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理想主义(16)

作者:大漠明驼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严文征“嗯”一声,他起身,将暖手宝递给身后的曲澍,跟妆老师帮他整理衣服,他走到方桌坐下。

道具老师端来一碗米线,砂锅一圈沾着油渍,腾腾热气凝成一股白雾直往上冒。

道具老师说:“食材都是昨天准备的,新鲜着呢,能吃。”

严文征点点头,筷子在砂锅里翻了两下,从里面抄起一筷子米线往嘴边送,快要贴近嘴唇时,表情微微狰狞,说:“太烫了。”

“刚加热的。”道具老师急忙拿纸扇风。

严文征两手掐腰,目光不知落在哪里,整个人凝滞片刻,突然扭头跟赖松林交流:“我用分装碗来吃是不是更能体现李庭辉的人物性格?”

“试试。”赖松林信任严文征,给予他充分的创作空间。

先后拍了两个版本,一版直接就着冒热气的砂锅吃,一版增加了分装碗,严文征将食物挑一部分到圆口白瓷碗里,他端起碗来吃。

围着看回放,分装碗的作用一下子体现了出来。如果说,呲牙咧嘴往嘴里送食的群演是小城镇“粗鲁”的人间烟火,那么相较于他们,严文征端起小碗吃饭,多了点慢条斯理感,而与此同时,为了避免因为过度不同导致看起来的刻意和做作,他把细节处理的很好,他做大了咀嚼的动作,适当增加了自身身为男性骨子里的那点粗犷感,这使得画面镜头观赏起来,他的行为举止与这座贫穷落后的小城镇似乎不完全适配,他与之游离却又没有完全的格格不入。

赖松林跟卢晶连连赞叹:“这就是有经验的演员对画面和细节的把控。”

春蕊因为站了个视觉死角,外有打光板的遮挡,她只从侧面瞧见了严文征的一点侧脸。

按说男性面有骨而刚,眼峰挺为傲,严文征给人的印象怎么说也该是坚毅而强大的,但不知为何,春蕊从他的身上看出了一丝脆弱感。

春蕊记得国外有位小演员曾经在接受采访时说过,女性演员最好的特质有时是一种疯狂,而对于男性演员最重要的是脆弱感,即我能被伤害,我很敏感。

从现在影视制作的角度解读这句话,多数男主角的脆弱感被编剧塑造在了对女主的爱而不得上,越是虐恋,越是无怨无悔的付出,人物更显悲情,女性观众才更多代入,对角色产生共情。

因为人物始终太过单一的强大,总显得肤浅和乏味。

而这种源自人性罅隙的脆弱会使主角不那么高高在上,让他们与普通观众之间有了一种微妙的情感共鸣。

春蕊弄不清楚严文征是调动了哪部分的身体组织,演绎出了这股脆弱感,但她不得不感叹,果然大荧幕前混饭吃的人,有真刀真枪的本事。

她面无表情地在心里给他鼓了个掌。

布景、灯光等工作人员又急忙布场,要接下面的剧情。

——

梁竹云端起传菜窗口的那份砂锅米线,慢腾腾朝6号桌走去。

她绕了个大圈,经过李庭辉时,忍不住侧头打量他。她实在对他太好奇了,但因为头脑简单,不会掩饰内心,她就这么直勾勾地看,步子不住地往前迈,头依旧向后扭着。

李庭辉感受到,抬眼与她对上视线。

梁竹云被抓到偷窥却一点不怕,还那么直直看他。

直到啤酒肚中年男见她越过他,不知道要把他的东西端给谁,他出手阻拦,吼道:“我的,我这桌的。”

梁竹云这才正了头,停下愣了愣,挪一步到啤酒男桌前,“哐当”一声,重重地把砂锅放下了,油汁因为她动作的野蛮溅在桌面一滩。

啤酒男见状,不满地嚷:“你怎么上菜的,什么态度!”

