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尘澜二人跟着来福往厅堂走去,他稍稍观察了院落周遭的布置。东面有两间相通的屋子,应该是学生进学的地方。
四周倒是栽种了不少花草,看来这夫子应该是喜欢附庸风雅之人。
他们刚到厅堂内,还未来得及坐下,杜尘澜便听到了一道浑厚的声音。
“原来是三老爷,鞠某有失远迎!”
“鞠老爷,冒昧来访,多有打扰!”杜淳枫连忙回礼。
杜尘澜将目光投向了进屋的男子,年岁看起来比起杜淳枫要大些,鬓角已微微有银丝透出。
一张国字脸,脸上虽然带着笑容,但双目却饱含精明。杜尘澜只是打量了一眼,便将目光投向了他身边的一个孩童。
他不用猜也知道这孩童肯定是杜玉恒,年岁也能对得上。
圆圆的脸蛋,一双杏眼倒是随了他祖母闵氏,只是这眉毛长得有些与众不同。眉形很长,眉尾又向下弯曲,看着十分有喜感。
杜玉恒见着杜淳枫身后的杜尘澜看过来,不由有些心虚地撇开了眼。而后又不知想到了什么,便回头瞪了杜尘澜一眼。
杜尘澜不禁摸了摸鼻子,之前的帐还没算,这小子竟然还敢瞪他?
“恒哥儿,怎么见了你三叔爷和小叔也不知叫人?”
第十七章 嚣张的杜玉恒
鞠柏鸣慈爱地摸了摸杜玉恒的小脑瓜,话中虽有指责,但面上却满是笑意。
“三叔爷!”杜玉恒扭着身子向杜淳枫行了礼,这规矩还是他刚学的,做得十分不到位,但好歹年岁小,看着有些憨态可掬。
“恒哥儿不必多礼!”杜玉恒扯了扯嘴角,对于这个推澜哥儿下水的侄孙,他心中也不是毫无怨怪的。不过他也知这孩子年岁小,还不能明辨是非。但大房却没有好好教导,若是这孩子日后长歪了,大房可有得后悔去。
“还有你小叔呢?怎地不叫人?”鞠柏鸣见杜玉恒还瞪着杜尘澜,立刻出声呵斥道。
这一声倒是比之前严厉了不少,杜玉恒不情不愿地叫了一声,“小叔!”
这声儿仿佛闷在喉咙中似的,不仔细听,都有可能错过。杜尘澜随即大声应了,看着对方不情不愿的模样,他不禁心下好笑。
而后上前一步,笑着向鞠柏鸣行了一礼,“晚辈杜尘澜拜见鞠夫子!”
杜尘澜长揖一礼,恭恭敬敬的模样让鞠柏鸣挑了挑眉,这孩子的规矩倒是教得好。想到此处,他便回头又看了自家外孙一样。
这一对比,高下立见,他不由脸色僵了僵。
“这是三老爷的小公子吧?小公子长得真好!”鞠柏鸣脸上堆满了笑容,朝着杜淳枫问道。
“是,可当不得这么夸。其实今日来府上是为了小儿进学一事,常听鞠老爷你学识渊博,杜某便想送小儿来此,还望鞠老爷能收下我这愚笨小儿。”杜淳枫扯过了杜尘澜,怜爱地拍了拍瘦弱的小肩膀。
“三老爷这是说的哪里话?令公子一瞧便知是聪慧机敏之辈,鞠某这私塾正好要收学生,只是......”鞠柏鸣突然有些吞吞吐吐起来,还一脸的难色。
“不知鞠老爷是有何难处?”杜淳枫有些疑惑,他不明白鞠柏鸣为何如此作态。
“这事儿不知您家府上老太爷可是知晓?”鞠柏鸣见来福上了茶水,他比了个手势之后,突然问道。
杜淳枫这才明白对方的意思,原来是不想收下澜哥儿,他脸色为之一僵。
其实鞠柏鸣原也不是他心中合适的夫子人选,但父亲已经表明态度,他不好忤逆,否则对澜哥儿没有好处。
谁想这鞠柏鸣竟然还拿起乔来了,杜淳枫心中有气,脸上自然也就带了几分。
“自是知晓的,澜哥儿读书,是父亲亲口应允的。咱们杜氏儿郎,即便不考科举,那也得识文断字!”
