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殿试可还顺利?对一甲可有信心?”楚王笑着看向杜尘澜,亲和地问道。
“回殿下!一切顺利,至于一甲,只能说尽人事听天命,问心无愧就好!”
杜尘澜觉得今儿真是神奇,这位与他其实也没什么交集,为何楚王会突然叫住他?
上次翰林院的侍讲梁毅贺一事,算是杜尘澜卖了对方一个小小的人情,弥补了一下和对方的关系。虽说那是万煜铭算计他二人,也怪不得他,但他终究还是牵扯进去了。
只此一次,杜尘澜这几日与楚王可没什么联系。
“你也不必过于自谦,会试能拔得头筹,殿试也不是不敢想。”楚王哈哈一笑,惹得周围之人都将目光投向了此处。
杜尘澜顿时觉得四周火辣辣的目光向他袭来,楚王此言看似实在夸他,但不免给他拉了仇恨。他这段时日本就高调,今日又先是主考官的垂询,此刻楚王还要来插上一脚,只怕待会儿风言风语就得传遍京城。
再者,此言实在太过狂妄了。旁人会以为他得了个会元,便不将众考生放在眼里。若是此次殿试,杜尘澜未能成为状元,只怕要被人嘲笑讥讽。
“这可不敢想!今日来的考生都是佼佼者。其中不乏学富五车,满腹经纶和成名已久的儒士,在下可不敢如此妄言。”
“你如此年少,一路顺风顺水,走到这一步,是多少读书人梦寐以求的资质?这是旁人羡慕不来的,天分是何等重要?好了,本王正巧从宫里出来,这会儿要去看修葺府邸的进度。改日咱们再一起吃酒,本王正好也想向你讨教一下箭术!”
楚王岔开话题,而后说是讨教,但杜尘澜总觉得态度有些敷衍。至于改日一起吃酒这个,杜尘澜根本不会当真,毕竟这是很多人客套时都会说的话。
不过,这位说到修葺府邸,杜尘澜算了算日子,应该快要完成了吧?
“王爷谬赞了!就不耽误您的功夫了,刚考完殿试,家中父母还在等候,这便告退了。”
杜尘澜看着楚王的马车渐渐远去,无视周围众人投过来的复杂目光,转身上了自家马车。
今儿个有些反常,他总觉得有人要将他推到风口浪尖上
。刚才楚王叫住他,说不是故意,杜尘澜都不信。他二人并无太大交集,楚王见着他,还特意寒暄了几句,说的都是些废话,杜尘澜觉得这位刚才也是在算计自己。
至于礼部尚书何靖云,杜尘澜就不明白了。这位在朝中向来中立,也没见与哪位走得近的。今日忽然叫住他,让杜尘澜有些捉摸不透。
杜尘澜看着马车内的小桌上放着一盘水晶马蹄糕,连忙捻了一块儿放入嘴中。将才在宫里,他为了不殿前失仪,忍着没吃多少,这会儿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少爷!听府上的孙管事说,老太爷他们要来京城了!”洗月赶着马车,朝着马车内的杜尘澜禀报道。
“咳!”杜尘澜险些被呛住,他将剩下的一口放在了桌上,为自己倒了一碗茶水。
“老太爷要来京城?为何不提前说?还有几日到?来的都有哪些人?”杜尘澜将手中的茶碗放下,沉思片刻后问道。
“是镖局带了口信儿来的,说是就这两日。不过那镖师知道得也不多,暂且还不知有哪些人来京城。”
“可有派人去码头上守着?将府中的院子和前院的客房都收拾出来吧!来者是客,咱们也不能怠慢。这几日正逢殿试,在此期间,若是祖父带着其他两房来了,叫府上的人都让着些,等出了金榜再说!”
人多容易惹事,杜尘澜虽不想与这些人再有瓜葛,但谁让他们同姓杜呢?即便只是个族人来了京城,接济一番也是应当的,古人最看重家族传承。
这些人若是惹事儿,有的是机会收拾。但如今是非常时刻,那些言官可都盯着呢!老爷子和大伯二伯他们好歹还占着长辈的名分,若是被传出他不敬尊长,不懂孝道,那可就太冤了。
毕竟前朝也不是没出过这种事儿,这可没地儿说理去。说到底,还是孝道大过天。
“是!不过说不定其他两房没来呢?那就皆大欢喜了。”洗月叹了口气,长房和二房都是什么德行,他这个从小就待在老宅的下人又岂会不知?
