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想一番她就明白了,怕是暗冥知道主子正在作甚,让朱墙来当愣头青的吧!
这个朱墙,生得人高马大,武功盖世,却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主,总是被钟义暗冥等人捉弄。
还没等弄月回答,屋内又是一声声响。
这么大的动静,由不得朱墙听不到,他一张脸顿时涨红了,结结巴巴地瞪着屋内的方向:“这……□□的,主子他……他……”
弄月点点头,示意他别再出声,好心地提醒:“暗冥要见主子,为何让你来寻?”
朱墙的脑袋顿时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他猛地一拍腿,好哇,钟义那混小子整天欺负他也就算了,现在暗冥也来参一脚,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脸色更红,也不知道是以为气愤,还是因为屋内的动静太过羞人,他一本正经地朝弄月一拱手,说了句“多谢”,迅速飞身离开。
离开前,他咬了咬牙,这次非暴揍暗冥一顿,让他长长记性不可!
——
屋内一世凌乱。
沈嘉仪红着眼睛瞪他。顾承霄低低笑了一声,松开她的禁锢,将她虚虚抱在怀中,对着外头说道:“备水。”
可没成想,怀里的小姑娘眼眶里一下涌出了泪,汹涌地哭了起来,边哭便喊着:“焚香散的毒,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好……我不想这样……”
顾承霄心疼地皱起眉,将她整个人抱起,用手轻轻地拍着小姑娘的背,半吓半安抚着:“解毒之法只能如此,前几日你自己忍着,忍到今日非要来来回回折腾几回才能缓解,看你日后还敢不敢自己忍着。”
“可我不喜欢……一点都不喜欢……”沈嘉仪哭得憋气,又不想看他,只将尖尖的小下巴磕在他的肩侧,不停地掉眼泪。
温热的泪滴落在顾承霄的肩上,他耐着性子拍哄着:“不喜欢么?本王方才瞧你也一脸沉醉,很是得趣么?”
话音未落,他就觉得肩膀又是一紧,小姑娘又羞又恼地又咬上了,男人不怒却笑了起来,用力捏了下她地手:“好了,本王下次轻一些,中了焚香散,你这脾气倒见长不少,连本王都敢咬了?”
说完,顾承霄心中又觉得她这副娇憨的模样,真是可爱得很,盘算着如何再将小姑娘养得骄纵恣意些,定会更加得趣。
弄月在外头听到吩咐,忙调了人过来送水,进去就看到沈姑娘一口咬在主子肩膀上,当即腿一软就要替她谢罪,可等了许久,主子非但没怪罪,还笑得一脸满足?
怪事,怪事啊!
湢室一阵水声,过了段时间又归于平静,弄月早已差人将被褥全部换成新的,又指挥着去清理湢室,垂着头在床榻外禀报:“主子,暗冥求见。”
重重帷幔已经落下,遮住了里头的风景,只隐约看出沈姑娘缩在主子怀中。
顾承霄捏捏怀里小姑娘迷迷糊糊的脸,估摸着应是谢府的事有了眉目,慵懒道:“让他进来。”
弄月一怔,没料到一向纪律严明,极其节制的主子,竟然白日流连榻间,还搂着姑娘在床榻上处理政事!
她不敢停留,应了一声就疾步走出屋,朝等候已久的暗冥使了个眼色。
暗冥也露出了惊诧,只好硬着头皮走进,一股特殊的味道刺入鼻腔,他忍不住尴尬地咳嗽一声,抱拳道:“主子,属下已查明兖州铁矿一事,证据皆已备好,只等主子下令上奏陛下。”
“为防止动静太大,突厥人扮作商贩,以贩卖茶叶的名义,偷偷将铁矿分批运回突厥。这批铁矿数量庞大,如果都炼成兵器,不仅足够让突厥兵人手一把,还足够突厥的其他老弱妇孺一一配齐。”突厥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若突厥用兖州出产的铁矿攻击晋国都城,威胁的是整个大晋百姓的安危,赵九阑一力促成此事,简直不配为晋国臣子!
“他们好大的胃口。”顾承霄声音冷了下来,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嗜血杀伐,“明日朝堂,让林忱将证据呈给陛下。”
小姑娘似乎被他周身突然散发的冷戾之气影响,忍不住瑟缩了下。
“谢府查得如何?”顾承霄揽紧怀里的沈嘉仪,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暗冥强迫自己视而不见,答得毕恭毕敬:“谢府的确参与其中,一月前永安侯偷偷找到谢武谢侍郎,许了重利怂恿他前往兖州监运。谢尚书也是近几日才知道此事,发了好大一通火,可为了全府的性命,只好替他们遮掩。属下已录好口供,是否要将谢府的证据也一并交给林世子?”
