千沧雨煮鱼汤,沈相沉天真的以为到这就完了。
过了几天,后厨堆满了他没见过的山珍海味,炊金馔玉,千居寒指绘着后厨,厨子没急他急的就差点亲自上阵了,墨夫人今天和甄夫人出去挑布,一时半会的回不来,千居寒就趁着这时间瞎鼓捣。
“不行不行。”
“有鱼刺你没看到吗?”
“重做!!!”
他愤然的坐在桌边,听见哭声后他“哧溜”一下没了影,千沧雨摔下了床,正想办法上去,笨拙的身躯抓着桌腿,看到千沧雨时愣了一下,千居寒走近他,将他身上的被子盖好抱起放到床上,小心的不能再小心,生怕他磕着碰着。…
“不哭了,哥哥在呢。”他咧嘴一笑,坐在床边给千沧雨唱曲,值得承认的是,听起来确实不错。
千沧雨没过多久就睡了,千沧雨拍拍心窝,怕吵醒千沧雨,脱了鞋子爬出去。
在门槛处他看到一双脚,是他爹,注意到门口趴着不动弹的千居寒,他道:“还不滚去温书,整天游手好闲。”
“是。”千沧雨乖巧的给他行礼,灰溜溜的跑了,千老爷面显笑意的去看千沧雨,跟千沧雨说话,摆弄手脚逗千沧雨,活像个神经不正常的呆子,千居寒压根没走,他怕千老爷吓到千沧雨,一直在门外守着。
让他喜的是,千沧雨也不看千老爷,照样别头干自己的事,园里两个女人吵闹的声音传入耳内,千居寒躲到石头后面趴着,露出两只眼睛。
甄夫人和墨夫人在互相拉扯,争夺一块布料,但沈相沉看,是墨夫人不松手,并且抓着甄夫人的手,故意把声音喊的很大,沈相沉汗颜,简直就是俗气置顶!
千老爷从房里走出,看见两个女人后,用粗狂有力的声音喝止了她们,又叫了甄夫人进屋,墨夫人以为千老爷是要训斥甄夫人,高兴的不得了。
千老爷把甄夫人拉到桌边,道:“我这次去溪水,那边有一位私塾先生,我想等晚儿六岁的时候把他送去。”
甄夫人道:“为何要等六岁?”
千老爷道:“这先生只收一名弟子,必须是六岁。”
甄夫人眉头微蹙,她已明白千老爷的意思,道:“会不会太早了?”
千老爷:“不过是早一年,碍不了什么事。”
沈相沉明晰了,看来千老爷是想等千沧雨五岁的时候就送去,可千居寒分明已到了岁数,正好是六岁。
而且伪造年龄被发现,脸不是丢尽了。
千居寒的舍不得从眼里流露,跑进屋子里埋头哭泣,以沈相沉的角度思考问题,他觉得千居寒比千沧雨还要聪明,甚至可以称的上天才,不受宠也是真的,一半是她娘的缘故。
时间过了大半,千沧雨学会了走路,沧雨这个名字千居寒从没跟别人说过,只是他自己这么叫,旁人都叫千沧雨为暮晚,两个名字都是他起的,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喜欢沧雨这个名字,沈相沉也喜欢。
外面的千老爷似乎在筹备着什么,门外挤着几个道士正和千老爷说着什么,千居寒偷溜过去看千沧雨在园子里走路,因为怕他娘发现,他并没有走过去,只是悄悄注视着千沧雨。
千沧雨看见园子里的草木,伸手要去抓,千居寒一下就看出来那东西是造刺树,以飞速的步伐扑向千沧雨,沈相沉也看的提心吊胆,万幸的是,千居寒赶上了,就是在那一瞬间他听到了某些声音。
视角移动,千沧雨的后背十几道深浅不一的划痕,正在往外滴血,千沧雨睁着眼睛看他,应该是在迷惑,千居寒摸摸他的头,从刺上挪开。
千老爷看见他两在一块,跑来拉走了千沧雨,千居寒扶住后背,转了个身,把造刺树拔了出来,扔在了墙外边,他开始巡逻起园子里的草木花卉,只要带刺的他全拔了,园子里干干净净,为此,他被千老爷罚了禁闭。
背后的伤口在快速发脓,千居寒趴在地上疼的面目狰狞,期间甄夫人不断过来看望他,给他送饭,千居寒实在是疼的受不了了,问她要了盆水。
沈相沉看到这里,心想千居寒真是条汉子,一盆水从头浇到尾,但是这样反而不会好吧。
他娘也来过,骂了他几句就走了,千居寒堵上耳朵,他最烦墨夫人絮叨了。
这天,他又听见门外甄夫人在劝千老爷。
甄夫人道:“阿寒在柴房待的已有些时日了,不如就把他放出来,跟晚儿说说话,他们兄弟俩到现在还没好好认识呢。”
千老爷道:“你就是心太软了,他可知道我那些花草要花多少钱吗?”