杜尘澜轻笑出声,老爷子如何会只带着老太太来京城?除了下人,是必定要让人陪着来的。
然而,谁来就是个问题了,最后怕是商量不出个结果。杜尘澜觉得这次除了家中几个小辈,还有要守家业的嫡长孙杜海棠,其他人多半是要来的。
这次祖父来京城实在有些蹊跷,若照时间上来算的话,会试还未开始,便先来了京城。难道是觉得杜海州稳了,这才急吼吼地跑来?
杜尘澜有预感,这次老爷子来京城,必定是要住上好一段时日的。
......
江风吹过船帆,将高高扬起的帆吹得鼓鼓的。船只乘风破浪,向着前方全速前进。
一名小厮百无聊赖地看向江面,在茫茫江面上突然看见一个黑点。接着那黑点越来越大,小厮便看出那是一只大船。船只渐渐近了,他瞧见那帆上画着一只仙鹤,帆顶部还结了红色穗子迎风飘荡。
他顿时一个激灵,这是靖原府船只的标记,所有从靖原府到京城的船只,都会有这样的标记。
小厮连忙跑到了一辆马车边上,推了推正在打盹的车夫。
“醒醒!快醒醒!来了!到了!”
第四百六十二章 都来了
“父亲!您慢着点儿!”杜淳钧搀扶着杜高鹤缓慢地从船板上走了下来,嘴里殷殷嘱咐着。
“哎哟!可算是到岸了!”杜高鹤深深喘了口气,他从船板上走下,一脚踩在了坚实的地面上,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杜高鹤环顾四周,浑浊的双眼瞧着码头上繁忙的景象,不由得感慨万千。
“上次来京城不知是何时,都有些记不清了,怕是有四十多年了吧?京城还是这般繁华!”
杜高鹤年轻时也曾来过京城,那时他满怀抱负,一心想将家族发展壮大,认为皇城根下的营生好做得很。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他不顾父亲反对,怀揣着五万两银票来到了京城。本以为就算在京城采买些新奇玩意儿,带回靖原府也会赚个盆满钵满,可现实却十分残酷。
当时他不过弱冠之年,远的州府从未去过,第一次来京城便被这里的富贵繁华给迷了眼。最后,他差点连回去的船钱都没了,因为他被骗了!
往事不堪回首,杜高鹤如今回忆起来,不禁觉得好笑。年少时总得吃过亏,才能吸取教训。如今的经验,可不就是年轻时吃的亏积累起来的吗?
“来来来!请诸位让让!”一名扛包的壮年男子吆喝着从杜高鹤身边走过,将杜高鹤飘飞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身边来来往往的人群,摩肩擦踵着向杜高鹤涌来。
杜淳钧四处张望,“之前不是让镖局的人带了信儿给老三?老三该不会是不想来接咱们了吧?”
“不会是没带到消息吧?”后头跟着过来的老太太被大太太闵氏扶着,慢吞吞地跟了上来,闻言立刻跟着问道。
一连坐了大半个月的船,突然上了岸,她还有些不习惯了。
“老三不是那样的人,或许是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就到了吧?咱们先在一旁等等,带会儿再做打算。”
杜高鹤对自家老三的性子还是有些了解的,纵使之前的事儿让老三与他生了嫌隙,可该尽的孝道,老三不会推辞。
不说老三,就连老三家的,虽不喜其他两房,对他们老两口也颇有微词,但大面上儿上还是顾的,断不会做出这等上不得台面的事儿。
“你们就是多虑,如今澜哥儿都快做官了,哪里能做得出这种事儿来?那当官的都讲究个名声,那孩子贼精的,他可不会让人这般轻易就拿住把柄。”
杜淳岷嗤笑了一声,他儿子杜海州与杜尘澜一般,都是读书人,自然明白名声的重要。大哥只是一介商贾,哪里明白官场上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