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只有平时饭量的一半。
“吃这么一点,吃饱了吗?”幸村说,“那边还有好多事忙吧,吃饱了才有力气。”
“嗯……已经没什么事用我做了,很多大人在帮忙……”
“那就好。”
“没睡好吗?”幸村指指自己的眼底,“都有黑眼圈了。”
“嘛……与其说是没睡好,不如说实在天天睡觉。”相叶禾子笑起来,却并不开心,“总是很困……总是觉得,这要是在做梦就好了。要是一场讨厌的梦就好了。”
幸村看见她在一下下用筷子轻戳食物。
“老实讲,吃饱了吗?”
“……没有,”禾子说,“就不想吃了。”
幸村沉默了一会儿,想起母亲的话,于是说:“不想吃就不吃吧,硬吃对身体也不好。”
禾子放下手里的筷子,看着碗不说话。
她今天比那几天话少多了,幸村有点奇怪。两个人出了饭馆,一起往禾子家的方向走着。
清淡的阳光落下来,让这条街看起来像淡金色的安稳的巢。
“你今天有点不一样,”幸村望着街道尽头的天空,“是太累了吗?”
“……还好吧,让你担心了,幸村君。”
“有需要我做的,你随时讲,好吗?能帮上你的忙我会很高兴。”
相叶禾子说:“我知道的。”
幸村点点头。
禾子与幸村并肩走着,双手提书包,头微微低下,眼睛又看路又看自己抓着书包带的手。
“我昨天遇到便利店的渡边小姐了……”禾子说。
幸村推着单车的手紧了紧,狠狠咽下一口岔了气的唾沫:“嗯?”
他的表演太自然,忍耐力也强,至少禾子没发现他忍咳嗽忍得很辛苦。
“她说,那天是你打电话让她跟我交换上班时间的。”禾子的目光落在他的发梢上,不接触他的眼睛,“为什么呢?”
“……”
幸村慢慢呼出一口气。
大概是他沉默了太长时间,禾子渐渐鼓起勇气,目光一点点挪到他的脸上:“为什么呢?”
幸村说:“因为我想在那天跟你告白。”
禾子的脚步慢下来。
幸村也慢下来。
禾子说:“我……抱、抱歉,我不是,我……”她有些迷茫,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知道自己该是怎么样的心情,她仅仅知道她现在并没有那么高兴,但也并不是完全不高兴。
幸村把单车停在路边。
她就接着说了:“我只是,今天,有些……”
她轻轻地说:“怎么说呢,感觉这事情好像半年前一样,开始得猝不及防,结束得也很快……我……”
眼泪啪嗒一声掉在她的手背上,然后越来越多的泪水划过她苍白的脸颊,滴落在手上、书包上、地上。她小声抽泣起来:“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了,幸村君,我……”
幸村停在她面前,掏了掏口袋,递给她一张纸巾,禾子跟着停下脚步。
幸村说:“禾子,你是在害怕吗?”
禾子把纸巾攥在手心:“我……对不起,我也不明白,我只是……感觉我的生活一团糟,又给你看到了我最糟糕的一面……”
她想到狰狞恐怖的继父,想到血泊中的母亲,想到被砸得破烂空寂的家,想到她狼狈愚蠢的样子。她并不是个耀眼的人,并没有优秀到光芒四射,也没有凄惨到凭经历就能俘获谁怜惜的心,她还有点固执的骄傲,怜悯的感情,无论爱情友情,都空洞无趣得让她恐惧。
这种内心深处传来的恐惧无时无刻不在撩拨她的神经末梢,她全身发痛,又冷得想要蜷缩起来。
“我没有在坚持奇怪的自尊心,我也没有自卑……我真的很感激你,很感谢很感谢……也很坚定地我一定会报答你的恩情……”她的肩膀哭得一耸一耸,“你尽全力帮助我,我肯定它是绝对正确的事情,你真的很好……但是,但是我……”
她张张嘴,只能发出猫咪一样的微弱哭声,整张脸蛋都被眼泪涂抹得乱七八糟。
但是很美,幸村这样想。
“那我们在一起好吗?”禾子听见幸村的声音说,“就当我们很早就在一起了,这样的帮忙就是理所应当的了。
好吗?”
