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的意思是,皇上难道没其他的打算,将希望都放在杜尘澜身上,打算孤注一掷了?”万煜铭顿了顿,不可思议地问道。
“不!皇上绝不会如此轻易就将弱势暴露出来,必然还有后招。杜尘澜这是被他当做一颗棋子,来诱导咱们的,杜尘澜是被当抢使了。”
摄政王对皇上十分了解,当年还是个上不得台面,又优柔寡断的少年,如今已经成为心如磐石、铁石心肠的帝王了。
现在的皇上,有了帝王的果决,又有了帝王的谋略,只是受制于朝中几方势力,不得不收起自己的棱角,在夹缝中生存罢了。
万煜铭捏紧了手中的黑子,沉默了片刻道:“父王,到了如今这样的局面,咱们是否要开始施行之前的计划?皇上对杜尘澜已然如此看重,咱们若是再不出手,让他给皇上笼络住了,咱们之后的计划都要做调整。”
“急什么?还不到时机,他才刚刚踏入朝堂,得看接下来皇上对他的打算。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莫要轻举妄动,不急!不急!”摄政王摇头,若是能快些拿到皇上顾氏留下的东西才好。
万煜铭欲言又止,随后想了想,也觉得此刻不是最好的时机。
二人走了下了几步棋,万煜铭突然想到了一件事,“父王,之前和您说的,杜尘澜救走了顾源夫妇,他应该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可为何毫无反应?”
摄政王将正要放下白子的手收了回来,他挑眉问道:“他无权无势,该如何反应?难道还敢进宫行刺查太后和皇上不成?”
万煜铭张了张嘴,顿了半晌才道:“他对当年的细节应该还不甚清楚,例如顾玄瑧逝世的真相,否则应该不会对皇上这般尊敬,难道心中不膈应吗?”
万煜铭想不通,为何杜尘澜的反应不在他的预料之内,难道杜尘澜因从小就过继出去,又没见过顾玄瑧夫妇,对顾氏没什么感情,这才如此平静?
可若如此,杜尘澜为何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救顾源夫妇?
“膈应又如何,形势比人强,在没有能力报仇之前,韬光养晦才是正道。为父看他倒是有几分聪慧,也很能隐忍,这才是干大事之人。做大事之人,最忌讳感情用事。不过,你说得也不错,顾玄瑧逝世的真相,他还真不一定知道。”
摄政王对杜尘澜还是有几分欣赏的,一个少年人,明明是天之骄子的出身,却被过继到商贾之家。为了能科举入仕,也是耗费了一番心血。
哪知还有这般坎坷的身世,一生下来,也没享受到几天金尊玉贵的日子,长大后还要背负为顾氏平反的使命。
等入了朝堂,多方算计,一个不慎,就会如当年的顾氏一般,成为一抔黄土。
“杜尘澜如今最重要的可不是怎么为顾氏平反,怎么为顾氏报仇,而是如何在朝中多方争斗中活下来。他有利用价值,才能活下来。否则,便只是一颗死棋,毫无用处。”
万煜铭捏紧了拳头,随后微微一笑道:“父王所言极是!希望他能活得够久!”
......
深夜无风,摄政王望着漆黑的窗外,心中犹豫不决。
“娘娘,咱们先回去吧!他不会来了!”碧柔走至廖太后身边,低声劝道。
第六百十四章 幽会
廖太后深吸一口气,叹道:“再等等吧!他会来的。”
碧柔闻言沉默良久,终是走到屋内一角,脸上却带着隐藏不住的担忧。
在受到那样的欺骗之后,难道还会原谅娘娘吗?再者,这么多年不见,怕是早就抛却了过往,根本没多少情分了。
世间男子皆薄情寡性,更何况还是大权在握的摄政王?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
廖太后其实心中也在忐忑,上次她派人送去书信,对方毫无回应,她便明白,他还不肯原谅她。这是最后一次,若这次没来,那日后他们二人将形同陌路。
“外头都安排好了吧?那贱人这次非要跟着来,只怕是洞穿了咱们的意图。若再被她抓住什么把柄,那后果将不堪设想。今时不同往日,她不会容忍,她正愁找不到咱们的错处呢!”
