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柳云飏。”络舟的眉毛微微蹙起,她还从未听过这种名字,觉得怪怪的。
“你是个汉人?”她问,柳云飏点点头,络舟发出惊呼,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啊?这里对你们汉人来讲很危险的!”柳云飏见她那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泰然自若道:
“我也知道这点,可我没有办法回去,这么大的草原,仅凭两条腿,怎么走的出去,况且,我的腿还受了伤。”他小心的挽起右腿的裤腿,一道狰狞的刀疤展露在眼前,刀疤不长,但深可见骨,因为恶劣的条件恢复的也不好,隐隐能看见黄绿色的脓水,这是柳云飏全身上下最重的一个伤,那群人对于拷打他已经没什么兴趣了,似乎是希望柳云飏能露出痛苦的表情,所以乐此不疲的刺激这个伤口,每当柳云飏被疼痛折磨的晕过去,他们都会发出低沉类似于猛兽一般的笑声。
络舟呆愣的看着那道疤,伸手轻触,柳云飏倒吸一口冷气,她赶忙缩回手,看着柳云飏因为疼痛而苍白的脸色,她下定决心道: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跟我来。”柳云飏摇摇头,放下卷起的裤腿,
“你快点,你现在腿很严重,需要治疗。”他知道她所说的地方在哪儿,但若是去了,无疑是身处于危险之中,
“我去了恐怕就回不到我以前的地方了。”他苦笑,云臻还在等自己,岂能轻易冒险,络舟没想到他这么倔,深吸一口气,说:
“你跟我去,我助你离开。”柳云飏眼眸微动,他看向络舟,络舟对他点点头,意思是希望他能相信自己,他沉思片刻,缓缓起身,
“那就拜托你了。”
跟着络舟走向那个绘着野狼图腾的部落,他的心因为紧张而不受控制的乱跳,手心也被汗水浸湿,络舟走在他前面,小声的提醒他:
“不要紧张,跟着我就好。”戴着斗篷的柳云飏轻轻点头,低眉顺眼的紧跟络舟,一路上果然没什么人注意他,顺利的走到一个蒙古包前,一个男子蹒跚着身子走了过来,看到络舟满脸堆着笑意,
“络舟公主,您回来啦。”柳云飏闻言心中一惊,原来她是陆辽国的公主,那个嫉恨汉人杀人如麻的大可汗的女儿!
锐金注意到她身后的人,想一看究竟,络舟不着痕迹的挡住身后的柳云飏,阻住了他的视线,她挂着亲切的笑容问:
“锐金族长,您怎么会在这儿?”锐金似乎很享受她清脆悦耳的声音,一双奸诈的眼睛像粘稠的浆糊一般,来回在络舟姣好的身段上徘徊,让络舟一阵恶心,
“我刚好要跟您父汗商量事情,便想着顺道来看看您。”络舟闻言有礼的点点头,但态度明显疏离,
“很感谢您特地来看我,那您既然有事要跟父汗商量,那我便不打扰了。”她说完便带着柳云飏进了自己的蒙古包,进去后她便开始翻找药瓶,柳云飏放下斗篷,环顾她的房间,东西不多,但整理的十分整洁,屋内一扇精致的屏风吸引了他的注意,他走过去,细细观察,上面雕刻的是百鸟朝凤,花纹栩栩如生,每一处都是精雕细琢而成的,这是汉人的东西,络舟看他在看那个屏风,像是猜到他心里的疑惑一般解释道:
“那是我母亲带来的,她是个汉人。”柳云飏闻言看向她,的确从她的眉眼能看出些汉人女子的风韵,她知道他刚刚也听到锐金族长叫自己公主了,所以接着说:
“也正是这样,父汗才格外不喜欢我和哥哥,因为我们跟母亲长得相像,而母亲背叛了父汗,才造成了父汗不喜汉人的性格。”她垂眸看着那扇屏风,像是能从中看到母亲的音容笑貌,
“原来如此。”柳云飏说,络舟拉他到屏风后挡住,小心的给他处理伤口,她动作轻柔,像是怕弄疼他一样,她认真的时候,眸中会有一种岁月停住的感觉,柳云飏安静的望着她,处理完,她笑着起身,柳云飏垂眸看了眼包扎十分漂亮的纱布,笑道:
“谢谢。”络舟笑着摇摇头,从旁边拿了一套草原的衣衫递给他,
