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高兴啊。”段城这点倒是不隐瞒:“我当然是高兴的,打击犯罪团伙,学有所用,还有比这些事更让人高兴的吗?我虽然政治觉悟不高,但能为我的信仰流血流泪,自然甘之如饴。”
他文绉绉的拽了个词,自己觉得挺开心,好歹也是个本科军官学校毕业的人,这几年泥地理打滚,他都忘了自己还有这个文采。
可就后面这句话,让张琪心里咯噔一下,她清了清嗓子,往段城这面靠了一下:“既然这样,那我再告诉你一件事,你听完一并高兴。”
“你说。”段城的眼睛又亮了几分。
一阵沉默之后,他听到张琪开了口:“咱们结婚吧。”
作者有话要说:唉,他心里叹了口气,还不如不问,欠这个嘴干什么。
☆、手段
段城没有反应。
段城没有反应的这个反应,其实张琪是意料之中的,他虽然不像昀泽那样心思深沉,也不像张继那样心有成算,但毕竟也不像路秦一样,什么事儿都写在脸上,在她面前,他是自己的兵,嬉笑怒骂自然都不掩盖,可他毕竟也是经历过生死的卧底,心底波涛汹涌而面不改色,这是基本素质。
并非是张琪过于高估自己对他的影响,而是摆在段城身边的心电监护,心跳直线蹦到120.
段城见张琪的眼睛瞥了一下心电监护,自己有点儿不好意思,他在老部队带兵,到特战旅训练,本来也算白净的一个人晒得黝黑,可就是这样,也竟然能看出脸红。
张琪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一个姑娘还没脸红呢,这大男人反倒先不好意思了,现在这世道怎么了,怎么都是男人动不动就脸红呢。
“你要是觉得不合适,那就算了。”张琪见他不说话,心里不高兴,她觉得他应该是喜欢她的,因为他执行任务之后,张琪仔细想过,他在走的前一天晚上,他们简单的几句对话,其实段城是在同她道别。
张琪很难想象当时段城的感觉,这一趟有多凶险他们都清楚,因为纪律,他一个字都不能和自己说,可又怕一去成永别,也许许多话都藏在那些玩笑里。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段城知道张琪是个急脾气的人,生怕自己在不说话,她真的扬长而去,这段时间她没日没夜的守在这儿,也是打定了主意的,他倒是没有别的想法,就是……
“你要和我结婚,是因为伯母催的紧,还是因为,我知道张昀泽是你弟弟?”
说完这句话,段城看到张琪的眼睛一瞬间睁大了好几倍,乌黑的瞳孔几乎要把他刺穿一样,懒散靠在椅子上的后背也瞬间绷直了。
这个时候,段城觉得自己,好像是猜对了。
唉,他心里叹了口气,还不如不问,欠这个嘴干什么。
“你怎么知道的?”张琪往病床的方向挪动了一下,压低了声音,眼睛还时不时的看向门口,生怕有护士突然进来,听到两个人的谈话。
段城不开心,他不想说话,准确的说,他不想看到张琪这个表情,他希望张琪只是纯粹的想和自己结婚,而没有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原因。
“说话!”张琪等了半天,也没听到段城说话,伸手就拍了一下他的腿,他腿上是有伤的,柯西玛哪那么容易就把他送到吊台上绑着去,之前是必定打了个半死的,那腿没折都是万幸了,哪里还经得住张琪这一巴掌,段城顿时一声惨叫,疼的额头上开始冒汗,龇牙咧嘴的说:“你有点儿求人的样子行不行啊!你少校我也少校,我告诉你我不怕你了!!!”
“我是你教官又是你队长,我的报告比刘团都有分量,你少不少校的,想清楚。”一提到张昀泽的事情,张琪就顾不得那么许多了,直接开始威胁段城,段城疼的只想哭,又被张琪凶了一顿,就只想着自己怎么还不晕过去呢。
该晕的时候不晕。
“上一次咱们见面,你本来是问我老K的事情,一提到青禾狙杀的人,立马你重点就变了,那我就不能觉得奇怪,追查一下吗?”段城的态度很不好,但是也不敢不说,只是说完,就一掀被子,把头蒙了起来。
倒霉催的,跟自己求婚还这个态度,活该一辈子嫁不出去,在男人堆里打滚。
段城心里还没有骂完,就被张琪一把拽了出来:“还有谁知道这件事情,你都和谁说过?”