甄夫人沉默了些许,道:“晚儿今年刚满一岁,也该带他上山祈愿去了,一家人团团圆圆的不是更好?”
被甄夫人劝动的千老爷答应放了千居寒,放出来时告诉他:“下不为例。”
千居寒漫不经心的点点头,道:“下不为例。”
接着他跑出柴房,在走廊里疯,老远就看到千沧雨在拿着书卷,表情凝重的阅读,千居寒轻轻一笑,在房梁上跳跃,倒挂在千沧雨面前,千沧雨被吓的一激灵,手上的书卷掉在地上。
由于反应太慢,他过了几秒才“啪叽”一下坐在地上,逗的千居寒直笑,他跳下来蹲在千居寒面前,道:“叫哥哥。”
千沧雨被吓懵了,吐出几个字眼不清的字,千居寒勉强的笑了笑,他完全听不懂千沧雨在说些什么。
甄夫人提着篮子走过来,看见千居寒也在这,她温和的道:“明天记得早点起来。”
她走后,千居寒把手放在千沧雨肩上,又是笑容,道:“明日我跟神仙去说,让他保护你一辈子,好不好?”
沈相沉听这话,觉出千沧雨的的确确的和千居寒有几分相似,不仅仅是说的话,性格方面的更像,就是千沧雨更坚毅罢了。
说起的早,千居寒还真是起的早,早到太阳还没出来他就先起了,在柜子里翻找衣物,他拿出了条红布条系在头上,又找了见红色衣裳,许是图个大吉大利,摸到身后的疤痕,他低眉叹息,披上了衣服。
甄夫人低头跟千居寒说话,眉眼带笑,道:“待会上了山,阿寒负责看好晚儿,我和你娘去添些香油钱。”
千居寒仿佛接到了重任,一路上都背着千沧雨,他娘不屑于看他,走的疾速,千居寒貌似不喜欢他娘这种人,跟她接触的不多,平时也说不上几句话,一见面就开始骂千居寒,他还嘴还是要被骂,不如躲躲,至少清净。
在山上时,千沧雨没有防备的往千居寒身上尿了,尽管是这样他还是带着标志性的微笑,蹲下来把千沧雨安置在一旁,脱下了外面的袍子,就这么一会的时间,千沧雨就不见了。
千居寒焦急万分,他把四周都看了个遍,仍没见到千沧雨,他跑入山的背面,在山坡上跑着,在小溪边见到了玩水的千沧雨。
他过去抓住千沧雨,将他重新背在肩头。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可真是要急死人了。”
千沧雨拽住他背上的头发,搓成了一团,沈相沉也在笑,小时候的千沧雨可真淘气。
——下一幕在几个黑衣人的出场中结束,沈相沉看的揪心,千居寒和千沧雨本来走的好好的,一群黑衣人将他们团团围住,千居寒背着千沧雨的手有些颤抖,像他这么大的孩子,当然会害怕。
黑衣人一步步的把千居寒逼到坡边,放眼看去,如若滚下去,他和千沧雨都会死在这山上。
千居寒没有别的选择,生死就在一念之间,他盯着没有边的山坡,一头跳了下去。
他将自己身子蜷缩成一团,怀里裹着千沧雨,石块在他身上戳出伤口,猛的一悬空,他磕在了巨石上。
不过总算停了下来,他滚了大约有一些时间,张开双臂,千沧雨一点伤都没受,他松了一口气,躺在石边休息。
就在他合眼的那瞬,另一块碎石从口中砸向千沧雨,千居寒闻声而动,撑在千沧雨身子上空,他憋着眼泪,一动不敢动,好像,已经感知不到腿的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