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很快有参谋对姜钧的安排提出了疑问。
“参谋长，发现什么问题了吗？”
面对询问，姜钧点头。
“这是前线交火规模最大的一次。”
姜钧说着将对方详细的兵力分布放大，区域作战地图上，敌方舰队，小行星带，各路兵团，全部都由模型表示出来，实时对应着交火情况。不论舰船数量还是兵团数量，又或者是各火力的密集程度，都是诱饵阶段开始以来最激烈的一次。
“战线烈度明显提升，对方的应对却没有升格，这就是问题。”
对姜钧的论断，有些参谋是支持的，不过还是有很多人觉得不是问题，因为之前他们讨论过这个情况。
“咱们不是讨论过，就是因为他们舰长不在，所以才对战线变化的反应变迟钝。”
参谋们主张，这个观点也很合理。
然而姜钧却不完全认同。
“那是在烈度不变的情况下，如果战线烈度明显增加，甚至有威胁编队的可能性出现的时候，他们就不该这么迟钝。”
“你们想想，舰长不在，主心骨不在的情况下，威胁程度上升的话，船员是倾向于冒险还是倾向于保守。”
这么一说，好多人恍然大悟。
这还用说么，主力不在的时候，肯定是倾向于保守啊。
“因为我和青年号有过一段人舰分离的经历，所以对这个特别敏感。”
姜钧宽慰其他参谋，因为接下来他们要面对的一种可能性，会让参谋们没时间考虑个人谋略上的过失。
反应快些的参谋团成员，已经意识到了那种可能。
之所以对方能在威胁升级时也不采取保守姿态，很可能是因为他们面对的并非主心骨不在的状况。
换句话说。
“毕邪还在舰上？！”
有位参谋激动到连“可能”都忘了用了。
“有这个可能。”
姜钧点头。参谋室一片哗然。
看着前线画面，李信队已经成功进入万刑旗舰内部，下一次定点通讯将在一小时后传回。
希望危机级别调高能够起到作用。
其实促使姜钧临时下令的不止是敌方编队在这一次和星矢号编队交战时的异常表现，还有一个奇怪的感觉提醒了她。
那个感觉上一次出现，是在星环门E79，她在窗外发现从宇宙中靠近的万刑旗舰时。
那次发现敌人旗舰不是巧合，也不止是她感知敏锐，而是她感觉到宇宙中有某种东西在撩动她的精神感应。像是在无垠黑暗中的一点烛光，微弱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忽略。
姜钧也不知是为什么，她的心中莫名就有一个念头。
这个感觉的另一端，就是毕邪。
上一次她发现了万刑的旗舰，这一次，或许毕邪也在舰上。
关于毕邪在舰上的推论，不止在参谋间引发了讨论，更是在直播间引发了热议。
“所以成功率下降是因为毕邪还在舰上？”
“那前面推导的毕邪去集结部队岂不是全都错了？”
“不，集结部队是真的，多个侦查编队都报告了透明兽舰队集结的情况，连集结轨迹都有，肯定是有人在调动部队了。”
“……”
这推论听起来是很合理，尤其配合上成功率下降的事实，越发让人认同。
不过对看不到成功率的参赛选手来说，这件事还有待求证。
他们要等一小时后李信队发来的定点传讯，里面会有毕邪是否在旗舰的调查结果。
还是有人表示怀疑的，毕竟除了毕邪，还没人表现出能够集结透明兽的能力，外围的部队调动必然是毕邪亲自实施的。至于旗舰的冒进操作，或许是临时舰长误判所致，也许他们觉得自己不可能输，所以才在毕邪不在的时候也敢在作战中始终采取冒进打法。
不过，如果毕邪真的一直在舰上，先不说外围的集结是怎么回事，眼下却是一个对作战有利的局面。