“你换上这个吧,这是我哥哥留下的衣服,你将就穿一下,不然你现在的衣服太显眼了。”柳云飏接过那套衣衫,络舟绕过屏风走过去,他换好衣衫后,走出屏风,络舟眼前一亮,柳云飏身形很修长,但并不瘦弱,再加上长得一表人才,完全没有草原汉子的五大三粗,所以不管怎么样都很好看。她一直觉得草原的衣服族里的那些壮硕的男人穿的很臃肿,哥哥因为像母亲,继承了一些汉人的特质,所以族里的姑娘都很喜欢他,自己一直相信,真正的汉人穿可能会更加好看,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这衣服还挺适合你的。”络舟直率的说,柳云飏被她这样夸赞有些不好意思的别开眼,清咳两声问:
“你不是说要帮我离开吗?什么时候走?”络舟想了想,说:
“你暂时先待在我这里,我会给你想办法,最迟也不会超过下个月的中旬,那个时候要去西昌交换物资,你也可以乘机混出去。”柳云飏想了想,也好,跟着她至少能安全一些,便点头答应了。
这时,屋外传来了声音,是络舟的侍女阿叶良,
“络舟公主,可汗传您去大营用膳,说锐金族长嚷着要见您。”络舟闻言柳眉紧锁,这个锐金族长真是没完没了,
“知道了,我马上过去。”阿叶良走后,络舟对柳云飏说:
“你要不随我一同去吧,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也不安全。”柳云飏有些犹豫,他怕大可汗认出自己是汉人,络舟知道他心有忧虑,不知从哪里找出一个银色的面具,
“你戴着这个,我父汗应该就认不出来了。”柳云飏伸手接过,带上后仅留一双如苍鹰般的双目,全然认不出究竟是何模样。
☆、巡游意外
京陵城中,百里长歌因为柳云飏的事愁了大半个月,可始终无半点消息,最后实在没办法,决定去望江楼询问秦华慈,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些提示。
说明事情之后,秦华慈还未说什么,倒是一旁的苏婉清发出了惊叹,
“那个俊俏的小公子居然失踪了?”百里长歌点点头,神情难掩担忧,她就怕云飏出了什么事,不然为何这么久了,他连一封信都没有。
“真是可惜,本来我还挺喜欢他的......”苏婉清惋惜的叹口气,年纪大了总想看些年轻的生命,柳云飏身上的那股少年的朝气给人一种生机勃勃的感觉,让人看了就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秦华慈无奈的看了眼苏婉清,知道她是出自什么心理,他安抚的对百里长歌说:
“你先不要着急,我其实那日见他时就已看出,他命格很好,不会出什么事,可能只是到了某个没有办法跟你联系的地方。”他的确那日一见柳云飏就看出了他的命格,虽说没有多么大的功绩与成就,但好在现世无忧,妻儿和睦。
“你既然这么说,我也能放心一些了,那日我给你的信你看了后有没有什么想法?”百里长歌想起那日的信,便问他道,秦华慈脸色微变,神情中难得见到一抹严肃,
“你现在掌握了一件天大的秘密,这个秘密足以改变西昌的历史,所以你要小心应对,切不可让皇帝得知你已经知道了全部。”百里长歌也早已意识到严重性,所以听到他的话没有多意外,但还是点头,一旁的苏婉清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她是个聪明人,什么也没问便出去了。
“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做?”百里长歌问,这是她目前最想知道的,秦华慈站起身走到江边,望着江面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百里长歌没有打断他,只是看着他修长的背影,过了一会儿,百里长歌准备叫他的时候,他转过了身,眼中皆是高深莫测,
“还是顺其自然吧,有些事情该发生还是要发生,不是人为便可以改变的。”百里长歌听后不知为何心里升起了不好的预感,可她也知道要问肯定也问不出什么,秦华慈大概也只会用一句“天机不可泄露”来搪塞自己。
皇宫内的某处殿宇,一个穿着薄衣的女子坐在窗边,她消瘦的脸微微扬起,目光专注的望着被雪压弯的树枝,想起那晚那个妖艳的女子走时留下的那句话:“我希望你能主动将真相告诉他。”告诉他?自己埋藏在心底那么多年的秘密,难道会因为她的一句话而改变?想到这,她的唇畔勾起一个浅浅的笑意,春天也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