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与乐不敢苟同，可每每在看到还年轻的少年们，甚至只是一句鲜衣怒马少年时时，林与乐内心总会冒出一股艳羡与落寞。
大抵对杨磊的愤怒也是来源于此。
六月七号那天，朋友圈里满是为高考加油的动态。林与乐看到了但没有发。
又过了一周，大二的最后一节课如期结束。
曾经同部门的男生到教室门口叫她，说是前辈毕业一起吃个饭。
中央空调运作的轰鸣声还在继续，随着一道叮叮当当的下课铃，百号来人的阶梯教室里学生们稀稀拉拉起身，座椅在背后纷纷弹起，乱成一锅粥。
林与乐愣愣地点头，跟苏潭潭说了一声，便跟着去了。
A市，是个阳光倾城的城市。是林与乐当年高考后，第一首选的城市。原因是她喜欢一切阳光的东西。
走在去南门的路上，前辈们三三两两在前面聊天，没打伞，步伐轻快带着股冲劲儿，眉眼间均是毕业了的意气。
“那个你们想喝奶茶吗？学长请客！”前头的部长忽然发话。
林与乐注意到，部长旁边西装革履的男生，不高，矮胖，头发稀疏的程度看上去似乎马上就能步入地中海危机了。
他微笑着，看上去还是很积极乐观精神的模样，正拿着一双眯眯眼，透过眼镜鼓舞地望着他们这些后辈。
后辈们则鹌鹑一样，缩在伞下不敢接话。
间或有一两位鼓起勇气大声又小声地喊了一句：“喝！”
――只不过犹豫又怂的心态让这个喝字高开低走，升调一下子滑坡，让人怀疑他们是否开过口。
前面的前辈自然也没听见，部长和地中海危机学长似乎都有些尴尬。
哀叹一声，“你们这都不主动！”便转过去继续走了。
后辈们沉默着，气氛中不知道是否有些错失蹭便宜机会的遗憾，总之就这么沉默地跟着去了饭店。
出了南门，人就拥挤了起来。
原本前辈们与后辈们之间的鸿沟也因为拥挤缩短了不少，林与乐也能听到一些前辈们的话题了。
大抵是就业、读研之类的。
地中海危机说：“之前在腾讯实习，改代码格式改到头秃。什么那边要三个空格，这边要缩进，还要疯狂写注释。”
部长接话：“大厂不愧是大厂。”
地中海又道：“反正刚开始就搞死人。以前在学校怎么硬编码怎么来，真正到了工作岗位，你的代码要给别人看，就不能想怎么写怎么写了。”
部长点点头，又问了另一边的学姐：“嘉慧姐，你是去了哪？华为吗？”
学姐摇摇头说：“我去了今日头条。”
一旁的副部长听了，忙问：“诶？学姐不是之前去了字节跳动？”
学姐道：“那是实习。”
副部长道：“牛逼。”
学姐忙道：“我牛逼啥，还是刘大佬强，腾讯给他offer都不要。”
一群人：“哇！”
地中海忙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刚巧旁边有个奶茶店，他余光瞄到立刻转身，指着奶茶店的牌子，道：“诶诶！你们有什么想喝的嘛，不要客气，我请客。”
这大刀阔斧的一嗓子，大家起哄得更厉害了。
林与乐跟部门另一个女生程菲站在奶茶店外躲太阳，从她们的角度看过去，能看到地中海学长挤在人群中为他们点奶茶时着急擦汗的样子。明明是请客，却业务不熟，稍显青涩和狼狈，但不妨碍一群后辈对他的履历感到倾佩不已。
程菲在林与乐旁边小声哀叹道，前辈们好厉害啊。林与乐沉默了一会儿附和道，是啊。
没过多久，部长找过来，问：“你们想喝啥？”
林与乐：“随便。”
部长噎了一下，着急地摆摆手：“不要说随便，快点。”
程菲道：“他们点了啥？”
部长：“珍珠烤奶。”
程菲：“那我们也要这个。”
说完部长便又风风火火地钻进了人群中。
……
二十分钟后，每个人才都各持一杯奶茶慢吞吞地往餐馆方向走。
当天毕业聚餐的人很多，饭馆内摆了满满几十桌。
门口处站着一白T黑裤的男生，正在低头玩手机，远远地看到他们走来时，才把手机往裤兜里一塞。
“我都在这里等你们一个小时了。”男生走过来，半笑半吐槽地说。
地中海忙连声对不起对不起，然后提着奶茶递了过去。
