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尘澜点了点头,与他打听到的信息差不多,甚至叙述也没他打听到的详细。
看着刘孔目感慨万分,杜尘澜明白,对方这辈子估计也就在这孔目的官职上熬着了。
这位刘孔目应该不是进士出身,连个三甲都不是。想来是举人,甚至是秀才,打点之后才进来这翰林院的。
“原来刘孔目也是翰林院的老资历了,这文官就是熬资历的。”杜尘澜算是劝慰一句,虽然对方应该明白自己不可能在进益了,但他也不能戳对方的痛处不是?
刘孔目见杜尘澜并不似外表这般清高孤傲,为人还算可亲,于是便有心提点一句。
“下官就是个不入流的孔目,可不敢说熬资历。这文官,下官也够不上啊!不过,付大人在翰林院待久了,确实是老资历了。有些事务他比较清楚,做事也心细,大人若是有拿不准的,也不妨问问他,或许会有助益。”
刘孔目又向杜尘澜卖了个好,这翰林院今年来了不少新晋官员,其他派系他不想掺和,这位应该是纯臣,他想套套近乎。
虽说他只是举人出身,但也不应该止步于此啊!想挪窝,就得抱上粗壮的大腿。其他衙门,他够不上,只能在翰林院中找个有前途的官员依附。
就如王大人这样有靠山的,是必然看不上自己的。而付大人这样的,却无根基。这么多年,他自己还熬着资历的,哪里有能耐助他?
如今来了杜尘澜,这位眼看着有前途,他当然要示好了。
杜尘澜笑了笑,这是明着提点了。想来那位王大人的脾性是真的不好,且可能已经站了队。
但刘孔目说起付原来,语气比那位王大人亲近不少,看来脾性应该不差。至于到底是老好人,还是笑面虎,这就得杜尘澜日久见人心了。
“到了!您看!”刘孔目指着眼前两面排门的班舍,对杜尘澜说道。
杜尘澜随着对方的指引,看了过去。两面排门只打开了一扇,杜尘澜从这里看不清屋里的情景。
“书案、桌椅和文房四宝,下官已经备齐了。”
“有劳,多谢了!”杜尘澜将将谢过之后,就发现刘孔目已经快步走向班舍。
“付大人、王大人,杜大人来了!”
“哟!本官来迎上一迎!”
一道轻柔温润的男声从屋里传来,杜尘澜猜测,这位应该是那付大人。
杜尘澜快步往前走,刚过了几瞬,门边便出现了一位与他同穿青袍官服的男子。
男子已过而立之年,长脸杏眼,鼻头微丰,看着杜尘澜的眼神中带着温柔之色。杜尘澜不禁想起了前世一个形容词,中央空调。
由此可见,对方能获得刘孔目的好感,这相貌是最大的原因。
“这位便是杜大人吧?有失远迎,还望海涵!”付原一见着杜尘澜不免惊艳了一番,随后拱了拱手。
“不敢!不敢!这位应该是付大人吧?”杜尘澜回了一礼,随后笑着说道。
第六百二十二章 同僚
“正是!没想到你我第一次见,杜大人竟然也能猜出我是谁。”付原有些惊讶,脸上满是诧异之色。
其实别看他资历老,比起王林芝来,他竟然要年少三岁。毕竟当年他考中进士之时,王林芝还在埋头苦读呢!
“听闻付大人气质卓然,举手投足都带着文人的温润儒雅,本官这才如此猜测。”杜尘澜一本正经地胡诌几句,这文人初见,相互吹捧夸赞,不过是常态,反正也不会有人当真。
这时,从屋内走出来另一人。杜尘澜迅速瞥了一眼,方正脸,神情十分严肃。见着杜尘澜,也没给个笑脸。
“杜大人,这位便是王大人了!”刘孔目见着王林芝出来,连忙向杜尘澜引荐道。
杜尘澜立刻拱手示意,“在下杜尘澜,这厢有礼了!”