廖太后想起查氏,就恨得牙痒痒。她心中暗忖,不能让这贱人将精力都放在她和皇帝身上。随即,她又想到了楚王,不禁勾唇一笑。
她有软肋,难道她查氏就没软肋了?
“娘娘放心,都安排好了。这里是寺里的藏经阁,非珞叶寺的僧人不得入内。”碧柔立刻应声道。
此处虽隐蔽,但廖太后依旧不敢掌灯。她推开窗户,望着前方空地上如霜般的月光,想起了往事。
当年父亲要将她说给摄政王做夫人之时,她是不愿意的。好歹是正五品通判的嫡女,如她这般身份,就是嫁个四品官家的嫡子,也是可以的。
向来都是高门嫁女,低门娶妇。与人做妾,就是以色侍人,哪里能长久?虽说摄政王身份尊贵,但她却志不在此。
只是父亲在通判的位子上已经连续坐了两任,若是再不站队,一辈子挪不了窝都是极有可能的。父亲急了,不顾母亲反对,非要如此,母亲和她也拗不过。
不过父亲只是想拿乔,而摄政王竟然答应给侧妃的位子,这让全府上下都惊讶不已。她也明白自己容貌姣好,但不知摄政王竟对自己如此优待。
本是说好了的亲事,谁想皇上要选妃,父亲这就又起了心思。父亲只是正五品,还够不上选妃的条件,听说后宫要选女官,竟是摆了摄政王一道,将她送进了宫。
对此,廖氏心中五味成杂,进宫之后,她的前途十分渺茫。不过,当年她与摄政王并未有多少情分在,毕竟二人根本没见过。若是在皇宫和王府之间选择,她应该也会做和父亲同样的选择。
反正都是做妾,那还不如做嫔妃。即便她不到皇上宠幸,成为了嫔妃,大不了到了年纪就出宫,最坏也不过如此了。
因此,她义无反顾地进了宫。而摄政王对此事的震怒,都在父亲的意料之中。
堂堂摄政王,竟是被个五品小官摆了一道,这让摄政王的颜面怎么过得去?因此,那一年父亲受到了摄政王的打压。在她为佛堂女官之时,父亲险些犯了大错,连累整个家族。
之后他们二人在宫中相遇,又互生情愫,摄政王才放了父亲一码。他们二人本说好了,等她到了年纪出宫,他们依旧能在一起。
只可惜,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先太后见她办事妥帖,便将她指给了皇上,只能说他们是有缘无分。在那一刻,她确实是心动的。
在宫中待了两年,见识了宫里主子的风光,怎会不被这些个荣华富贵给眯了眼?她刚一得皇上宠幸,父亲就升了品级。
“娘娘,夜深了,此处风大,咱们若是再不回去,只怕被人发觉。”又等了半个时辰,碧柔忍不住劝道。
依她看来,摄政王是不会来了。再等下去,叫人发现可就不妙了。
“明日还要早起诵经,太晚了,明日会精神不济。”
廖太后被碧柔从回忆中拉了回来,她望了一眼漆黑的夜色,转过了身,终是下定了决心,“走吧!”
哪知刚走两步,就从窗外跳进一道黑色的身影,动作十分迅速,将廖太后和碧柔都吓了一跳。因未掌灯,二人瞧不真切,也不知是何人,脸上都布满了惧意。
“是我!”一道低沉的嗓音在藏经阁内响起,廖太后不禁松了口气。
这道声音有些陌生,却又早就刻在了脑海深处。廖太后知道是他,一定是他。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只要肯来就好,来了才有希望。
碧柔明白了过来,于是便自发退下,守在了一旁。
“我为何不来?我来便是为了看你如何忏悔,如何摇尾乞怜的。”摄政王冷笑出声,当年就是这名女子,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骗他,否则他早就成了九五之尊。
即便此刻屋内十分昏暗,只能依稀看到人影,但从那身影的轮廓中,他依旧能辨别这女子是谁。
当年他通常只能远远看着她的身影,连说话的机会都不多。说来可笑,他二人从未逾矩,而他却对这女人付出了这么多,难道真的是情根深种?这简直是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