但现实就是他们一直是普通朋友,这样的帮忙更永远都不会是理所应当。宇宙中,也没有这样的说法的。
但禾子还是要答应的,不管怎样,从心也好,理智也罢,都落在了答应的选项上,又其实,没有第二个选项。
她听见自己说了好。
然后他们拥抱,一起轻柔地擦去那些眼泪,然后一起往女生的家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彩蛋:无。
今日不做人彩蛋:无。
第8章 传说中的一见钟情
是的,幸村精市和相叶禾子的初见并不是在学校。
而是在某个黑暗的小巷子里,在一种搁谁谁不愿意的情况下打上交道的。
那天,禾子被要求送表弟去车站,因为表弟路上贪玩,加上堵车,到车站时买好车票的车已经开走了,下一趟车是两个小时以后,禾子就在车站陪表弟打了一个小时游戏,教他写了一个小时的作业,才把这小祖宗送上车。
回家时,天已经到黄昏了,天上贴着薄薄的一片月亮,禾子看着看着,有种自己抬手就能把月亮撕下来的错觉。
大路上路灯渐渐亮起,人影稀少。
……
幸村就是这一天网球拍坏了,去到一个集训时教练推荐的店修,修的时间长得超乎他想象,等拿着焕然一新的球拍从店里出来时,天色昏黄,晚霞都要下班了。
他去旁边的便利店买了个饭团,边吃完边在小巷子里慢慢走,想着又远又绕又墨迹,下次再也不来了哼。
这条巷子像是比较宽的了,月光照到地上,今天天气还算晴朗,所以幸村适应了一会儿,路况清晰。
前方某处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救命!”
幸村吓得一机灵,朝声音来处看去。
一个女生狼狈地向这里奔跑着,那声救命就是她发出来的,也许是夜色让她没有看清人,等跑得近了,她发现“前方有人”实则是“前方只有一个身材纤细的同龄人”。
女生绝望地吼了一声:“快跑!”
她这样惊慌狼狈的原因很快映入幸村眼帘,那是一个手持尖刀的魁梧的男人,穿着褶皱难看的衬衫长裤,双目赤红,张牙舞爪地冲向少女。他的速度很快,两个人的距离不断缩短。
这时,两拨人已经离得很近了。幸村可以看清少女泪光闪闪的眼眸,大口呼吸的嘴巴,还有衣服上沾着的一小片土。
这能跑掉?他倒是有可能,这个女生铁定玩儿完啊!
幸村下意识一边跑一边环顾四周,空旷的地面上,只有追来的暴徒方向有一小堆看不大清的东西,他们附近就只有几个撕坏了的前身是纸箱的纸板。
幸村:“……”
这是什么鬼运气。
眼看暴徒就要追上女生,幸村无法,把身上后的网球包狠狠甩向暴徒的脸,然后看也不看是否击中,一手去拽那个女生;与此同时,女生也奋力一扑,从对准她后背的尖刀下逃出,扑到幸村身上,刚好抓住他伸过来的手臂。
幸村捞起她就跑。
也许是报应,也许是牛顿,网球包飞来时沉重坚实的手柄处成了弹头,暴徒被狠狠砸了一下,一时间打了个踉跄,没拿刀的手捂着脸,速度慢下来。
幸村拽着女生,一边跑一边大叫:“怎么回事?杀人啊——救命啊——”
女生跑得气喘吁吁,由于体重太轻和幸村力气大,她甚至能被带着飞一两步,大声回答:“我不认识他啊!喊抢劫——抢劫啊——”
幸村不明所以,但是直觉有道理,于是跟着一块儿喊:“抢劫啊——”
前方拐角处出现一个穿着白领工作服的男人,他先是雄赳赳气昂昂地往来走,嘴里喊着:“干什么干什么!我报警了啊!光天化日之下……”
随着三个人靠近,他看没看到暴徒的脸不说,但那把闪着寒光的尖刀他是看到了,幸村穿着运动服,他线条较柔美的脸让他看起来非常纤细,更不要提已经跑得说不上来话的女生。
就一普普通通人身体素质可能还不如宽大运动服下的幸村的小白领:“……我去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