白T男生：“我的？”地中海点点头。白T才接了过去。
“在最里面，老板娘都催了我好几次了，问你们怎么还没到。”男生带着他们往里走。
地中海乐呵呵地拍了拍他的肩：“这不是给你买奶茶去了嘛。”
男生笑笑，一行人走进包厢。
包厢里冷气十足，十几个人带着夏日的酷暑走进去，在两桌中任意挑了位置坐下。
白T大概是出去找老板娘上菜了，回来的时候只剩下了林与乐旁边有空位。
他应该是注意到了，男生边跟餐桌上的人搭话，边走到林与乐身旁站着，但没立刻坐下。
林与乐察觉到很快往旁边挪了挪，他才一提裤脚在旁边坐下了。
“不知道你们要喝什么饮料，就可乐果汁都来了一份。”他道。
“没问题没问题，反正我们有奶茶。”地中海举奶茶回道。
白T无奈地笑笑。
之前去今日头条的学姐一直看着白T男生，此刻抓住机会忽然问：“初步体验研究生生活怎么样？”
白T笑笑：“太难了，日常被老师剥削。”
“得了吧你，”学姐笑骂，忽然转过头拔高声音跟后辈们道：“跟你们说啊，这也是个大佬师兄，回头该加微信什么的都加上，这可是国奖大佬，本来能出国，却保了本校的保研大佬。”
“对对对！就是就是！”地中海立马附和。
白T笑了一声，大概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低头拿筷子时，手肘不小心碰到了林与乐的手臂。
他不动声色地往回缩了缩。
林与乐也垂眸吃饭，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只是隔了一会儿，才默默地又往旁边移了一寸。
一餐饭吃了很久，吃完了一群人似乎也没有离开的准备，聊了很久，一直到两点半的时候，一群人才有走的意思。
白T吃得很慢，大概聊到最后还在吃的人就只有他了。
准备走的时候，一群人起身，留下满是狼藉的餐桌。
林与乐挪开一点凳子艰难地站起来，正要跟着人往外走时，身旁的人忽然开口跟她说了第一句话。
“师妹，你的伞。”男生站在她的斜后方，将她的伞递过来。
林与乐这才记起被自己放到桌子底下的太阳伞，忙道谢着接了过去。
回到宿舍，苏潭潭日常撩床帘问她，怎么样。
林与乐瘫倒在床上：“太累了。”
这餐饭吃得她身心俱疲。
她茫然又疲惫地盯着天花板，马上要大三了，她是读研好还是工作好呢？
原本就没有什么方向，想着想着，林与乐就更迷茫了。
☆、第 8 章
第八章
复习周刚开始时，大学生们的生活总是糜乱的。
即使刚燃起一点儿熊熊斗志，就被蓄谋通宵打游戏的舍友给搅和没了。当然关键还是自己意志不坚定。
那天毕业聚餐回去后，程菲自闭了一整晚思索未来，结果第二天该复习复习该浪就浪，早起掏出课本没多久，刚想掏出手机查点东西，然后就一去不复返了。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第一门考试已经迫在眉睫了。
程菲只好逼着自己去图书馆进行自我忏悔。
然而这样的事情在大学发生多了，程菲便会开始有些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个废物。
高中她一直是班上第一名，身边的朋友几乎都考砸了，到了大学反而一个个都很努力。
他们有个□□群，平时偶尔在群里分享大学生活。每个人都似乎很有方向，好几个都是专业前十，甚至专业第一名。
好朋友曾在大一时，用一种艳羡的口吻对她说：“我一直觉得你即使是在沙漠中也不会迷路。”
然而这句话在如今听来，却仿佛是个笑话，让程菲惭愧得恨不得躲起来。
曾经父母都说，高考之后就好了。
十多年来，她一直都在为此奋斗，从未想过以后。
高考前她曾试图短暂地思考过高考以后她应该干什么，可无论是老师还是父母，都告诉她，考完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