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靖云乃是地地道道的纯臣,他的嫡长女是皇贵妃,虽算不得皇上的岳父,但也是皇亲国戚了。
已经和皇上绑在一起,当然不能投靠其他派系。
何靖云本打算坐山观虎斗,这是查太后与摄政王之争,他们纯臣一脉擎等着看好戏。可侯培青这不长眼的,还是将建威将军给拉下了水,他当然不能任由这些人往建威将军身上泼脏水。
如今边关的局势早已不是三足鼎立了,之前摄政王趁机往边关塞了不少官员,查太后虽然也损失了不少,但皇上也没占上什么便宜。
两家独大可不是什么好事,皇上前段时日正为了边关的局势发愁,没想到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儿。
建威将军是纯臣,有他镇守苍崖关,皇上才松了口气。若是这些人将建威将军拉下了马,那边关就彻彻底底被两方势力所把控,后果将不堪设想。
他昨日就仔细想过,这次朝廷虽然损失不小,但或许也是个转机。若是谋算得好,皇上说不定能在其中安插不少暗探。
只可惜,昨儿个皇上见了俞首辅之外,并未召见任何大臣,其中也包括他。
哦!不!在这之前竟然还召见了翰林院那位新晋史官修撰杜尘澜。他有些奇怪,正值焦头烂额之际,皇上怎会传召杜尘澜去经筵日讲?这实在说不通。
因此,他猜测,或许皇上让杜尘澜参与探讨了边关局势。
然而,他想了片刻之后,又推翻了自己的臆测。杜尘澜是谁的后人,难道皇上一点都不怀疑?为何对杜尘澜如此看重?
杜尘澜与顾玄瑧长相如此相似,朝中老臣皆有怀疑,只是无人提出罢了!那些人巴不得看热闹,毕竟当年顾氏被灭九族,即便不是皇上下令,可皇上也是知情者,更甚至是默许的。
都是人精儿,就等着之后如何收场。至于杜尘澜到底是不是顾氏后人,那些人与他一样,并不会怀疑。长得太像了,虽气度不同,但相貌一看就是父子。
不过,他是纯臣,且别无选择,便不能看着皇上犯险。
“本官的内子与边关有生意往来,商队获得的消息十分迅速。一传十,十传百,这不?今儿一大早传出来的,此事在边关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侯培青扬了扬眉,想给他下套,当他是个傻的吗?
“谁知这是否是内情啊?以讹传讹之事还少吗?本官怎么听说原本那日建威将军是无需去驻扎之地巡视的,因此他才去了佛罗县。哪知刚从佛罗县回来,在半道上有人送他一份书信,说是驻扎之地遇袭了,他才匆匆赶去。因事态紧急,他也来不及传达命令,便只带了一行护卫。”何靖云反驳道。
“哦?那何大人又是如何知晓的?”侯培青似笑非笑地看着何靖云,将才还给他下套子,这会儿就自己钻了进去?
“自然和侯大人一般,是道听途说了!内子也有与边关来往的营生,可不就听到了这样的传闻?”何靖云勾起唇角,冷笑道。
侯培青瞬间变了脸色,勃然大怒,这何靖云竟然敢奚落他?
“怎么?侯大人不认同?若是道听途说的能作数,那本官这道听途说的也要作数啊!”何靖云扬起嘴角,反正你无赖,我比你还无赖。
“启禀皇上,臣以为,建威将军离开苍崖关,去佛罗县确实惹人怀疑。驻守边关的将士轻易不得离开镇守的城池,他为何要去佛罗县?这就给那些夜袭的敌军创造了机会,之后又赶回来,因以少敌多,便受了伤,倒像是一步一步计划好的。”
陶哲明将才沉默了良久,此刻见有人正在弹劾建威将军,于是立刻上前附和。
若是能趁机将建威将军除去,那皇上一脉就少了一只左膀右臂。
“建威将军离开苍崖关,去佛罗县到底为何,这才是最关键之处。皇上,无论如何,建威将军绝不能再镇守苍崖关。若是他叛变,为敌军大开方便之门,那咱们大郡危矣。因此,臣以为,立刻收回建威将军手上的兵符,将其软禁起来,等派去边关的御史查清此事,再做定夺。”
吏部右侍郎闫明昀也立刻上前帮衬,若是能一举将建威将军拿下,那也是意外之喜。
“还请皇上三思!或许这就是敌军的计谋,建威将军这些年镇守苍崖关从未出错,敌军对他无计可施,便想出如此毒计,为的便是陷害将军。或许边关还有敌国的内应,里应外合,打算先将将军拿下,咱们可不能中了敌国的奸计啊!”
