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说,他也知道。
祁深洲侧敲旁击问过翟洋,“你......和朋友或者女朋友有花钱的分歧吗?”
翟洋说,没有,所有人都理所当然觉得他该买单,包括王清珏,他们可以接受很多来自有钱人或者男友的好意。“不过程伊倒不错,请她吃顿饭,就一定要请我喝啤酒,够义气。”他们在操场聊天喝的酒都来自她之手,因为她吃饭抢单总抢不过翟洋。
可能有地域与圈层的经济观念差异,也有大男子主义心态作祟,祁深洲认为机票他买很正常,可程伊总共去美国四趟、巴西一趟,其间只有三四趟美国境内的短程是他买的票,其余均来自一个普通学生妹自己的腰包。除了巴西和第一次来美国那次,其他都是凌晨起飞的低价机票。
国内小长假,祁深洲曾在电话里求她来看看他,被拒绝几回,他小心翼翼挤出那句:“我买票。”
“不要,我要看书。”她想了想,埋进被窝偷偷撒娇,“我去了你就知道做......我......就是那种娃娃。”
胡说八道!祁深洲蹦上书桌,“上次我们有一天没做!”
“那是因为我痛!”
他保证:“这次我们说话,就说话,少做点。”
“不要!”
“程伊......”
“我......坐飞机累,就六天,来回两天在天上,好累......”
他默了会,“哦。”
祁深洲知道除了舟车劳顿的辛苦,也有其他方面的计较。他烦得想砸东西,又毫无办法,下一秒她娇滴滴把话题转到别的地方。
他心里投降,讨价还价地确认,“那春假你说好要来的。”
“嗯!你春假我来!我都安排好了!”说到春假去美国,她又来了精神。
小心翼翼,好不烦恼。
电梯“叮”的一声,程伊晃着袋子,走到吴蔚家门前,“祁深洲,我这些年也挣到钱了。”
“我知道。我去过你家。”
她漾起梨涡,倚着墙壁笑,“那还不是最好的状态呢,我刚搬进去的时候布置得可好了!”
“和我那天去有什么区别?”
“整齐!精致!充满生命力!我摆了很多绿植,当然啦,现在都死了,”她强调,“不是我不认真养,是咪咪喜欢扒土。”
又说了会废话,程伊心中的沙漏挣扎完最后一砾砂,纠结地开口,不是忙吗,要不你先忙吧。
“不忙。”他说,“我在飞机上睡了会。”
“就一个多小时。”
“还要算上误机的4小时。”
“这点觉就够了?”
“我一般都是碎片式补觉,机场就是家,你是不知道我现在每年航程可以兑换多少。”
安全通道旁的小窗上蒙了层雾气,程伊抬起手开始作画,“多少?”
祁深洲想了想,搜索起国航主页,“能免费飞趟美国?不知道有没有这个兑换政策,我查一下。”
“这么好,怎么不早点有呢。”
“一直都有,只是那时候飞的不多。”要是可以兑换到大学那会就好了。
“国际航班可以换吗?”
“不知道,反正就算不能换全程,应该也能升个舱......”
“这么想来,坐过那么多次飞机,我都没有坐过头等舱。”
鼠标停住,他指尖轻点,“那你想坐吗?”
“什么?”
“我给你买机票。”
“祁深洲......”
“程伊,我好想你。”
伴随那声想念,身后的门咔啦应声而开。吴蔚探出头,讪讪道,“不进来打电话吗,是我不方便听的吗?”她伸出手,委屈了,“那可以先把三黄鸡给我吗?”
程伊愣了一下,咽了小口唾沫,慌张对电话说,“吴蔚找我,我先挂了。”
吴蔚吃惊地看着程伊收起手机,故作不爽道,“我又做了你的龟壳?”
“龟壳多难听啊。如果你愿意,你可以把自己当做铠甲,替我抵挡每一根丘比特射来的复合之箭!”
程伊玩笑自如抛出,可走近玄关踹掉鞋子,瞧见那两株马醉木,她终于失去了伪装的力气,捂住脸,逃似的埋进沙发,自言自语道,“怎么办,他说想我了。”
“那就去找他!”
“怎么办,我们好像复合了。”
吴蔚鼓励道,“那就去找他!”
