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怎么回事?为什么战王爷会和南夏皇帝打起来?”顾成煜侧目扫了她一眼,冷哼一声,语气凉薄道:
“自然是为了我那个宝贝徒弟,为情所困的男人能成什么大事?君流殇和离汐寻都是一样的傻子。”
他语气中毫不掩饰的嘲讽让绯玉脸色微变,纤细的手指紧紧攥住,关节泛起一阵青白,她看着那边战船上脸色苍白的百里长歌,咬了咬唇道:
“成煜……你能不能网开一面,不论结果如何,都放公主一命?”顾成煜唇角的笑意微凝,转身注视着她秀丽温婉的面容,好笑道:
“果然你执意跟来的目的就在于此,你到此刻还将她视为公主,为她求情,可在她心里,你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叛徒,兴许你落在她手里也不外乎是命丧黄泉,她哪里会记得你的一点好?”
他直言不讳的揭露出残忍的现实,嘲笑着她可笑的忠心。这些话绯玉又何尝不懂?虽然心底难免会升腾起苦涩,可她却没有一丝责怪与不满,明亮的目光坦率的望着远处百里长歌纤细的身影,
“无所谓,她记不记得都不要紧,我不过是想报答她母亲当年的救命之恩罢了……”她说的话的确不假,却也只是占了一半,另外一半她没有说,因为她明白,即便自己说了,身旁的男人也不会理解,
她过去身世凄惨,无父无母,四下飘零,七岁时被陈樱从一群亡命之徒的刀下救走,安置在追月宫,给了她蔽身之所,和绯玉之名……自己能活至今日皆是多亏了她当年的收留与照料。公主更是在之后的岁月里,对自己没有过一丝一毫的亏欠,不论是哪一次陷入危局,她都没有舍弃过自己来明哲保身,全心全意的给予信任,如家人一般关切珍惜……所以,对于公主,她始终做不到铁石心肠。
“若我说,让她活着的代价是我死,你……可还会这么想?”顾成煜没来由的问,绯玉惊诧的转头望着他,似是有些没想到他会说的如此绝对,看她一副纠结复杂的神情,顾成煜无奈的叹道:
“罢了,说这些也无用,回房去,外面乱。”他伸手拢了拢绯玉的披风,动作轻柔,令人心生温暖,绯玉正准备转身回屋,就看到他从嬴晟手中接过什么东西,定睛一看,是他常用的佩剑,猜测到他是想去做什么,绯玉顿时心口一紧,
“你……”
“闭嘴!不要让我再听到求情的话,否则,我便以为,那就是你的选择。”顾成煜冰冷的语调生生的打断了绯玉想要出口的话语,令她只能无奈又苦涩的在心中轻叹,他果然善于攻心,明白在这件事上她内心的挣扎与斗争,所以才用这招令自己三缄其口,她的确希望公主能平安,但又如何能舍弃自己的夫君?
见她终于不再说那些令人不悦的话了,顾成煜这才脸色稍霁,
“好了,回去吧。”
“成煜,我之前说过会在你战事告捷后送给你一件礼物,现在我想提前了。”绯玉柔软清亮的声音在四周蓦然化开,顾成煜望着她亮晶晶的双眸,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我有身孕了。”这五个字一出,顾成煜俊逸坚硬的面容顿时微僵,愣了片刻这才浅笑道:
“什么时候知道的?”
“一个月前,太医说孩子已经三个月了,你……会怪我瞒着你吗?”