顾承霄还没出声,怀里的小姑娘整个人一僵,迅速睁开了眸子:“是我的外祖礼部尚书谢府吗?”
屋内一时静谧,半晌之后男人低头看他,沉沉地“恩”了一声。
见小姑娘低垂着头不敢与他直视,他剑眉微展,故意问她:“怎么,你要替谢府求情?”
为避免沈嘉仪伤心,他早就打算保下谢府,不仅如此,他还会保永安侯府无虞,今日一问,不过是故意逗她罢了。
沈嘉仪对此毫不知情,兖州铁矿一事她早有耳闻,上一次她替父求情,气得顾承霄直接将她扔到了天悦楼。
后来细想,有些话他没有说错,爹爹如此利用她,没有丝毫舐犊之情,她就没必要上赶着为父求恩典,私卖铁矿是何等重罪!
可现在,这事又牵扯到了外祖父家,其他也便罢了,外祖母一直对她多有呵护。三岁那年生母去世后,外祖母怕她受继母磋磨,将她接到谢府住了好一段时间。
因爹爹的继室是外祖母的庶女,外祖父又是个宠妾灭妻的,那姨娘明里暗里不知道刁难了多少次,外祖母都忍着委屈一一扛了下来。
收容呵护之恩不敢忘,如果谢府因兖州铁矿一事被问罪,外祖母也会跟着丢掉性命,她不忍心,也绝不能看着这世上,唯一真心待自己的人丢了性命啊!
于是,她眨着雾蒙蒙的眸子,看向紧紧搂着自己的男人,男人下颚冷峻,不怒自威。
她心里没底,只好用一双白生生的手搂上他的脖子,柔声细语地求情:“外祖母对我有养育之恩,臣女不想看着她去死。”
顾承霄不言,神色深沉地看着她。
沈嘉仪心凉了半截,自知朝政的事不可能徇私,可一想到外祖母慈爱的脸,她心一横,起身跪在了床榻上。
母亲故去后,祖母是她唯一割舍不去的亲人了。让她眼睁睁地看着祖母走上死路,她实在无法袖手旁观。
“臣女不求王爷放过谢府,”她的声音带着些虚软,“只求王爷能开恩,留外祖母一条性命。”
顾承霄忽觉手中一空,不满地皱起了剑眉,他躺着没动,看着小姑娘焦灼的脸。
他缓缓伸出手,“本王让你跪了么?躺回来。”
沈嘉仪一愣,摄政王这是……何意?受他威势所慑,她下意识地就要挪过去,可转念又犹豫了,他还没答应留外祖母性命……
看他现在心情尚可,要不要乘胜追击,再求上一求?
“愣着做什么?”顾承霄声音冷了下来,阴沉沉地吓唬她,“你若是乖乖听话,本王便如你所愿,要是不乖,查抄的旨意即刻就会送到谢府。”
沈嘉仪小脸一白,立即麻溜地手脚并用趴回男人的怀中,因为动作太急,她脚下被锦被缠住,身子一下子失了平衡,整个人重重地砸在男人身上。
顾承霄被砸得闷哼一声,握着她的肩膀将那具软软地身躯挪开一些,咬牙道:“沈嘉仪,你想砸死本王灭口吗?”
“臣女……臣女不是故意的……”沈嘉仪也被吓到了,怕顾承霄当真生气收回方才的承诺,连忙伸出柔软的小手,帮他揉了又揉。
顾承霄内心顿时觉得熨帖不已,这小姑娘有求于他的时候,比平时乖巧可心多了。
他嘴角微勾,对着外头的暗冥吩咐:“将谢府和永安侯的罪状推到其他人头上,再派人敲打谢武与永安侯。”
“是!”暗冥干净利落地领命,转身就往外走,心中像明镜一般。主子真是越来越没有底线了,为了追个姑娘,费尽心思地把谢府的事儿,挑在沈姑娘面前说,无耻!
沈嘉仪自然是不知道顾承霄的无耻的,她一听顾承霄非但保下了谢府,还保下了永安侯府,心中一下子复杂难言,愣愣地看着他。
“怎么?被本王迷住了?”顾承霄看她懵懵懂懂的模样,心中一阵畅快,“既然如此,咱们再来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