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事故描述，严夙忽然就懂了。
“姜月参与了这场实验的设备支援工作。”
“你是说，事故导致本该再生到样本身上的魂脑结构再生到了姜月胎儿的身上？”
“嗯，你看这个样本的生命信息来源，和我刀柄的出土记录是同一个批次，标识也在同一个遗址区域。”
“这个样本，原本想复活的就是我。但是却意外把魂脑结构打到了支援者腹中的胎儿身上。”
这些虽然是间接证据，但是严夙得承认，它们构成的证据链条的确很有说服力。
那么剩下的问题还有一个。
如果MIE真的意外成功，为什么古武者姜钧的意识没有在童年醒来，而是在成年后才出现。
这个问题，别说严夙不明白，姜钧自己也不明白。
她是根本没想过这么一个莫名的穿越过程，还能说出什么道理来的。
穿越之前她在干嘛呢？她在门派里跟人看雕像呢。
县里为了感谢她，给塑的全身像。
在那之后她的意志就来到了不知道多少年后的星盟。
或者说，她都没法确定星盟是不是她那个时代的未来世界。
搞不好根本就是另一个世界也说不定。
毕竟星盟自己弄来的生命信息，也只是推测属于古武者，他们不是也复活出了毕邪这样的异世界文明降临者么。
当然也可能是降临者古时候就在古星盟——也就是古地球——出现过，所以在过去留下残骸的降临者毕邪，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古武者”。
总之，现在的情况就是比较混乱。
手头信息有限，能确定的内容就十分有限。
姜钧只知道自己生在古地球，从小，长大，修炼，守护一方，然后就莫名穿越。
这部分事实姜钧是亲身经历，很确定没有问题。
但是在这之后，古代的她又做了什么，姜钧就不得而知了。
过去的姜钧是在穿越的那一刻死了？还是以原有的状态继续在古代生活着？
现在这个穿越而来的姜钧根本无法判断。
因为没人知道MIE究竟是制造了一个同样的古武者，拥有某个时间点的古武者记忆和人格，还是说MIE无法制造灵魂，只能将古武者灵魂从别的时空招到项目制造的躯壳里。
如果是前者，MIE是复制效果，那现在的姜钧就是一个古代姜钧在收到雕像那个时期的复制品，真正的古代姜钧，在收到雕像后或许还有很多故事，那就是她这个星盟复制品所不知道的了。
而如果是后者，MIE是招魂效果，那现在的姜钧就是古代姜钧，在被招魂的那一刻，也就是姜钧古代记忆中断的那一刻，她在古代就失去了灵魂，死了。
姜钧是不是复制品，取决于MIE的真实原理，然而这部分偏偏是MIE所有实验都无法验证的。
想一想，复制品还好说，如果是招魂，岂不是在说明未来星盟的MIE实验，直接杀死了古代时期的某些武者，把他们的灵魂从古代抽到了星盟来。
这简直就像未来的人开了一枪，结果杀死了几千年的历史人物。
早已死去的人，杀死它的事情却在未来才发生。
这岂不是在说一切都是注定的。在这人死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未来会有一场对应的MIE实验。而未来的某场MIE能否成功，完全取决于过去历史上这个古武者是否因为MIE而死。
姜钧没什么科幻概念，这些东西让她头大。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现在是不是全星盟辈分最高的武者。”
“然后这个辈分，具体应该怎么称呼。”
“叫声老祖宗应该不过分。”
严夙开玩笑。
姜钧知道对方是帮她放松。
“我可不敢占这大便宜，到时候过年，红包钱我得破产。”
“这怕什么，过个寿你就赚回来了。”
“……”
“好了，说正经的。你现在苦恼也没法解决。毕竟MIE疑似成功的例子只有你和毕邪两人。”
“真想确定MIE是复制还是复活，还得补上空白的古地球历史才行。”
严夙的话没错，只要能够确定古地球时代的姜钧的命运，就知道MIE可能是什么效果了。
如果古代姜钧死在雕像那一刻，那MIE就是复活，也就是把过去的魂招到了现在。
但如果古代姜钧没死，在收到雕像以后还有很长一段故事，那说明MIE在星盟成功的例子只是复制，复制了一个古武者姜钧。
“别担心，我不在意自己是复制品还是真穿越。”
“我就是我。”
姜钧站在落地窗前，看满天星空。
严夙站在她旁边，他本来想说一句自己对姜钧的支持也不会变，但是不知怎么话到就有点不好意思说。
也许，我不说她也懂。
然后严夙就看见，落地窗映出的姜钧面容，对方正皱着眉头看他，仿佛在说你是不是该说点什么。
“咳，我也不会变，对你。”
“谢谢。”
“其实我还有别的疑问，如果我的意志在十八岁醒来，那十八岁以前的那个星盟的姜钧，她的意志，或者说灵魂又去了哪里。”
姜钧不是缓解气氛，而是真的对这个事情好奇。
不管自己是复制品，还是从过去穿越而来，她这副身体十八岁以前的人格跑到哪里去了呢？
因为自己的醒来，那个人格就消失了吗？
姜钧对这件事是有愧疚的。
这个在星盟长大的和她同名姜钧的女孩，对方有什么样的童年，有什么朋友，有什么希望实现却还没实现的目标呢？
因为自己，她就消失了吗？
严夙察觉到了姜钧可能在想什么，经过许久的相处，他已经很擅长阅读姜钧的微表情变化了。
“也许她和你一样，灵魂被带到别处了呢。”
“是，我被带到未来，她被送回过去了是吧？好了，知道你在安慰我。你应该还有会议吧，遗址就要开启了，我也要做些准备。去吧。”
严夙确实还有作战会议。毕邪和降临者世界的定期联络很快要开始了，不出意外，这应该是数据窃取作战的最后一次战前会议。
有了姜钧带来的毕邪生命信息，作战的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那我去了。你有需要可以找李枫或者景平。”
“嗯。”
严夙离开会议室。
看严夙大步流星地离开，姜钧觉得这背影高高大大，还挺可靠的。
半天的时间很快过去，指挥部的设施里，往来的人脚步匆匆，说话的声音却越发压低，每个人的神情或多或少都有些紧张。
这是作战开始前的紧张氛围。数据窃取作战就要开始了。
指挥部参谋室里，参谋团围坐大桌前，三个悬空投屏分别聚焦着三个场景。
居中的画面上显示着毕邪的特写，对方妆容精致大方微笑，正在主和派代表主持的宴会上，和诸多地方权贵推杯换盏。
画面中间还有一个倒计时，那是测算的通信开始的时间。
“10：00。”
还剩十分钟。
“检测到能量粒子浓度变化。”
通信兵报告。
看样子预测没错，毕邪即将和降临者世界进行通讯了。
星盟目前还不清楚这种通讯背后的原理如何，数据窃取作战完全是依赖对面具功能的海量测试碰出来的。
所以实践中是否真的能取得降临者数据，谁也不敢打包票。
但这是眼下最有希望的途径，至少要试一试。
“5：00。”
还剩五分钟，参谋室里的讨论明显少了许多，参谋们注视画面的时间也明显长了起来。
“1：00。”
“作战小组全部就位，通道预连接启动。”
“能量粒子浓度极速上升，主通道随时可能开启……”
伴随着作战小队的报告，画面上的毕邪仍在宴会上和人交谈，那和人客套说笑的样子，根本看不出半点要和降临者世界通讯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