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后娘娘去了溪帘宫之后有点疲惫,看上去还有些憔悴,咳着咳着还咳出了血。黎雪晗看着很是担心,毕竟他自己也曾经有过咳血的经历,而且咳血只会越咳越多,可不能忽视。
黎雪晗问道:“娘娘怎么了?怎么会咳血?”
二皇子延享叹了口气,道:“母后年轻时被人害过,中过毒咒,至今还解不开……”
天后娘娘擦去嘴边的血,喝了一口宫娥奉上的三色花茶,笑道:“没事……这毒咒无解,本宫也都习惯了。”
虽然毒咒这种东西黎雪晗也不懂,但应该和中毒差不多,也许会有相克之物可以治之。黎雪晗看她面色发白,道:“没有别的办法可以解毒咒了吗?”
延享想了想,道:“有是有,但……没人试过,能解不能解,还未可知。”
天后娘娘又咳了一口血,黎雪晗忧心道:“但,试一试对身体无害吧……二弟可知那解毒咒之物在何处?”
延享看了天后娘娘一眼,天后娘娘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看似很严重,延享道:“听闻凡间有一灵石,白色,环形,灵石上还有红色斑点,有解毒咒之效,不过,需佩戴长达一年才能将毒咒彻底清除。”说着又叹了口气,“只是如今这灵石也不知在凡间的哪个地方,我们身为天帝之子,又不能随意下凡,若是要找,恐怕有些难。”
黎雪晗觉得延享口中形容的灵石有些熟悉。白色,环形,还有红色斑点,那不是他随身佩戴的项链吗?黎雪晗也没有多疑,取下脖子上的项链递给身旁的延享,问道:“二弟所说的灵石,是不是这个?”
延享拿着灵石就着门口照进的日光端详端详,再起身拿去给对面坐着的天后娘娘瞧瞧。天后娘娘看了看,摇头道:“是这枚灵石没错,但没有九毒真血,也是无济于事。”
延享困惑起来,道:“九毒真血?这……只有魔族才有啊……”想了想,转头看黎雪晗,“我听说……大哥的父亲,好像是魔族……”
黎雪晗之前听南宫凌说过他小时候的点点滴滴,并未曾听南宫凌说他父亲是什么魔族,听延享这么一说,有些讶然。若是真的,那天帝收一个魔族后人做儿子,岂不是很荒唐?而且,据他所知,魔界和仙界并无往来,魔族后人,又岂能进入仙界?
正这么想,天后娘娘又咳出一口血,扶着金玉小几,差点就要晕倒,延享和黎雪晗上前去扶。延享担忧地道:“母后,您再这么下去身子哪受得住,不然就用大哥的血试一试吧!”
天后娘娘有气无力地抬起头,望向黎雪晗,轻如游丝的声音道:“可以吗?”
黎雪晗曾经用自己的血给皇帝疗伤,一瞬间伤就好了,连疤痕都没有。他见证过自己所谓九毒真血的奇效,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金刀在手腕四指开外的地方划破一道血口,鲜红的血流出,像细瓷上绘了一抹红色条纹。血流在琉璃碗中,一滴一滴,直到盛满为止。
放血的过程很疼,但黎雪晗不会在外人面前表露痛苦之色,一声未吭,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暗自咬牙忍着放血之后隐隐的眩晕感。宫娥给黎雪晗处理伤口,在血口上缠上一圈圈的白纱布,缠得不薄不厚,刚刚好,广袖遮上,瞧不出半点受过伤的痕迹。
天后娘娘握着手中冰冰凉凉的魅之石,弱弱的声音道:“这枚项链……”
黎雪晗道:“没事,娘娘先拿着吧。”
天后娘娘笑了笑,道:“多谢……”
黎雪晗微微颔首行了个礼,道:“娘娘好好养伤,若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唤我过来。”
退下之前,天后娘娘叫住他,道:“此事,莫让你父皇知晓,本宫怕他会生气。”
黎雪晗之前吐血的时候怕皇帝担心,也不敢让皇帝知道,有些感同身受,很理解地道:“好。娘娘放心,我不会告诉父皇的。”
船只分花,在怜花湖上缓缓游动。黎雪晗放了一碗血之后有些疲倦,船只轻微晃动,像个摇篮,催他入梦。说好的游湖,黎雪晗却不知不觉靠在南宫凌肩上睡着了。
有人坐在露台上,绿色的衣摆随着双脚腾空的踢踏轻轻飘摇。少女头戴五色画圈,一头青丝犹如一笔泼墨,整齐散在身后。一名手握拂尘的蓝衣男子踏入连理宫,穿过长廊,步入寝宫,走到少女边上,唤她一声:“柳青上神。”
少女回过头,秋水般的双眼明显带着幽怨。这张清丽脱尘的脸与黎雪晗有九分相似,唯一不同的是那双漂亮眼睛中暗藏的情绪和看人的眼神。
黎雪晗在边上看着,却像隔着一片透明琉璃,看得见,却碰不着。他看着那位名叫柳青的少女接过浩凡递给她的红色玫瑰,怨道:“好一个龙吟,整天就知道叫你来送花,他为什么不亲自过来,他有这么忙吗?”
