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蚕甲(34)

作者:胡兮之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天蚕庄的巫族和苍塞的百里氏族真不愧是同祖同宗,都喜爱避世而居,连选择栖身之所都如此另类。”

“那绾儿喜欢在何处安身立命?”

“你在何处,我便在何处。”

“你喜欢何处,我便在何处。”

“如今你使命加身,当留在苍塞恪守守墓先祖夙愿,断不可辜负先人的寄托。”户绾回眸看着百里弥音,认真道:“你无需顾虑我,能陪在你身边,我已心满意足。再说,苍塞不失为一方净土,在此安度余生倒也清静闲适,修心养性。”

“修心养性待迟暮之年罢,守墓先祖的遗志自有掌祭任劳,当下我只想与你双宿双飞。”

“阿音,此事万不可任性妄为,你身为祭司,本该为掌祭分忧,为苍塞绸缪,你得心存大义,保全大局,怎可儿女情长失了担当。我不希望你为了我弃苍塞于不顾,弃责任而不负。”

“绾儿莫急,我自有安排。”百里弥音一手攥着缰绳,另一只手环过户绾腰身,附在她耳边一五一十将昨夜与掌祭的谈话转述给了户绾。

户绾听罢,流转的眼波透着通达。金丹卷的长生秘术中,需以凤凰血为药引,这是卞桑兰无法得到的,遂无惧她得到金丹卷后会对百里氏族不利,否则金丹卷在她手中形同虚设。将金丹卷交给卞桑兰掌管,作为既得利益者,她定会照拂百里氏族。而百里氏族也要仰仗卞桑兰守护金丹卷,此举不但可以尽释前嫌,往后两族同气连枝,齐心共济,又能互相牵制,如此再好不过。户绾万万没有想到百里弥音会将金丹卷拱手让人,单凭这种旷达与魄力,便足以令她再次为百里弥音着迷。

掌祭在苍塞操持了一辈子,论处理苍塞大小事务,他了如指掌,若能继续主事,自会比百里弥音来得娴熟与周全。不得不说,百里弥音的安排极其妥帖恰当。

转眼间,一行人来到斧口,卞桑兰和四大护法纷纷下了马,改为步行。大家都不是第一次通过斧口了,深知斧口冰滑难行,此刻均万般谨慎,生怕摔跤。

“阿音,我们也下马罢,斧口风急路滑,小心为上。”户绾见百里弥音丝毫没有停马的意思,不禁出言提醒。

“不必,地上厚积的是昨日才下的新雪,尚未凝化成冰,此刻穿过斧口,有积雪垫脚,不会滑倒。”百里弥音驭着马悠然从卞桑兰身旁经过,直入斧口。

“原来如此。”户绾想起百里弥音自小生活在冰天雪地上,这不过是经验之谈罢。户绾回头看了眼落在身后满脸疑惑的卞桑兰,问道:“你怎不知会卞庄主一声?”

“非必要,不闲话。”

“这......的确是你的一贯作风,对谁均如此,真拿你没办法。”户绾嗔道。

“对你并不如此。”

第三十三章

户绾轻轻靠在百里弥音怀里,听着马蹄陷入雪地发出的“沙沙”声响,想着这份独属于自己的例外,情不自禁绽放笑颜。

观望了片刻,卞桑兰见百里弥音在马背上稳如泰山,又见马蹄轻巧,全然没有打滑的迹象,当即跨身上马,招呼座下护法们一同进了斧口。

初始小心翼翼打马前行,与百里弥音远远拉开了一段距离,不敢急进。待行至中途,卞桑兰才后知后觉斧口路面不再滑溜的原因。她吁了口气,暗恼自己愚笨的同时,亦恼百里弥音名由上是送自己回天蚕庄,实则对自己漠然无顾。

出了逼仄的斧口,卞桑兰夹紧马腹,猛地抽动缰绳,骏马便撒开蹄子飞奔起来。她不想看到百里弥音与户绾相互依偎,负气般策马急速经过她们身边。马蹄溅起积雪,在她身后翻飞,须臾便把众人远远甩在后面。

四大护法不明就里,却不作多想,未敢耽搁,叫喝着马匹追了上去。此番轮到百里弥音和户绾一脸茫然,均不知天蚕庄的人为何突然着急赶路了。百里弥音怕跟丢,连忙跟上,六匹良驹不甘示弱在雪地里欢脱地奔腾起来,争先恐后向天蚕庄进发。

甫一看到前方密密麻麻高低耸立的石林,户绾的心情刹那间低落下来。她想起鲦山内的摄魂石林,与眼前的石林颇为相似,而她的师兄卫封便暴毙于摄魂石林中。忆起亡人,户绾依稀错觉自己回到了古墓,仿佛卫封的尸体就横躺在身旁某个角落,下一刻便将暴露在她眼底,一览无遗。户绾垂着眸,紧盯着马鬃,不敢四下张望。

