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院虽大,但院中的建筑都修葺过,可以看出痕迹,且还修葺了不少年头,如今又变得陈旧起来。不过,这些个景致可看出当年安氏的辉煌,然而现今竟然看着有些破败了。
或许是宅院太大,不好打理。毕竟像这般大的宅院,至少隔三年就得修葺一番。花在修葺上的银子如流水,要维持光鲜亮丽,十分不易。
看来安氏是真的落魄了,当年靖安侯府的变故,对安氏的打击不小。
如今的皇商鲁氏,与安氏有些不对付。祖上的陈年旧账,导致两家生了嫌隙。现在安氏落魄了,还不趁机落井下石?
“这宅子原是祖上建的,不过当时只有三进。后来安氏有幸成为皇商,曾经盛极一时,便加盖了两进。”
安老爷子见杜尘澜打量着四周的景致,便向他说起了安府的过往。言语中的感慨和伤怀,让杜尘澜这个外人都听出了不甘与落寞。
“如今安氏落魄了,又分了家,这么大个宅院便不好打理了。”
“主人少,自然会顾及不到。您等孙辈说了亲,日后都有了家世,人一多便热闹了起来,这些个空置的院子就派上了用途。”
杜尘澜明白安老太爷的意思,其实是说落魄了没银子,但他这个外人倒不好顺着说,于是便说起了儿孙满堂。
“京城寸土寸金,您看,五进的宅院,在整个京城都是有数儿的。更何况您府上的地段也不差,这样好的宅院,旁人只有羡慕的份儿。”
“与杜大人说话,总能让人心情愉悦。大人性子好,还能听得下我这个糟老头子唠叨。”安老太爷脸上又浮现出了笑容,杜尘澜圆滑,但不轻浮,这样的脾性让他很是喜欢。
这么一相处下来,他倒是发现,这位除了长相与他父亲相似之外,脾性却迥然不同。
或许是从小就锦衣玉食地长大,顾玄瑧性子孤傲,说话做事做只能总带着几分洒脱,却又带着锋芒。此子虽带着几分疏离感,但只要用心,便能感觉到他的诚意,让人心生好感。
“安老太爷学识渊博,见多识广,所言都是对人生的感悟见解。听您之言,晚辈受益匪浅,怎会嫌弃您唠叨?”
好听的话不要钱,费些嘴皮子,杜尘澜并不吝啬。他倒要看看,这位安老太爷能沉住气到几时。
二人边走边说,走着走着,杜尘澜却心生疑惑起来。
虽说五进的院子大,但也不至于两刻钟还未走到第二进的花房,他们的脚程可不慢。
他刚才仔细留意了一下,发现他们似乎越走越偏僻。自从穿过了一道月亮门之后,周遭变得比之前还要落败。似乎是很久未打理,匆忙收拾出来了似的。
杜尘澜心生警惕,嘴上还在与安老爷子侃侃而谈,然而拢在袖中的手上,却多了一把从空间中掏出来的匕首。
他觉得安氏如今最需要的是助力,应该不会对他如何。但保不准这老爷子脑子一抽,与那些人里应外合,做出些让他意料之外的事来。
越往里走,杜尘澜越发觉得,此地应该没有住人,周遭除了虫鸣,就是他们几人的脚步声。
“咱们府上比之前落败了不少,这里曾经是二弟他们的院子,刚才那月亮门就是隔开两房的。如今分了家,除了打理的几个下人,也鲜少有人踏足这里了。”
杜尘澜了然地点了点头,难怪之前他觉得在这里十分萧条,原来是二房。
“这里其实原本繁花似锦,比咱们长房看起来都要富贵。名贵的花草种了不少,只是分家之后,就挪出去了。往这里进去,后头还有一小片桃花林。当年咱们府上将周围相邻的宅院都买了下来,修了两进的院子和那片桃林,京城谁不说安氏大手笔?只可惜你来晚了两个月,否则还能看见那片盛景。”
听着安老爷子用叙述的口吻说着当年之事,语气还带着几分悲怆,让杜尘澜心中一动。
这里是生母生活过的地方,他未曾见过她,却突然觉得此处还残留着她的气息。
“府上一般很少会种桃林!”还是一大片的,顶多种上几棵。
杜尘澜沉默了片刻,才回应道。
“自然!只因一人喜爱!”安老太爷顿住脚步,站在一座爬满珊瑚藤的院门前,转身对杜尘澜说道。
“老二家只育有一子,当年一名勋贵与安氏有往来,将一女托付给了安氏。父亲念二房只有一子,便将此女过继给了二弟,算作了庶女。”
杜尘澜闻言心中已有起伏,这是他最想不通的地方。安氏既已收养了生母,为何不记在嫡母名下,算作嫡女。非要等与侯府两家结亲之时,才将生母算作嫡女?