梁竹云瞪眼怔怔看他,并不为所动。

啤酒男登时火了。

冷翠芝赶忙来安抚,她好声好气地说:“您别跟她一般见识,她脑子有点问题。”

“这样啊!”啤酒男从头到脚打量一遍梁竹云,带着鄙夷之色,嗫嚅一句,“看着就不太聪明,算了,算了。”随即,坐下吃饭。

冷翠芝咬牙切齿朝梁竹云后背又是一巴掌。

——

从端起那份米线起,到米线放置6号桌止,是一串连贯的长镜头。

赖松林没特意交代什么,带春蕊熟悉了几遍机位后,直接开机,场记打板。

只是镜头刚退了两步远,赖松林比划了一个暂停的手势,说:“春蕊,你腰板挺得太直了。”

一个上午,春蕊摸清了赖松林的导演路数,他喜欢看演员先展示成果,再根据情况随时调整。

春蕊绷着嘴角,看向赖松林。

赖松林又说:“我这么跟你比喻吧,鸵鸟知道吧,走路时两条长腿一前一后的迈,扑踏扑踏的,梁竹云就要这个感觉,你想一想,她这样一个被当成“傻子”养大的女孩,又早早辍学,哪有仪态可言。”

“知道了。”

春蕊呆在原地斟酌,女明星被网友吐槽没气质,多半是因为驼背、脖子前倾或者缩肩,同样,这也是大部分女孩的困扰。

春蕊根据此,很快做出调整。

回拍。

她适当的含胸驼背,但太过拿捏姿势显得人有些胆怯。

赖松林再次喊停,说:“我知道你们女明星走红毯,爱比美,但现在不是让你走红毯,松弛一点,不要端着。还有无知者无畏听说过吧,梁竹云就是一个傻大胆,她最不该有的表情就是胆怯。”

返回传菜窗口,再次重拍。

这一次,赖松林紧盯着监视器,没喊停,让春蕊衔接了所有动作。

发现很多问题,问题也都很大,比如春蕊对梁竹云神态的拿捏不到位、房间容量有限,春蕊和严文征的对视太短暂,传大不了太多信息、要用轨道推镜头,地面杂乱,春蕊走路得留神,一留神就会分心……

事情急不得,要一一解决。

赖松林算是一位温和的导演,他不跳脚骂人,脸上亦没有愠怒,他瞧了眼时间,两点了,一挥手,说:“上午场先到这儿,各组去吃饭。”

拎起分镜剧本,随即一转手腕,他叫走了摄影指导和场记,开小会。

其余工作人员紧跟其后一蜂窝涌出米线馆。

春蕊最后一幕将砂锅放置在方桌上时,故意没端平,油汁洒出,溅了一些到手背。

她找餐巾纸擦,等擦干净,一抬头,发现屋里竟只剩下她和严文征。

严文征坐在位置上,还在吃那份米线。

小婵帮春蕊准备午饭,尚没回来。

春蕊索性就近坐在了严文征的斜对面,鼻息间全是咸油香,她忍不住问:“严老师,米线好吃吗?”

严文征闻言,点点头,客气道:“还可以,你要尝尝吗?”

“不用了,谢谢。”春蕊手臂撑在桌面,拖着下巴,毫无兴趣地摇摇头。

她错开视线,望向窗外,阳光透过窗棂照出空气里细小的微尘。

这座城市的绿化非常糟糕,灰尘很多,屋外走一圈,白鞋就被染成了灰色。

严文征又抄起两筷子吃了吃,白瓷碗里便没了东西。

他搁下筷子,擦擦嘴,眼皮一抬,春蕊整团落进他的视线范围内。

她面色寡淡,脸上没有一点因为卡戏以及被导演说教的懊悔感,不知是因为内心强大,还是掩饰的好。

她左手手心来来回回搓着一个卫生纸团,严文征将视线定格在那纸团上三秒,开了口:“如果是我,我不会去找卫生纸擦油渍。”

春蕊愣了一下,回过神,察觉他是在给她讲戏,眉眼满是意外,她的目光多了一丝狡黠,看着严文征,反问:“那用什么擦?”

严文征指了一下她手腕的袖套。

春蕊蹙眉:“多脏啊。”

严文征淡淡地说:“生活环境不同,每个人对脏的理解和容忍度不一样。有的人接受不了房间凌乱,有的人接受不了两天不洗头,可也有的人袜子要攒一个月,生活垃圾永远想不到扔。梁祝云会用袖套擦脏东西,其实受父母影响很大,宋老师诠释冷翠芝这个角色,全老师诠释梁冬封这个角色,都加了朝围裙擦手的小习惯,你们是一家人,父母身上的习惯,一定能在儿女身上找到映射。”

春蕊想想,觉得他说得十分有道理,秉承着对任何前辈的指导,都要保持虚心向学的态度,她微微一笑,认真地说:“受教了。”

严文征:“所以我建议你,没戏的时候不要睡觉,多看看两位老师演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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