何靖云见这些人竟然开始合谋,打算趁机夺了建威将军的兵权,于是立刻辩驳道。
他转身朝着一旁使了个眼色,兵部左侍郎龚雪玮双目一闪,立刻出列。
“启禀皇上!臣以为何大人所言有理。建威将军对朝廷忠心耿耿,镇守边关十六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只是这一次被人陷害,咱们就要收回他的兵权,岂非要寒了老臣的心?如此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儿,咱们如何能做?还请皇上三思!”
第六百八十二章 保不住了
“皇上!即便镇守苍崖关十六年,也不能保证他就不叛变。此事处处都透着蹊跷,很难不让人怀疑。”侯培青当然不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若真能成事儿,那在摄政王面前可是大功一件呐!
“哼!将苍崖关主将软禁,那谁人来镇守苍崖关?岂不是乱了套?臣以为让建威将军戴罪立功才是正理。也让一些别有用心之人看看,到底谁才是奸细,谁才是忠心耿耿!”
何靖云脸色一沉,而后扫视了一眼在大殿之内的官员,眼神极其犀利。
这些人心中都打着小九九,可他们却忘了,这江山,是纪氏的江山。皇上便是先帝定下的江山继承人,名正言顺!这些人妄想从龙之功?也不看看他们有没有命享。
郭越臻等查太后一脉的官员见这两派又杠上了,于是便都缩在了后头,能有何靖云等人顶在前头,他们当然不必再出头。
皇上看着下方争论不休的朝臣,目光扫向了前方老神在在的摄政王和俞首辅。
“请皇上下旨,暂时收回建威将军的兵符,撤去建威将军驻守苍崖关的主将,将其软禁,等查清之后,再做定夺!”
“臣附议!”
“臣附议!”......
皇上打量了下方一眼,发现竟然有半数以上官员站了出来。他记下这些官员,不禁感到悲哀。他身为帝王,在这大殿之内,又有多少人是真正为他效命的呢?
他又将目光投向了站在前头的摄政王和俞首辅,这二人直到现在还老神在在,仿佛与身后的争执隔着前千山万水,丝毫不受影响。
皇上压下心中的愤怒,沉声道:“不知摄政王有何见解?边关遇袭,摄政王以为其中内情如何?又该如何应对?”
摄政王闻言有些诧异,他立刻抬头迅速看了皇上一眼,而后又低下了头。
皇上看着他出列,向前一步,随后向他行礼朗声道:“启禀皇上,臣以为皇上派遣诏安侯与闻御史去边关,乃是明智之举!”
此言一出,大殿之内立刻针落可闻。侯培青震惊地一脸呆滞,摄政王怎会同意皇上的意见?他难道不知皇上此举就是为了防着他吗?
百思不得其解的不止是侯培青,大殿之内所有官员都震惊不已。
诏安侯可是查太后的生父,摄政王这是何用意?众人一时之间,竟然猜不透摄政王的用意了。
俞首辅迅速看了一眼摄政王,杜尘澜是一个变数,为何摄政王也没按照原来的计划走?倒是摄政王为何如此行事?他突然觉得不但杜尘澜看不透,就连摄政王也是深不可测。
皇上的神情有一瞬间的错愕,可不过一瞬,他便恢复了常态。
“摄政王不妨详细说说你的见解,之后如何行事,也好探讨探讨。”皇上语气依旧是不紧不慢,惹得摄政王又抬头看了皇上一眼。
这两年,皇上似乎比之前更沉得住气了。少年时的暴躁,郁郁不得志,与眼前这个眼神坚定的人重合在一起,摄政王突然觉得,不能再等下去了。
“回禀皇上!臣以为,的确应该暂且收回建威将军的兵符,毕竟此事尚未查清,自然也不能洗脱他的嫌疑。等闻御史查出实情之后,再做定夺。此事,相信皇上心中已有成算。如今最为首要的,便是暂且接替建威将军职掌兵符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