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借大人吉言!”杜高鹤这时脸上才露出了几分笑意,只要一想到日后杜海州光宗耀祖、改换门庭,杜高鹤便觉得此刻的困境都是暂时的。
等州哥儿做了官,就连刘天祥想给他们使绊子,也不得不顾虑几分。
刘天祥见状心下冷哼一声,这杜高鹤还真喜欢白日做梦。一个连秀才都不是的书生,离朝堂还远着呢!
杜高鹤以为藏了些证据就能威胁自己,只可惜他不懂,要让杜氏无声无息从这世上消失,法子多得是。
只不过眼下他留着杜氏还有些用,再者这老狐狸肯定还留有后手,暂且还是别轻举妄动为好。
“学生汗颜,当不得大人如此夸赞。日后定当锐意进取,不辜负家中长辈的期望!”
得了夸赞,杜海州自然是高兴的。毕竟才是十一岁的孩童,还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
一旁立着的闻远彬不由挑了挑眉,没想到从商的杜氏竟然有捐监的名额?他随后看了眼刘天祥,不禁心中明了。杜氏怕是花了不少银子,看来这杜氏的家底还是有些的。
“州哥儿,这位是闻公子!闻公子也是读书人,你举业上有何处不甚明了的,可向闻公子请教!”杜高鹤将杜海州拉到了闻远彬身前,随后暗地里给杜海州使了个眼色。
杜海州也不是愚笨之人,见状立刻行礼,“在下杜海州,见过闻师兄!日后还请闻师兄多多指教。”
“久仰!久仰!杜师弟乃是晨鹭书院的学子,学问必然精湛,为兄可不敢班门弄斧!”闻远彬心中冷笑不已,这杜海州倒是个脸皮厚的。头一次见,师兄俩字儿叫得这么亲热。
杜海州脸色一沉,他怎么觉得这位的话中含有讥讽之意?莫不是看他是晨鹭书院的学子,起了嫉妒之心?
反正刚才的话绝不是自谦,不然定会说相互探讨。
“咳!你二人皆是才华横溢之辈,索性闻公子还要在府城住上一段时日,日后你二人相互探讨,有的是机会!”刘知府见气氛有些凝滞,连忙打了个圆场。
“大人所言极是!”杜高鹤应和一声,几人便往席间走去。
“不过,听说杜老爷子府上读书的少爷可不止一位,怎地不见人?”
杜高鹤还在前头引路,不妨听见身后刘天祥沉声询问,他脚下一顿,背对着刘天祥的脸色难看至极!
跟在众人身后的杜淳枫面色突然煞白,蜷在袖中的双手交握在一起,心中满腔的愤怒直冲脑门。
杜淳钧抬头打量了一眼走在他左前方刘天祥,天色渐暗,此刻已到掌灯的时辰。刘天祥半边侧脸隐藏在暗处,瞧不真切,却又让人压抑非常。
“回大人!澜哥儿平日里在私塾进学,这会儿怕是还未下学。”杜高鹤话音刚落,厅外田管事便进了屋子。
他向着众人行了一礼,随后又走到杜高鹤身旁耳语,“老爷,人都到齐了,都在偏厅处。”
“让他们进来见礼!”杜高鹤没有迟疑,该来的总会来。
他相信有了牵制刘天祥的把柄在手,刘天祥必是不敢轻举妄动的。起码明年此人回京述职前,杜氏安危倒也不必太过担忧。
杜尘澜跟着堂兄们进了正厅,他只低垂着头,跟着前头两位堂兄见礼。
“学生杜尘澜拜见知府大人!”女眷已经自行去了屏风之后,但男丁是必须要来拜见的,不能失了礼数!
就连正在养病的杜玉恒都被拎了过来,杜氏如临大敌似的,杜高鹤这是怕刘天祥借机发难呐!
前世就有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一说。杜氏与刘天祥斗,无疑是鸡蛋碰石头。
稀稀落落的行礼声中,有一道声音尤为稚嫩悦耳。刘天祥的目光不由自主掠过前头二人,往后头探去。
只可惜前头两人将人挡了个严严实实,他只能看见海棠红的袍角微微摇曳,喉间不禁突然有些发痒。
“听闻杜氏除了这位在晨鹭书院读书的四少爷,还有二人也在读书,不知是哪两位?”刘天祥施施然坐下,抚着山羊胡须,笑意盈盈地道。
杜淳枫面露忧色,心中已是愤怒至极!