王林芝见杜尘澜带着笑意的脸庞,不禁面色稍稍缓和了些,也拱手示意。同时他的嘴唇蠕动了一番,但最后还是没出声。
“之前听闻王大人性子沉稳,今日得见,才发现书香门第的儒雅风范,在王大人身上体现地淋漓尽致。”杜尘澜猜测这位王大人是不善言辞,这样的性子,要说连升两级,背后无人提拔撑腰,杜尘澜一万个不信。
王林芝原先还僵着的面皮顿时放松了下来,之前他还觉得多一个人会不习惯,这会儿却觉得杜尘澜的品性不错,共事应该不至于会多生是非。
他正要开口说话,却叫付原给打断了。
“杜大人果真是好口才,咱们自叹不如。不过之前在下也听说过杜大人的大名,文采雯然,貌比潘安。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幸会!幸会!”
王林芝瞥了一眼付原,他二人相处得还不错。平日里面对生人,他多是寡言少语,只有熟悉了,才会多言。因此,只要他们二人在一起时,负责应酬的都是付原。
平日里他也没觉得有何不妥,正好他也懒得应付那些人。但今日,他不知为何,心中有些不悦。
“来来来!这里是咱们日后共事的班舍,之前刘孔目已经都布置妥当了。”
四人边说边往屋内走去,杜尘澜一进屋子,便打量了一眼屋内的格局。屋子确实很宽敞,放下三张书案也并不显得拥挤。
其中有两张书案摆在了两边靠窗的位置,书案上堆积的书籍不少。不用说,这就是付原和王林芝的书案了。
最后一张靠着东边的排门,若是平日里不打开那扇门,视线应该会有些昏暗。且此处若是在冬日,或许还会漏风。当然,挂上门帘子,应该会好很多。可这么一来,视线便要受阻。
书案的左边是一列五排的书架,上头空无一物。杜尘澜转头看向另外两个位子,发现只有左面有书架,右面却是个小小的博古架。
没办法,他是最后来的,有好的位子当然叫其他人捡了,他也不可能让人家挪位子给他。
唯一让他欣慰的是,这里的书架离他最近,平日里用得最多的,应该就是他了。
刘孔目见杜尘澜在打量屋子,随后又将视线在排门上转了一圈,他不禁笑着上前道:“这位子正好与其他两位大人的位子较远,左边放了个书架,日后查阅书籍和卷宗十分方便。昨儿下官从库房看见的,便觉得放在库房中也是沾灰,搬来算是物尽其用。”
说着,他朝着杜尘澜使劲儿笑了笑,脸上带着几分讨好之意。
杜尘澜闻言唇角微勾,怕是觉得没好位子了,若是他不管不顾地闹僵起来,也难看得很。看来,这是给他的补偿,这位刘孔目的心思倒是玲珑。
其实他觉得这位刘孔目心思太重了些,对于刚入仕的官员,哪里会如此不懂隐忍?得罪了人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当然,有些心胸狭窄之人或许当场不会发作,但会将这笔账记在心里,日后算在刘孔目身上。
“你有心了!”杜尘澜笑着点了点头,又将视线投向了书案上的插着三支月季的六角花瓣蜥蜴双耳影青花瓶上。
还是花骨朵,粉色的花苞要开不开,修剪整齐的枝干上留下几片翠绿欲滴的肥叶。
“咦?这是两位大人准备的?这么一布置,的确风雅了许多,大人们都是雅人韵士,下官就是不懂欣赏的俗人呐!”刘孔目立刻站在书案前,指着书案上的花瓶说道。
“这花瓶之前就是咱们班舍的,因着杜大人还未到,书案上便显得有些单调,这才在院子里采了月季,这时节月季开得正好,这三朵是其中品相最好的。含苞欲放的花骨朵披着朝阳,裹着朝露,娇嫩欲滴,令人观之心情舒畅。”付原禁不住感叹了一声。
杜尘澜挑眉,虽没直接回答,但听这意思,应该是付原放的了。
“原来两位大人也是高人雅士,此举犹如神来之笔,为整个屋子增色不少。诸位有心了,能与诸位共事,简直是杜某的荣幸。”
杜尘澜面带感激之色,朝着二人拱了拱手。
“只是突如起来的想法,算是借花献佛,算不得什么高雅。杜大人虽年少,但看得出胸襟豁达,乃怀瑾握瑜之辈。今日与杜大人算是一见如故,日后共事,必定能相处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