当时得知有了身孕时,她是很想第一时间告诉他的,可那时他正忙于部署军力,与众多幕僚商讨策略,她怕自己有孕的消息会令他分心,所以这才瞒了下来,本想战事告捷后给他一个惊喜的,但此刻不知为何心底莫名的涌起一阵冲动,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告诉他这个消息……
“不会,我很高兴。”顾成煜长臂一伸,将绯玉搂在怀中,温热的手掌隔着衣物抚摸微微有些弧度的肚子,看他露出如此温情柔软的一面,绯玉眼角不禁有些泛红,心底划过一道暖流。
两人短暂的相拥了片刻,顾成煜松开双手,扫了眼身后的嬴晟,沉声叮嘱道:
“嬴晟,派人好好守在夫人的身边,不可出一丝差错。”
“是!”嬴晟冷声应道。
待侍女们扶绯玉回去后,顾成煜这才收回视线望向不远处的战船,面容恢复了一贯的冰冷坚硬,一束火光在他的眼底跳跃,摇摇曳曳,难辨其思……
☆、仅此而已
南夏的战船一片狼藉,翻涌的江水将排列的阵型冲散,空气中飘散着血腥与燃烧的浓烈气息,百里长歌专注的望着陷入交战中的离汐寻和君流殇,仅有一丈距离的战船火焰冲天,热浪吹拂在脸上,发烫也不为所动,甚至就连顾成煜已经悄然靠近,她也没有察觉出分毫。
忽然身子一轻,百里长歌微怔,侧头就看见冷然伫立的顾成煜,他的手臂缠绕在她的腰上,轻轻松松的就将百里长歌提起,
“松手!”百里长歌咬牙警告,眼底浮现出不悦,她的声音清晰的落入君流殇和离汐寻的耳中,两人停下手,就看到百里长歌被顾成煜挟持,顿时神色一凛,
“顾成煜!你想做什么?”离汐寻愤怒的质问道,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顾成煜的动作,有些担心他会对百里长歌不利,顾成煜没说话,只是微微耸了一下肩,一副你不会自己看的神情。
君流殇没有跟顾成煜废话,直接快如闪电的出手,却被悄然而至的嬴晟挡住了攻势,看他们二人如此紧张,顾成煜显得十分愉悦,
“此次一役,朕看什么都不必准备了,只要有朕这宝贝徒弟在手,拿下南夏与北渊皆如探囊取物一般简单。”
顾成煜暗藏得意,他其实一开始并没有想到过,自己无意间在紫雾山收下的徒弟,有朝一日竟能有这样的本事,百里寄沧和君流殇自不必说,他们与自己徒弟关系亲密,可不论是墨玉公子花无念,还是南夏皇帝离汐寻,就连被世人传得神乎其神的孔明先生顾临仙,也都把她的生死放在第一位,真不愧是足尖轻点,就能叫诸国为之一颤的红颜祸水。
听到他得意洋洋的话语,百里长歌压抑住心底滋生的厌恶,冷冷的嘲讽道:
“你以为我会那么容易让你如意?”他顾成煜也想的太好了,自己又不是傀儡,岂能任由他操纵!
百里长歌说完就手指飞快的结印,想用忍术对付身后的人,顾成煜淡定从容的望着她的动作,手臂的力度没有丝毫的松懈。
过了片刻,百里长歌垂下手,侧目望着顾成煜,脸色有些苍白,顾成煜眼底浮现出一抹得意,语气关切道:
“怎么了?为何这么看着为师?”
“你做了什么?”百里长歌语气虽然镇定,可后背还是渗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她发觉自己无论怎么努力都凝聚不起内力,可她根本不清楚顾成煜是什么时候下的手……
“小清清,为师真是想不到,你也会这般迟钝,同样的错误你竟然会犯两次……”顾成煜毫不客气的嘲讽道,他的话让百里长歌有些困惑,两次?那上一次……
她猛然想起,多年前,追月宫事变,楚萧然与秋星晨合力设计自己,那时她本想用忍术来对付他们,却发现根本无能为力,体内的力量仿佛被什么东西压制住了一般……她垂首沉思,若这两次的事都与顾成煜有关的话,那他们的共同点是……
“清颜剑……”百里长歌喃喃念出心底冒出的想法,
“哼,还不算太笨。”顾成煜冷笑,气定神闲的解释道:
“当初朕赠你清颜剑时,就知道你有不一样的本事,为了防止日后你对朕有威胁,这才将此剑赠予你,清颜剑材质特殊,有封堵穴位脉络流通之效。”
“可我并不是每一次持清颜剑都会如此。”
“那是自然,只有你手心沾染了自己的血,再握剑柄才会生效。”
百里长歌垂首看向自己的右手,果然有一道伤痕,血迹晕染了大片自己竟然毫无所知,一瞬间耳中仿佛炸开了雷一般振聋发聩,体内气血翻涌,如此刻惊涛的妄江,她万万没有想到顾成煜居然会如此处心积虑,谨小慎微。
当初自己在紫雾山只是个被人扔到山林中的落魄女子,即便他派人查,也不过是国公府最不受待见的五小姐,于他而言有何威胁?就因为自己会忍术,便令他心生防备,做出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