杜尘澜心下一沉,即便隐藏在两位堂兄之后,他似乎也能感受到那凝如实质的目光在灼烧他的袍角。
他看了一眼杜玉恒,面色如常,率先出列!
“学生杜尘澜拜见知府大人!”
杜玉恒正有些六神无主,这等大场面让他心中有些发慌。看着镇定自若的杜尘澜,他不由心下定了定,学着杜尘澜的举动照做。
“学生杜玉恒拜见知府大人!”
直至杜尘澜二人出了列,一旁意兴阑珊的闻远彬终于将目光投了过去。这一看,他不禁一愣。
饶是见多识广的闻远彬,也不得不惊叹,原来这偏远之地竟然也有这等钟灵毓秀之人。
第一百零四章 考校学问?
自动忽略一旁只是清秀的杜玉恒,闻远彬不禁细细打量了一眼杜尘澜。
此子身量不高,身姿也是纤细瘦弱。一身海棠红圆领长袍,腰间束着绛紫色腰封,领口与袖口处皆绣有银色云纹。
细润白皙的肌肤与脖颈间露出的白色中衣立领相比,少了几分苍白,多了几分华韵。
再观其面容,竟是男生女相。唇红齿白不说,一双凤目也尤其出彩。弧状优美的眼型稍显妩媚,然而此子偏偏浑身自有一股浩然正气,眼神更是清冽又坚定,倒不至于让人小瞧了去。
啧啧!此子气质华贵,说是那些勋贵子弟都有人信,竟然会出现在这偏远之地。难怪那些个比他还混的混账有些说不得的癖好,若都是这样的人儿,会心动倒也算不得稀奇。
不过这样的货色,只怕满京城也找不出第二来,反正他是从未见过的。闻远彬虽然混账,但毕竟不好这一口。眼中只有赞叹,并无其他。
然而他一旁的刘天祥却不这么想,再一次见此子,他也不得不恍神。一段时日未见,此子竟然更加光彩夺目了。
“嗯!你二人如今在何处读书?”说是问两人,眼神却都在杜尘澜身上。
杜尘澜忍下心中泛起的恶心,面上依旧如常,“回大人!学生二人皆在府城鞠夫子的私塾读书。”
“鞠夫子?”刘天祥眯着眼沉思片刻,也没想出那鞠夫子是何人,怕是不知名之辈。
“大人!鞠柏鸣是秀才出身,乃是鄙人曾孙杜玉恒的外祖父!”杜高鹤连忙提醒了一句,鞠柏鸣在府城名声不显,一个秀才而已,刘天祥自然不会将其放在眼中。
“哦!原来是鞠夫子,本官也是慕名许久!”不走心的夸了一句,刘天祥朝着杜尘澜二人招了招手,“既如此,那本官便来考校考校你们学问!”
屏风后的钱氏心都要提到了嗓子眼儿,这刘天祥简直不是个东西。
一旁的闵氏命下人上菜时,抽空瞥了绞紧了帕子的钱氏一眼,不由捏着帕子抿了抿唇,将上扬的嘴角给按了回去。
杜淳枫只觉得火气上涌,他禁不住上前一步,就要开口,却叫身后之人紧紧扯住了他的袖子。
他回头一看,只看见自家大哥眼中满满的警告。原本还只是扯他的袖子,杜淳钧立刻改为了抓手臂,杜淳枫只觉得被抓之处生疼。
杜淳钧此刻比杜淳枫还要焦虑,若是老三冲动,做了什么不计后果的举动,大庭广众之下损了刘知府的颜面,那他们杜氏就将刘知府彻底得罪了。
从昨晚过后,好歹杜氏与刘知府还未到撕破脸皮的地步。他万万不能让老三做蠢事,连累了整个杜氏。
正厅内突然静谧下来,那些上菜的丫头们即便不知发生了何事,但也极尽小心,连走路都不敢出声儿。
杜玉恒不明所以,但他从未面对知府大人这样的大官儿,心中既激动又害怕。
杜海州面色不善,他来时知府大人根本没有考校学问的意思,怎地小五和恒哥儿一来,知府大人就对这二人如此礼遇?
杜尘澜脚下向前挪动几步,躬身回道:“回大人!学生和侄儿才刚刚启蒙,只识得些字儿,还未研习四书五经。学生兄长杜海州倒是已入晨鹭书院三年之久,难得回府都要在学生面前提及大人。赞叹大人学识渊博,乃读书人之楷模。若是能得知府大人亲自考校,想必兄长必定欣喜若狂。而吾等也好瞻仰一番大人的风采,还请大人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