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是你家那位重要还,是你楼里这些毫无干系的艺娘重要。”王主事看她反应,心里畅快。
话说到这,自然是无法再驳下去,柳夜夜闭了闭眼再忽然抬头,问她,“你想要谁?”
她就想知道,这听竹居这般大费周章上来就是一条人命,到底想要什么。
是楼里舞跳得最好的,还是最会写谱的?或者是她和封絮?
只见王主事得逞的笑了笑,双手摆在腹前再抬脚往前走了一步。
她开口道:“我要前些日子来你们楼里的,宋小姐。”
第15章 赴宴 不必担心
就在这等着呢。
宋月稚轻轻拉住了封絮的衣袖,在她暴跳如雷的那一刹叫她不必失态。
柳夜夜却气乐了,“你在做梦?”
王主事竖眉看她,“怎么,不就是来得一个新人么,感情都没起来,这就护着了?我看那小贱人你是不想要了,那就留在我们那接客吧。”
封絮细长的脖颈上显露出青紫经脉,显然是怒极。
可越是这样,那王主事就越是嚣张,她一双眼睛环顾四周,恰巧就看见了站在封絮身侧的宋月稚。
小姑娘俏生生的立在那,肤如凝脂面若桃花 。
她一双眼睛像是粘在了宋月稚身上,上上下下来来回回看了好几眼,这人眼生的很,清莺坊里的人她都有个数,如今这时候出现的陌生面孔,便是那位?
她按捺下内心的惊讶,直接走上几步去,伸手就拉宋月稚的手腕,想拉着她转个圈打量身段。
可人没抓到,就被旁边的封絮一下推开,她连连后腿好几步才定住脚步,当即就恼了。
不过她并没发作,反而是笑盈盈的开口道:“你既这么宝贝那位宋小姐,我不要她了。”转而又把那目光落在宋月稚身上,“这位我瞧着身段苗条,长得也端正,定是能在我听竹居做头牌的娘子,怎么样,那位小娘子,我能把你捧成这溱安城里最红的角儿。”
“你侮辱谁呢?!”封絮心底涌起的火气几乎把她的理智烧没了,“姓王的,以前我们清莺坊没少给你们听竹居好处吧?别家行业内街头和街尾都来掐起架来,不是我和柳夜夜心疼你们楼里的艺娘,谁管你的死活?现在个搁我们面前唱这一出,我就是养条狗都不会像你这样反咬一口。”
王主事脸色变了变,封絮说话虽然难听,但却也是勾动了以往那时候的记忆,两家确实同气连枝,她也在清莺坊得了不少的好处。
可现在......
王主事深吸了一口气,又抬起松垮的眼皮,道:“我这就事论事,谁跟你提那往日的情分。”
封絮眼眶红了,“你要明辨是非,就不会做出让人赴死嫁祸的事来。”
她知道,虽然柳夜夜口中说着上公堂,但也不想将这事闹得人尽皆知,清莺坊是盈利之所,要顾着自己的名声,楼内无故死了人,这事传出去也会受得不少影响。
所以最好的法子便是和人协商。
“一盆脏水扣在我老婆子头上。”王主事把心坎里那点愧疚的情绪压下,冷笑了一声,“今个我就把话给你说清楚了,最迟到月初,我们听竹居那日办的舞宴,人带来这事给你消了,人不在,呵......”
说罢最后瞧了一眼浑身清冷的宋月稚,明明是个半大不小的姑娘,但对上她眼神的那一刻却觉得心上冒了些冷意。
她嘴里一阵索然无味,道真是奇了怪了。
接着一转头,带着人走了。
人一走,柳夜夜就转过头来带了些责怪的看宋月稚,“早叫你走了,她如今见了你的姿色更是惦记在心上。”
“她冲着我来的。”宋月稚垂了眼睫,红珠子的反光在眸间闪过,“我那些亲戚不安生。”
“是了.......”
柳夜夜这才反应过来,王主事这般行径,可不是就是得了她靠着那位大山的指使么?
“姐姐,这事因我而起,该是由我解决才对。”宋月稚忽然抬头,又恢复了那个柔柔软软的模样,她甜甜的笑,“不必担心。”
封絮赶忙道:“你能怎么样?她这是想在众人面前彻底毁了你的名声。”
宋月稚抱着她的手臂摇了摇,“往后我是要接手清莺坊的,这些小事就当是给我练练手?”