“我谁也没说过。”段城叹了口气,见她是真的着急,也就赶紧安慰她:“我是自己悄悄打听的,现在知道张昀泽这个名字的人,基本上没有几个了,很多人都叫他张先生,在外围的一些兄弟,甚至连他都不知道。”
张琪没有说话,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方面担心昀泽的安危,一方面担心牵连到张家,另外一方面又觉得有些事自己打算的时候是一个样子,可事到临头,话确实是很难说出口的。
她准备和段城结婚,就是想把他也拉进张家这个围城,这样大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无论他知道张昀泽的身份也好,不知道也好,她就都不怕了。
可段城呢,段城被柯西玛弄成这幅样子,自己得多不是人,还能要求他这样做。
既然是坑,一个人两个人跳进来也就算了,哪里还能拉着别人跳呢。
“算了。”张琪摇摇头,她也不想在问,也不想在要求了,爱怎么样怎么样吧:“你既然都知道了,我也就不瞒着你了,冲你开枪,八成是昀泽的意思,大年初一的时候我找过他,希望他能帮我保住你的安全,柯西玛……”
“柯西玛心狠手辣,不可能放过你这种卧底的,你太危险了,说句私心的话,总要有人去做事,就总会有人丧命,可谁不是爹生娘养先生教的呢,是那么容易就活了三十多年的吗?所以当然能保住一个是一个了。”张琪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觉得自己和段城说这些就是个错,在外人面前,自己的政治觉悟不应该是这样的。
但这就是她的想法,矛盾且挣扎的,就像这世间很多事情,是分不出对错的。
“谁不是爹生娘养先生教的……”段城重复了一句,他明白张琪,理解张琪,但是无法和她站在同一立场,他见过那些恶,着实无法帮他们开脱:“去年,柯西玛绑了路秦,威胁张昀泽,当晚,张海权的情妇琳达带人打过来抢人,双方交火之后,两败俱伤,也不知道张昀泽做了什么,深圳竟然一下子归了他,柯西玛身边,有一个叫刘晖的,原本是张昀泽的人,后来因为柯西玛接手深圳,就叛到柯西玛这边,张昀泽回来之后,叫人打死了。”
“我听过张先生的手段,有个词儿叫兵不血刃,你不必怕什么,他手上很干净,他甚至连暗档都没有,可我们所有人的暗档都在他手上,就算把他扒出来,也牵连不到任何人。”
“这是他的手段,不是他应该被原谅的理由。”
作者有话要说:“我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你会这样为他开脱。”
☆、愈合
“我没有说过,需要你原谅他,或者是需要任何人原谅他。”张琪看着段城的眼睛,希望他能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我是他的姐姐,纵然他罪不可恕,也请你能允许我,在心底,悄悄的原谅他。”
说道这里,张琪的鼻子忽然有些发酸,她挪开眼神,不希望段城看到自己这个样子,可越是这样,眼泪就越隐藏不住,她说话的声音,甚至开始发抖:“他一直是个安静稳重的孩子,除了当初要学什么播音主持,从来没有顶撞过一次家里人,无论是谁说他,他总是认认真真的听着,爷爷不喜欢他,从来不给他好脸色,可过年他依然毕恭毕敬,大伯母和我妈妈总觉得他没出息,甚至有时候当面笑话他,他也没有一丝的不尊重。我也不知道这样的人,怎么就走到今天这一步了,怎么就说打死人,就能打死人了。”
“我知道你是对的,可六亲不认铁面无私真的太难了。”张琪抹了一把脸,重新整理了一下思绪:“这样的事,我做不来。”
“我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你会这样为他开脱。”段城的脸色也开始不好,他觉得张琪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个张琪,当初训练的时候,指导员没有到,她讲的那些话,和今天坐在这里为自己弟弟开脱的话,简直让段城不敢相信:“你是不是一直不知道,张昀泽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