穿行在石林中,百里弥音不难发现此处与古墓里的摄魂石林颇有异曲同工之妙,放眼望去,嶙峋怪石错落无状,如雨后春笋遍布林间,形同迷阵,置身其中难辨方位。若不熟悉地形的人误闯进来,那便成了无头苍蝇,多半会迷失在石林间。百里弥音环顾四周,不见任何可以参照的路标,断不知道天蚕庄的人是依靠什么来认路的。她跟着天蚕庄的人迂行,好一会儿,她才发觉户绾的异样。打一进石林,最擅观察的户绾便低垂着头,异常沉默。

百里弥音轻握住户绾的手,那双一向温热柔软的柔荑,此刻却微凉。百里弥音蹙起眉心,担忧道:“绾儿,你不舒服吗?”

户绾摇摇头。

百里弥音哪曾见过户绾这般模样,即便不应声,也会看着她,此刻却黯然垂首,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是有何心事?”百里弥音追问。

户绾依旧摇头。

“绾儿......”百里弥音侧头,将户绾的脸扳过来面对自己。只见那一双清明的杏眼依稀带着悲哀的神色,百里弥音顿感无措,心亦跟着钝钝地生疼。

“突然想到师兄,竟不是他平日的模样,而是......”户绾言及此,不愿再往下说。每每想到卫封,便是古墓里的最后一眼,他啃噬着百里南的尸身,听到户绾唤他,他木然回过头,满脸墨绿色的血液,目光呆滞。那一幕永远定格在户绾的脑海中,覆盖了其他关于师兄的记忆。

百里弥音闻言,良久不语,不知当如何安抚户绾。她握紧户绾的手,想分散户绾的注意力,绞尽脑汁思索该说些什么,然而素来沉默寡言的她对话题过于贫瘠,越心急越没有头绪。最后,她没头没脑蹦了一句:“那坛桃花佳酿,本是我的,被他喝了。”

“......”户绾被百里弥音一语带出忧伤的情绪,她犹疑看着百里弥音,又好气又好笑,心想,这人怎还和死去的人较劲。但看百里弥音神色淡然,反倒惹得户绾心虚。“来日方长,我再给你酿。”

“好。”

“你又不好酒,怎对那坛桃花佳酿念念不忘?”

“酿那坛酒的桃花是你与我采的,酒是你与他喝的。”

“你也忒斤斤计较了。”户绾无奈笑道。

“嗯。”百里弥音坦然承认。关乎户绾的大事小情,她都在意。“但他是你的师兄,待你如亲,于你又有救命之恩,那坛桃花佳酿便当是我的谢恩酒罢。”

“......”酒是户绾所酿,怎就成百里弥音所有。户绾想起许多年前被百里弥音掳上马背进山采撷桃花的情景,大抵习惯了这人的强盗逻辑,但笑不语。终归,她对户绾所有的霸道行为,户绾是乐在其中的。

天蚕庄不同于户绾想象,她以为天蚕庄概是亭台楼阁金雕玉砌,气派非凡。然而出了沙石林,入眼是一列列石砌的屋舍,俨如坚固的堡垒,有序地散落在四周,却似众星拱月般将其间一座雄伟恢宏的城楼围绕。城楼不高,坐落在石堡中,更显得神秘而庄严。

一行人下了马,待百里弥音卸下马鞍上沉甸甸的包袱,立马有天蚕庄的侍从上前将马匹牵走。

回到天蚕庄,卞桑兰一扫疲倦,当即有了东道主的觉悟,回头看着百里弥音和户绾,神采奕奕道:“里面请。”

户绾颔首,与百里弥音一道随卞桑兰进了城门。卞桑兰不时瞄着百里弥音的包裹,暗自揣测里头装着何物,她可不认为初次登门造访天蚕庄的百里弥音会备礼品。

论待客之道,天蚕庄可比苍塞有礼数。一落座,卞桑兰便招呼下人上茶水,又差人吩咐厨子准备饮食,颇有盛情款待的派头。她知道百里弥音的性子,首要办正事,抿了一口水,对身后的木护法道:“去,把西苑的客人都请过来。”

“是。”木护法应诺一声,转身离去。

户绾扬眉侧目,对卞桑兰的措辞感到意外。她说“都”,户绾便知在这当头,她所指的“客人”应是百里氏族人。她让木护法去“请”,而非“带”,言语中尚属尊敬,就不知这是不是卞桑兰的面上功夫了。户绾端起茶盏,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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