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对视在一起,穆烁克制着不敢上前,但脸上是失而复得的喜悦——还好还好,他还愿意出来。
“小桃子……”谷颖女士心疼地喊了他一声。
谢陶张了张嘴,问:“阿姨,我……可以住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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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谢陶表情少见的严肃,没受伤的那只手紧紧握着梯柱,似乎只想等一个肯定的回答。
谷颖女士的视线落在他缠着纱布的手上。
她昨天听范俊说两个孩子发生了矛盾,谢陶的手还伤了。要参加艺考的美术生,怎么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伤了手?
她怕谢陶接受不了,所以连夜赶了回来。回来的路上路过城南的南岭墓地——那是穆家的私人墓地,穆家的列祖列宗都葬在那里。
自从谢家夫妻出了车祸,她决定接养谢陶之后,就征得两家老一辈的同意,将谢家夫妻的骨灰接到了这里。
从安葬那天起,她就打心底里把谢陶当成了自家人。
今早她坐汽车从南岭墓地路过,都不敢往里看。因为谢陶来家里不过几个月,却三天两头受伤,她觉得没能把他照顾好,愧对谢家夫妻。
“小桃子,你有什么委屈就告诉阿姨,不要憋在心里。”
谷颖女士担忧地走到谢陶身边,试图劝导他说:“手伤了住校很不方便,而且你也从来没住过校,如果遇到什么不好处理的事情……”
“阿姨,我想试试,我可以的。”谢陶却看着她的眼睛,眼神坚定地说。
他想了一晚上,早已做好了迎接困难的准备。
“这……”谷颖女士再三犹豫,她也想过让谢陶试着独当一面,但是车祸才过去没多久,让谢陶一个人去过集体生活,她实在不放心。
见谷颖女士犹豫,谢陶抿了抿嘴唇,回握住她的手,坚持道:“阿姨,您答应我吧。”
谷颖女士回望他,虽然昨天范俊告诉她说两个孩子发生了一些小矛盾,但她心思细腻,早意识到这件事恐怕不简单。
她最终动容,叹了一口气:“行,周一我带你去学校,和你们主任说说,让他给你安排安排,不管怎么样,你不要受委屈就好。”
“谢谢阿姨……”
而这时,一直立在沙发旁默不作声的穆烁突然站了起来,大声:“不行!住校?住什么校?!我不同意!”
谢陶闻声受了一惊,短暂地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落到谷颖女士身上,他寻找依靠般地开口:“阿姨……”
谷颖女士立马伸手揽着护住他,回头训穆烁:“这是小桃子自己的事情,你少说些话!”
穆烁哽得脸色通红:“我……”
“一会儿再说你。”谷颖女士恨铁不成钢地看他一眼,转身对谢陶说:“小桃子,住校需要准备很多东西,你上楼收拾收拾,阿姨带你去商场买。”
穆烁立马就说:“我也去。”
“你给我在家好好反省!”
“小桃子别管他,去拿个棒球帽戴上咱们就走,小心别碰到手。”
谷颖女士压根儿没理穆烁,带着谢陶上楼。然后他们很快又下来,一起出了门。
穆烁想跟又不敢跟,站在客厅侧面的玻璃门后,一直盯着车驶出别墅区。
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小腿有些发酸,才重心不稳跌坐在沙发上。他手肘支着膝盖低着头,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
听谢陶说要住校、看见谢陶对他熟视无睹,他心里像被剜了一块儿一样空落落的,这种失去掌控的感觉太可怕了,可怕到他现在就想回到昨天,重新来过。
如果再来一次,他绝对不会把谢陶一个人留在阁楼里。
可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人他关了,那层皮也掉了。况且皮掉了能长回来,谢陶还能再理他吗?