“原是如此,三老爷勿怪,是鞠某失言了。既然府上老太爷知晓此事,那进学便没问题了。”鞠柏鸣心下已经有了主意,自然满口答应。
“老祖竟然答应让你来读书了?”一道稚嫩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杜尘澜转头便看见杜玉恒满脸惊讶的模样。
“恒哥儿,怎地这般没规矩?长辈说话,岂容你插嘴?”鞠柏鸣立刻冷下了脸,身为读书人,怎能这般不识礼数?
看来恒哥儿确实应该严厉管教了,原先他想着恒哥儿还小,还可以慢慢教导,不急于一时。但今日见了这杜尘澜,他才惊觉六岁当真不小了。
听说这孩子才八岁,但看着却十分老成稳重,和之前闺女回来所述完全不同。
杜玉恒的小脸立刻垮了下来,脸上更是涨得通红。他没想到外祖父竟然会突然这般训斥他,尤其还是当着杜尘澜的面。
“我不想他来这里读书,我才不信老祖会答应他来进学。”杜玉恒握紧了拳头,狠狠瞪了杜尘澜。
这人真讨厌,祖母说杜尘澜就是个没人要的可怜虫,怎能和他比?这样的人现在竟然还想和他读一个私塾,就是痴心妄想。
“恒哥儿,怎可出言无状?简直是岂有此理!”鞠柏鸣不妨杜玉恒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顿时气得拍了拍桌子。
“哼!”杜玉恒身子一扭,跑了几步,推了杜尘澜一把,随即往厅堂外跑去。
“这小儿,简直是无理取闹!”鞠柏鸣气得吹胡子瞪眼,可一见人跑没影了,他便又立刻叫起了来福。
“来福!快去将恒哥儿追回来!”
杜尘澜被推了一把,一个踉跄差点往后倒去。若不是杜淳枫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他还真就倒下去了。
这熊孩子,杜尘澜的脸色不由得沉了沉。之前的事还没算清,现在又来推他,看来是欺负他习惯了。
杜淳枫的脸色也十分难看,澜哥儿的身子才刚刚痊愈,弱得很。原本身子就单薄,大病一场之后,瞧着更是风一吹就倒的模样。
这恒哥儿对之前的事毫无悔过之心不说,他在身旁,竟然也敢肆无忌惮地欺负澜哥儿,简直是欺人太甚。
“你看看,这?这孩子日后一定得好好管教,太没规矩了。”鞠柏鸣扯了扯面皮,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
“恒哥儿确实应该好好教教规矩了!”杜淳枫再好的涵养也被这个侄孙给磨没了,原先他与恒哥儿并不常见,也不知晓这孩子性子竟然如此暴躁,今日总算见识了。
鞠柏鸣笑着的脸皮有些扭曲,常听说这位杜府三老爷为人有些木讷,还有些不知变通。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杜尘澜见气氛如此尴尬,只得出来打破沉默。
“学生拜见夫子!”
“哦!好好!”鞠柏鸣见杜尘澜行礼,便抛开之前的事,立即正色了起来。
“你既然已经成为我的学生,那我今日便在这里劝勉你几句。不管你读书的目的是什么,但你既然进了我的私塾,那便要以学业为重。日后定当克己复礼,常备不懈,莫要辜负你父亲和老夫对你的期望!”
“是!多谢夫子教导!”杜尘澜将身后放在一旁的束修之礼送上,鞠柏鸣收过之后,此事便算是定下了。
“书你不用备了,咱们私塾有现成的,你带上文房四宝便可。明日辰时二刻来私塾,老夫带你拜孔子像。另日后进学的时辰都是辰时初,午饭可回府用,也可在私塾用,下午散学的时辰是申时初。”
第十八章 嘴硬的钱氏
“既然启蒙书在私塾可买,那倒是省了咱们不少事儿。”杜淳枫笑了笑,从袖中掏出一张银票,递到了鞠柏鸣面前。
鞠柏鸣看了银票一眼,不由心花怒放,但面上还算克制,只是脸皮有些抽动。
他打开银票一看,不由睁大了眼,接着便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这?似乎多了些......”
“剩下的算是束修!今日已经打扰了您多时,咱们这就告辞了,日后澜哥儿还要请您多多费心!”
“那是应当的,他是老夫的学生,老夫当然要不遗余力地教导他。”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杜淳枫他们这才告辞出了私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