程伊仿佛聋了,两只脚娇羞地踢动沙发尾,不断娇叫,“完了完了,我跟前任复合了,我好土啊。”
祁深洲说想她的时候,程伊意识到,这不是简单的暧昧,简单的撩拨,这上升为一个复杂的哲学问题——Tobeornottobe That\'s aproblem.
*
人有一种特殊的保护机制,称作疼痛记忆或者疼痛假设。
疼痛会引起大脑皮层发生保护性抑制,降低高级神经活动的兴奋性,导致运动中枢受到抑制,我们会记住过去的疼痛,或者因为某件事假设可能发生的疼痛。这种疼痛假设或者疼痛记忆会阻止我们做一些危险的事,从而达到保护效果。
对于程伊来说,和祁深洲复合,是一件很危险的事,这种危险比台风天坐飞机还要危险。
第34章 Chapter34 Stay Foo……
“没有票怎么办!”程伊换了一个又一个软件, 嘟囔起嘴,似乎是懊恼又似乎是松了口气。
“因为台风吗?”吴蔚凑到旁边扫了一圈,窗外阴沉沉的天雨势没有停歇, “那就等台风过了吧。”
“可是......我突然特别想......”程伊哑口, 吞了小口唾沫。她想被压,这种天在床上, 雨水打湿泥土, 青草味漫散,想象配枪的祁深洲温柔又凶猛,应该很舒服吧。她歪进抱枕,颈窝不住蹭动,软骨动物一样, 这几天她陷入激素波动期, 总忍不住,“我......想......想见他!”
要说也不能怪她, 祁深洲平时抠抠搜搜, 关键时候抛出一句想你,杀伤力无敌。
“程伊,你......”程伊抱膝团成胎儿姿势, 吴蔚想说你之前怎么嘴上不饶人, 又不忍心泼她冷水,都是冷静这么多年的人了, 好难得变成小女生相,她不禁也跟着开心,鼓动她,“那就开车去找他吧。”
“啊?”程伊反应了会,惊得坐直, “我自己开车?”
吴蔚点头,似乎理所当然,“是啊,你想他了呀,想他那就去见他。”
想他了,就去找他?
程伊语塞,眼神飘向窗外,跃跃欲试又犹豫不定,“雨好大啊,茗城......我都没去过。”
“以前你不也没去过美国,那里不比茗城更陌生?你不照样去了吗?”吴蔚戳戳她懵懵的脸蛋,“你怎么变胆小了呢?”
“对哦。”程伊喃喃自语,“我......是不是因为我没那么爱他了?”
“你爱不爱他不该问你自己吗?”
“我不知道......”程伊被一拳头打蒙了一样,没了方向。
“什么是爱啊,别说什么地久天长,那只是对爱的祝福,我们能把握的,也就是一股突然想见他的冲动,遏制住这种冲动或者遵从这种冲动,都在你。”吴蔚将三黄鸡搁在大腿,懒懒靠在沙发上,一边解塑料袋结一边说,“反正,我觉得,”表情飘过凝重,又转为无所谓,“爱这种东西,你拥有的时候是看不懂的,一般只有失去了才懂,你作为一个失去过的人,我以为你会明白一些。”
程伊有被洗脑到,麻木地搜索起车票来,“我的车轻,台风天上高速会飘吧。”
“台风天,我并没有让你去涉险,只是不想看你......”
“我知道!”程伊纠结地挠挠头,“不开车了,天黑我怕错路,而且开过去还要开回来,我想想哦......要不我坐车去吧......”
她小心翼翼地用眼神向吴蔚问询,好像是请教老师问题的学生。
吴蔚笑话她,“饿了就吃,渴了就喝,闷了灌酒,困了掏烟,这些本能长在我们生活里,我们从不怀疑,却在想见一个人的人犹犹豫豫,计算好几遍,做数学题的时候也没见你验算得那么仔细。”
“吴蔚!”程伊眯起眼睛,狠狠心,一边点击购票一边咬牙,“你记得把这段发微博,不然我就偷师!”
“你拿去吧。这种屁话我天天都有。”
订购成功的瞬间,程伊喉间的那口气终于释出,她捂住心口,“好刺激啊!”
吴蔚看着她得意洋洋地扬着手机,不禁莞尔,“你欠他一次台风天的赴约,还记得吗?”
“天哪,”程伊看看窗外,又看看吴蔚,“我都没想起来,你记得可真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