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岩送何云熙回公寓,一路上何云熙都没办法拜托闷闷不乐的情绪。她一直没和高岩说话,心情就像车窗外路边店铺橱窗透出的灯光一样忽明忽暗。
何云熙嘴上不说话,心里却想了很多事,纷纷扰扰反反复复全无头绪,看到的事情和心里的猜测像一团乱麻纠缠不休,孰是孰非难以明了,反正就是开心不起来。
高岩看到何云熙脸色不好,不知起因,问询之下,何云熙给出的答案是胃不舒服,可能是晚饭有什么东西刺激到胃了。有时候高岩愚钝起来真是愚钝,高岩竟然相信了何云熙的说辞,还把车停在路边,屁颠屁颠跑去找了一家药店给何云熙买了一盒助消化的药。把药递在何云熙手里,他还傻傻的给何云熙安顿胃药的用法用量,然后还小声嘀咕,从来没听说过何云熙有胃疼的毛病啊。高岩的关心不仅没让何云熙心情好转反而让她更郁闷,更不想理他了。
高岩也略有察觉,何云熙可能是闹情绪了,可是他还不知道问题出在何处,他又笨嘴拙舌,更不知道哪些话才能直击要害哄何云熙开心,他本不擅长情话,再遇上找不到根源的问题,那些情话就算话到嘴边他也难以启齿,因此把何云熙送到楼下看着她进去单元门他就离开了,整个送何云熙回家的过程他一句表达此爱绵绵无绝期的话都没说。何云熙感到很无语,也失落,她甚至怀疑高岩对她的感情到底是不是爱情。在电梯口,回头望着高岩离去以后空荡荡的门口,何云熙差一点就眼泪夺眶而出,她竟然也多愁善感了起来。
自从竞标成功那个跨国企业的项目以后,高岩在工作上的活动范围,已经不仅仅局限于本市,他开始跟着领导全国各地到处跑,让人郁闷的是,何云熙那边的情况也差不多,新组建的公司总有做不完的琐事,一天到晚没个消停的时候,他们想见一面就更难了。
两个人都忙,忙起来都很容易忽略对方的感受,一来二去,就连问一句“你想我吗”都成了稀有事件。
更有甚者,何云熙见缝插针般抽时间找高岩聊天,高岩常常也是一句在忙打发她,紧接着那句等会儿聊之后便再无下文,当夜深人静,站在家门口,从包里翻找家门钥匙,随手拿起屏幕上有消息通知图标的手机,看到不知何时高岩回过来的微信……为了承揽业务,在酒桌上,因为一杯别有用心的酒,和客户斗智斗勇了整个晚上的何云熙,情绪很不好,高岩主动的问候在她眼里突然就索然无味了。
想见面又见不到,想聊天又不常聊,在何云熙的心里,有了微妙的感触,似乎高岩在有意回避她,他在做一个选择,事关他的爱情。尤其是上个星期天,陪她妈妈逛街在商场偶遇戴梦可之后,这种感觉就愈发强烈,她几乎都绝望到给她和高岩的爱情宣判死刑了,因为她看见穿在戴梦可身上的衣服和前两天高岩和她聊微信时发给她的照片上高岩所穿那件衣服风格一模一样,甚至就算假设成情侣装都毫无破绽,她不能说服自己出现这种情况那只不过又是一次巧合,她对高岩的信任在动摇。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是晚上睡觉之前那句晚安之前的聊天内容也越来越平淡如水,没几句话就各自躺好睡下了。高岩以为那次在何云熙家他和何云熙之间的误会早是焕然冰释,早已不存在任何隔膜,然而并没有,何云熙还是不能摆脱之前高岩陪戴梦可家人吃饭对她造成的影响,以及后来的一些所见所闻里,预示她自以为是的嫌疑她也不可能当作不存在,她害怕自己的坚持到头来不过是一个笑话。
高岩争分夺秒校对和整理数据,出具计划书,只是想快些结束手头的工作,那样他就能在下次任务开启之前腾出几天空闲,等何云熙有时间的时候他恰好也有时间,就能去找她。高岩的想法很简单,今天忙一点,明天就能闲一点,拖延只能让他手忙脚乱计划落空。高岩不知道,一些误会的存在,让他的设想越来越一厢情愿了。有几次要约何云熙出来吃饭,何云熙都说没空。不过高岩也没多心,他单纯认为何云熙就是在忙。