浩凡笑道:“上神莫要生气,太子殿下最近在准备登基的事,没时间过来看您,您就别怪他了。”此时的浩凡虽然已经满头白发,样子看上去却比如今年轻许多,让黎雪晗不禁怀疑,这些画面是与他有关的过去。
柳青愤愤道:“登基,登基,如今是他的帝位更重要了是吧。你回去告诉他,明日他要是再不来见我的话,我就再也不理他了,让他孤单一辈子去吧!也不知道当初是谁没日没夜追求我的!”
浩凡面露为难,始终没有应声。
画面很快闪过。
红色的云朵映于湖面,湖面上有只小舟缓缓游动,划舟的是一名身穿白衣,肤色如蛙,长相怪异的男子。黎雪晗仔细一看,那个人是王冬,只是长相貌似比现在还……不忍直视。
小舟之上坐着两名少女,一名女子身穿青衣,是柳青,另一名女子穿着黄衣,浓眉大眼,虽然是个美人,但她和柳青坐在一起,再好看,也显得很一般。黄衣女子名叫丹己,是洪海燕天的洪帝之女,如今的天后。
柳青知道丹己爱慕龙吟多年,与她面对面坐着,并没有像她一样勉强挂着和善的笑容,而是一副“老娘不想搭理你”的样子。丹己喝了口茶,柔柔弱弱地道:“花神姐姐怎么每次见我都这么不高兴?是我得罪姐姐了吗?”
柳青“哼”了一声,嘀咕道:“真能装。“
丹己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又很快假装听不见,一脸无辜地道:“姐姐说什么?”
柳青将目光从湖上美景转移到丹己脸上,道:“我和龙吟在一起五百年了,你敢说你不知道?你光明正大纠缠我的男人还指望我给你什么好脸色?你堂堂一个洪帝之女,却没做好君主该做的事,文也不行武也不就,为爱变得越来越卑微,你觉得你配当这个君主吗?洪海燕天的脸面全都被你丢尽了!”
柳青言语霸气,像一把锐利的刀,刀刀扎心。丹己脸上的笑容实在装不下去,眼泪哗啦啦地流,委委屈屈地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们一直在一起,可是……可是天帝有令,已经将我许配给龙吟哥哥了……我父王也答应了……我也拒绝不了啊……”
柳青脸色沉了下来,道:“你说什么?”说着就去揪她的衣领,目光像老虎那般凶狠,“你再说一遍!”
王冬握桨的手一抖,很怕柳青会一时生气做出什么事来,回头一望,丹己已经遁水而去,柳青手上只留一张红色的喜帖。
王冬惊讶地望着喜帖上龙吟和丹己的名字,担心柳青深受打击一时想不开,小声道:“要不,回去?”
柳青黯然地垂下头,冷冷的声音道:“拿酒来。”
黎雪晗望着柳青拼命灌酒的模样,有点心疼,有点想阻拦,却拦不了。
明月高挂,小舟停留在湖面上,孤独难掩。柳青醉醺醺的脸露出难过之色,豆大的泪水落下,哭声如此脆弱:“原来名利更重要是吗?我当你为什么才当太子不久就能登基了呢……原来是要娶那个女人……“柳青捂着眼睛,想忍住不哭,却忍不了,抱着膝盖把头埋进臂弯里,”说好的登基之后要娶我的呢……说好这一辈子只爱我一个的呢……你这个骗子……龙吟你这个骗子……你这样会失去我的……你不要后悔……”
王冬和浩凡两个一直守在连理宫,很怕柳青想不开做出傻事。但柳青性格刚强,喝了几天的酒就没事了,每天装作没心没肺似的跟王冬一起喝酒谈笑,偶尔还会找浩凡陪她到街上逛逛,买些吃食,然后煮一锅麻辣火锅,吃到三人涕泪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