按理来说,生母是孔德政之女,即便是外室女,身份也总比商贾家要精贵些。安氏不给嫡女的身份,孔德政竟然也默认了,这着实奇怪。
有孔德政撑腰,安氏不敢苛待生母。从刚才安老爷子的叙述来说,二老太爷对生母还是不差的,这里头肯定还有些他不知道的事。
“这里是她之前居住的院子,如今已无人居住。但之前也命人打理过,您是否要进去看看?”
杜尘澜已经将目光投向了那座院子,兜了个大圈子,总算要进入正题了。他自然想看生母居住过的地方,有些遗憾未能与对方见上一面。
杜尘澜颔首,不再多言,而是一转身就进了院子。
安老爷子激动地胡须都在颤抖,竟然这般爽快就进去了,此子绝对是安毓书之子无疑。
只要将那些东西交给了对方,他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半。
第五百六十八章 故居
陈旧的窗棱,窗户纸应该是刚糊上不久,与窗棱上斑驳的漆面显得格格不入。院子内的花草早已被移除,翻出的新土一看就是最近除过杂草。
杜尘澜知道,这里很久无人居住了,平日里也只是简单打理一番,最近几日才彻底打理过。之前二房的地儿只有几个下人踏足,因无人来此,所以平日里也是多有躲懒。
或许是因为他要来,这才彻底清理了一番。安老爷子的目的已经十分明确了,就是为了引他过来的。对方也猜到他不全然是因为安佑凛来的安府,果然是人老成精。
“这处院子是后来修葺的,只是不常打理,才会显得陈旧。里头有些贵重的摆件儿都已挪走,但闺房中的却一件未动。不过当年分家之时,二弟带走了不少,毕竟是二房的东西。”
安老太爷说起此事,也不免有些感慨。当年安毓书在府上的日子比嫡出的姑娘都好,什么贵重的物件儿都往她屋里般,惹得府上的姑娘们都眼红不已,常为了这些事儿而争吵不休。
杜尘澜心中有些触动,他上前一步,推开了门。
一眼望去,还算干净,这里应该也打扫过了,但因常年不见阳光,屋内有些返潮的霉味。
这里是外屋,竟然还连着个小书房。一排书架上已经没了书,旁边的博古架上亦是空空如也。他将目光投向了酸枝木的书案,书案上竟然还摆放着笔架和砚台等物。
“这里不易损坏的东西,府上从未动过,都是侄女儿用过的。”
安老太爷走上前,捡起桌上那方黑檀木雕刻荷花青蛙的砚台,眼中满是怀念。
“这是老夫送她的十二岁生辰礼,当时看着颇有几分童趣,花了不少银子。她很是喜爱,用了很多年。”
杜尘澜瞟了安老太爷一眼,从刚才到现在,这位一直在强调安氏对他生母的好,为的是什么,他心里清楚。
二老太爷安庆云夫妇当年对生母如何,他不知晓,不好断言。但安庆忠只是生母的大伯,纵然平日里待生母不错,那多半也是看在孔德政的面子上。
杜尘澜笑了笑,并未接话,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别处。屋内的摆设其实很简单,生母嫁到靖安侯府之后,闺房里惯用的物件儿都是要带走的,留下一些东西,不过是回来小住才用得着。
更何况靖安侯府出事之后,安氏不多久就分了家,值钱的物件儿,当然被二房带走了。
杜尘澜越过待客用的桌椅,朝着里屋走去。
一进里屋,少女闺房的气息便浓了起来。一架雕花描金的黄花梨拔步床,纵使没了上头覆盖的帷幔,但也能看出这拔步床的大气精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