目前透明兽的集结还未完成，万刑旗舰又处于他们的大包围圈之内，虽说完成合围需要时间，但是只要确定毕邪在旗舰上，现在无疑是提前启动决战计划和时间差作战的绝好几回。
毕竟之前无法提前决战，就是因为毕邪的位置还无法确定。
之前判断对方不在旗舰，贸然暴露联合舰队进行合围，很有可能会陷入敌人的陷阱，哪怕最好的情况也是暴露兵力和作战方向，让对手有所防备，从而陷入僵局。
而僵局对相对弱势和没有后援的联合舰队一方来说，几乎就是死局。
但是现在忽然有可能毕邪就在旗舰上，这就给了选手们一个开战的绝佳时机。
有的参谋蠢蠢欲动，还有的则是在这种突如其来的好事面前越发冷静。
越是这种以为自己突然发现的好事，越要沉得住气，推测可靠吗？有证据支持吗？证据可靠吗？能支持到什么程度？
决不能因为怕错失良机就贸然出手。
最后参谋团的主流观点是，一边做开战准备，一边等待星矢号和李信队的前线消息。
只要一个小时后，拿到李信队的定点传讯，就知道毕邪究竟在不在舰上了。
其实多数参谋还是希望毕邪就在舰上的。
刚才已经讨论过，如果毕邪在舰上，大决战提前开启，时间差作战的成功率也会大大提高。
然而大概十分钟之后，另一个消息比李信队的定点传讯先一步到了参谋室。
消息来自另一线作战的火箭队，星盟青年号编队。
“青年号编队舰卫三报告，侦查队发现疑似毕邪踪迹。”
说是疑似，但是编队传回的画面上，无疑是万刑联盟的毕邪。
一段简短的视频，毕邪正在一处空间站露台指示整个巢穴的透明兽整队。
对方没有佩戴头盔，少女的面容在星体的映照下熠熠生辉。她嘴角含笑闭着双眼，双手悬在半空，仿佛在享受一首乐曲，又仿佛一个乐队指挥。
然而当探测器镜头转到少女背后，唯美画面立刻变成了恐怖大片。
毕邪双手指挥的不是乐队，而是遮天蔽日的透明兽大军，远景下的透明兽大军就像一群蝗虫，几乎遮挡了画面所及的整个宇宙，这股蝗虫风暴在毕邪的灵巧小手指挥下，如洪水分流，一股股汇聚到不同的半生物战舰上。这些透明兽协调有序，比起万刑旗舰周围的部队行动效率高了不止一星半点，有这样的调动力，无疑是毕邪操作的证明。
探测器的最后画面，是毕邪忽然转头，皱起眉头一挥手，画面剧烈摇动了一下就黑了。
探测器光荣地完成了使命。
“所以说毕邪不在旗舰上？”
一些参谋有些失望，觉得和幸运失之交臂，而另一些则有些庆幸，庆幸自己没被还不那么确定的幸运冲昏头脑做出错误判断。
现场唯一感到不确定的人，大概只有姜钧了。
如果毕邪不在旗舰上，那她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虽说这感觉本身就有些不可靠，但是上一次这感觉的另一端确实是毕邪。
疑惑归疑惑，战术安排并没有停下，姜钧让人汇总了青年号发回的毕邪有关消息，放入了和李信队下一次的定点传讯内容里。
毕邪在外边的情况必须告知李信队，至于危机级别的时候调整，下次传讯后就由前线指挥官李信来判断吧。
接下来的时间，参谋团协调全局，大家重新回到原来的决战路线上来。
然而，战争之神的戏弄并没有结束。
就在大家将这段小插曲整理进定点传讯包准备和李信队通信的时候，李信队的信息却提前抵达了参谋室。
这信息的开头部分和参谋团要发出的信息几乎是一样的。
“发现万刑舰长毕邪……”
连通信兵播报的话语都停顿了一下。
“李信队在、在万刑旗舰舰桥发现毕邪，请示是否提前开始决战计划……”
看着李信队传回的画面，虽说干扰很严重，但是那被透明兽修复变形的舰桥上，高高站着的少女身影，分明就是万刑联盟舰长毕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