客厅里的老式钟表咔哒响了一声,穆烁猛地抬起头,目光幽深——
能!为什么不能,他不相信,那个小东西真的这辈子都不理他了,只要还在他视线里晃悠一天,他就能把这事儿弥补回来。
不管代价是是什么。
不过话是这么说,穆烁坐在沙发上翻来覆去地想,也没有想到应对的办法。
一晚上没合眼,困意渐渐袭来,没多久他就蜷缩在一张单人沙发上睡着了。
谢陶和谷颖女士在商场逛了一圈,把住宿需要的生活用品买齐全,还去医院复查了手。
为了住校之后方便联系,谷颖女士还给他买了一部最新款的智能手机。
谢陶在店里跟着导购学了很久,终于学会了简单的打电话发信息,和一款游戏。
回到家的时候,谷颖女士先带着范俊去车库存放东西,谢陶独自进的门。
走进院门时,他先是看见了还挂在摩托车上的书包,那里面有他还没完成的画。
他不由自主地向车走了两步,但走到半路突然脚步一顿停下了——他现在不想看见那副画,因为一看见心头就会很烦乱,会想到昨天的事情,手指还会隐隐作痛。
昨晚那种无助的感觉太可怕了,于是他退了回来,向屋里走去。
他本想径直上楼,但路过客厅时,目光扫过沙发上的一大团——睡着的穆烁面对着他的方向。
他能把他的表情一览无余,沙发上的人眉头紧锁,不知梦到了什么,额头上布满了汗珠。沙发有些小,他整个人显得很憋屈。
谢陶站在原地,抿着唇盯着他看了很久。
直到身后传来响动,应该是谷颖女士回来了。沙发上的人被吵醒,突然睁开了眼睛。
两人猝不及防对视在一起,穆烁反应迅速,立马翻身站了起来,朝谢陶走过去:“谢陶!”
谢陶这才猛然惊醒,转身往楼上跑去。
穆烁追上去,可刚到卧室房门口,就被“砰——”地一声关在了门外。
他伸手碰了碰门板,吐出一口浊气,知道于事无补,他转身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
在谢陶房门口待了一会儿,穆烁又突然想到他的书包还在院子里,于是他眼前一亮,跑下楼拿了上来。
他紧张地拿着书包站在门口,敲了敲门说:“谢陶,你的书包,我给你拿上来了,你出来拿一下,好不好?”
房间里很久没有声音,于是他又敲了敲。
等了很久过后,谢陶闷闷的声音终于传出来:“不要了,我买了新的,你走开。”
穆烁闻声沉默地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书包,书包沉甸甸的,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他想打开看看,但害怕又因此做错什么事,便放弃了。
无奈之下,他只好把书包带回了自己的房间,放在床的另一边,陪着他睡觉。
可完全不出意料,到了夜里十一点,他依旧躺在床上毫无睡意,辗转反侧,满脑子都是谢陶。
又过了一个半小时,穆烁实在受不了,他拍开床头的灯,准备下床找点安眠药来吃。
“beng——PiuPiu——咻咻——unbelievable!”这时,一阵电子音从隔壁房间传来。
他和谢陶的房间的布局正好是床头对着床头,这声音很虽然断断续续,但可以听出来离得很近。
这是在做什么?穆烁下床的动作不由一顿,垫起枕头靠在床头,认真地听了起来——
“beng——PiuPiu——咻咻——good!”
“咻咻——biubiu——excellent!”
“……”
诸如此类的电子音源源不断地从隔壁传来,穆烁觉得熟悉,但是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不过,或许是知道这声音是谢陶制造出来的,所以他听着觉得心里踏实,就这么听着听着,他竟然睡着了,还意外睡得不错……
第二天又是周一,谢陶被谷颖女士送去了学校,一整个上午都在宿舍忙活。
学校把他安排在程晨的宿舍,这个宿舍靠着宿舍楼的杂物间,当初修宿舍的时候规划不好,导致宿舍的规模很小,只排得下两个床位,在谢陶搬进去之前,一直是程晨一个人在住。
本来谢陶也不善于和别人打交道,这个宿舍虽然窄小了一点,但正合适。
“小桃子,阿姨这就回去了啊,你有什么事情记得打电话告诉我,千万不要一个人憋着知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