“你可有分寸?”柳夜夜蹙眉看她,“这不是小事。”
“是我给清莺坊带来的麻烦,我不能像个没事人一样,这样心里也过意不去。”
看宋月稚神色十分轻松,两人纠结许久,终于是松了口,“若是有什么难处就与我们说。”
宋月稚轻轻笑了笑。
她道:“在京都的时候都习惯了,没什么难的。”
—
之后宋月稚又去看了眼那自杀而死的长颂,问了几个在楼里关系不错的人,一番折腾下来算是了解了这事的始终。
死的人叫长颂,双十年华,一日午后说是要回卧歇息,侍奉她的下人唤她去用晚膳的时候就发现她吊死在房内,穿的一身白衣。
事后还在她身上还勘验出了不少伤痕,想必是用来攀诬清莺坊虐待艺娘的证据。
但整个清莺坊并没有人伤过她分毫,要么是自己刮伤的自己,要么是旧伤,她让童南仔细勘验了许久,是新伤里夹杂着旧伤。
可只是这么一点......
“够了。”
宋月稚将今日听到小调默出谱来,随意改了两笔,再折放在一边,松了松手腕。
“清莺坊在溱安这么多年,自然是有些营生的,那姑娘本就是自杀,就是到了公堂上顶多说的难听些,难就难在听竹居扣了我们的人,你柳姐姐与我实在是难办。”
封絮伸手帮她揉手腕,有些担忧。
“我说了不必担心哦。”宋月稚抬起眼帘,睫羽如蝶翼般展开。
封絮遏制不住的发问,“你要怎么做?”
宋月稚伸出食指放在唇上,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秘密。”
人走了,宋月稚才点起夜灯来,目光倒影着烛光,她屈膝坐在席上,一双手环臂包紧双腿,头靠在膝盖上,整个人缩成很小一团。
她就那么静静地盯着烛光闪烁,融化白蜡滴流下灯台。
铃可忍不住出声喊她,她才回过神来。
涣散的目光微聚,她抬头默了好一会,再是道:“把爹爹送我的那把匕首取来。”
——
月底不到三日之期,听竹居已经热热闹闹的准备起来了,送出去的拜帖都是送与达官贵人,再差也是颇有名声的文人,自然也送到了清莺坊。
封絮气的直接就给撕了。
“谁给他们的胆子?堂堂风雅之居,与那些娼妓混为一谈,她们脸皮怎么那么厚?!”
那请帖字里行间隐晦的表达了会在当日拍卖出一位清倌儿的初夜,这人不是她们扣押在听竹居的人,就是去换人的宋月稚。
“晚晚不能去。”
柳夜夜轻易下了决断,虽然宋月稚说了自己解决,但她和封絮都不肯轻易相信,也不能放下心。
时间到了那日午后,封絮做了些吃食便去了濯院,却见青石板飞驰过去一辆马车,马蹄声响,掀起薄薄飞扬的纤尘。
再一听闻院中小厮禀报,宋月稚去了听竹居。
她心一颤,手上的食盒瞬间掉落在地。
已到晚间,张灯结彩人声鼎沸的梅知江畔,丝竹之声绕耳不绝,一辆辆马车鱼贯而入,梅花在风中迎着风雪飞舞。
言谈嬉笑喧闹声外,三个身着素衣的人刚到便交了入门帖,早有人守在门口,一见着他便兴冲冲的跑了过来,大喊着:“江兄!”
江汶琛浅笑招了招手,待他走的近了便道:“原以为我已来的早了,没想许兄比我还猴急。”
“什么猴急!”许材拿着折扇抵了抵他的胸口,“你小子这么不正经。”
虽然江汶琛一身清贫,但那日在清莺坊受到柳夜夜的青睐可是被不少人瞧见了,他坚信这人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
“我们不是来映雪读书的么,听竹居是风雅之所,许兄该是急的。”江汶琛抬手撇开他的扇子,眸间都是零碎的笑意。
许材哈哈大笑,抬手往里指示。
两人往里走后,身后的赵趁和常疏辞对视了一眼。
这是老实人。
还没行两步,便听门口似乎是闹了些事传来的争执声,一行人停住脚步,皆是往后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