高岩每天都把笔记本带回家,可以第二天完成的文件他一定会在睡觉前赶出来。他想加班加点工作,可有人就是故意给他制造麻烦。陆建一带着他的红酒,到高岩家里来找他彻夜长谈。高岩欲哭无泪,他明天还要早起上班,陆建一也不说心疼他一点。陆建一才不想理解高岩的难处,只问一句是兄弟重要还是工作重要?不需要高岩作答,他已代为定义,工作重要——这说明说明?说明以前忽视了兄弟情,让工作趁虚而入了,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既然都意识到兄弟情需要弥补了,赶早不赶晚,今天就是增进友谊的最佳时刻。工作,任何时候都要做到既能拿得起又要放得下,可是为什么不在今天把兄弟的苦恼前置到第一位呢?所以,今天晚上,喝酒才是第一要务。然而高岩家里怎么可能有红酒杯?都是一些解决生活基本需求的物件,像红酒杯这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东西,有也是招灰的命,不如提前就没有。醒酒器?那更是想都不用想。陆建一翻箱倒柜,最终只好找来两个喝水的玻璃杯临时代替红酒杯,给他和高岩各倒一杯酒。在这里能找到两个一模一样的玻璃杯都可以归类为惊喜,难得程度不亚于陆建一忽然茅塞顿开理解到高岩的难处当即提着他的红酒去寻找下一个被他骚扰的人。当然,此乃幻想,陆建一没有那么识趣。
陆建一说假如高岩态度诚恳,都实话实说,这次谈心的节奏会进行很快,否则高岩就听天由命吧。高岩缩在沙发一角,闭着眼睛点头,原来陆建一来找他喝酒的目的并不单纯。
陆建一转动水杯,摇晃里面的红酒,一个动作重复十几遍,然后才把红酒递到高岩手里,让他先品一口,然后等他把心里会娓娓道来。
高岩睁开眼,喝了一小口红酒,称赞酒不错。
“那么……”
“洗耳恭听。”
“可能有些事我对你们有所隐瞒,这次重回这里,之所以异常兴奋,我也不能排除有可能有时常能够见到戴梦可的因素。”
高岩听得很认真。
“我觉得我是背信弃义移情别恋。”
“放心,你和另外一个姑娘,从来没有过爱情,不算背信弃义。”高岩皱眉,一脸嫌弃。
“除了崇拜,你心里是不是有嫌弃我的成分?”
“没有崇拜,只有嫌弃,以前你想多了。”
“你这个人心理有毛病。”
“你说反了。”
“那我喜欢一个人有错吗?”
“你喜欢错了人。”
“先来后到懂不懂?”
“我以为我嫌弃错了,原来是嫌弃少了。”
“但是现在,有更让我怦然心动的人了。”
“那不归我管。”
“你也这么认为?”陆建一瞧着高岩。
“戴梦可是一个好女孩,值得你好好珍惜。”高岩点头。
“我仿佛对你说过一模一样的话,只不过主人公是另外一个姑娘。”陆建一自嘲的笑。
“我仿佛对你说过一模一样的话,只不过主人公是另外一个姑娘。”陆建一自嘲的笑。
“我定当铭记在心。”说出这句话,高岩心头浮起一抹幸福,这是承诺,也是宣言。
“如此甚好。”陆建一脸颊绯红,他竟然害羞了。“真希望我也能如愿以偿。”
也是因为陆建一和高岩的这次谈话,让高岩恍然意识到,自从那次帮戴梦可应付了她的家人以后,戴梦可仿佛隐去无踪了一样,不论是电话、微信、还是突袭式造访,都没有了,实属有点反常,很不符合戴梦可的性格。
陆建一又在高岩这里留宿,他说对他的红酒有合作意向的一个老板在附近有一个仓库,他明天上午要去那个仓库和对方洽谈代理细则,所以他来之前就想好今晚要霸占高岩的床的三分之二的面积了——不是他不讲理,霸道,而是面积太小他睡不着,望高岩见谅,要怪只能怪高岩的床太少——为了兄弟能找到合适的睡姿,高岩就委屈自己成全兄弟吧!高岩问陆建一信不信他会把陆建一赶出去?陆建一回答深信不疑,然而他倒头就睡,根本不担心高岩会把他这个邪恶的想法付诸实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