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那年明媚的阳光里(32)

所有人都认为高岩终有一天会为他今天这个轻率的决断而追悔莫及。高岩表面完全没有态度,他内心的风起云涌也不会让任何人看穿。

“今日一别,可能许多东西都会不知不觉改变了,难如人愿。”叶茂还是没忍住,开口说话了。

“我知道。”高岩端详着可乐瓶的标签。

“她没有说过她有可能换一个地方就业吗?”

“留在这里,她会离梦想更近。”高岩抬头望着叶茂。

“在距离面前,曾经的悸动往往会脆弱到不堪一击……况且你扪心自问,你能坦然接受那些改变吗?你也不是不知道,你过去的选择未必比你现在的选择差。”叶茂怕说服力不够,让李骏出头强化效果,他鼓动李骏以他身临其境的认知现身说法,推心置腹聊一聊他的感触,在高岩踯躅不前的紧要关头做一点微小的工作,“李骏,我知道你也有你的想法,有话别憋着。”

“反正如果是我,我和高岩的决定一定不一样。”李骏如是说,言简意赅。

“只有时间才能给出最准确的回答。”高岩没有直截了当明说他从来都不能确定那些日子何云熙有没有想过要正式和他谈恋爱……哪怕一瞬间那么短,他认为与其做无意义的辩解还不如留下一丝念想算作对自己的悲悯,或许也是自尊心在作祟,这样的念想足以让此刻的自己在三个室友面前不至于那么灰头土脸狼狈不堪,昂或本身就在潜意识里有峰回路转柳暗花明的奢望。

叶茂说:“佛系得过分了,和我们在同一个寝室摸爬滚打了四年的那个你哪里去了?就完全不是同一个人啊。现在的你,仿佛整颗心的斗志都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打磨没了,往后余生,连挣扎的欲望都不再有了,着明显不对啊。”

高岩把手中的可乐瓶转来转去,说:“其实有些事,和你们想象的不一样,何云熙可能从来都没有想过我和她要进展到你们以为的那种关系。”对别人坦诚内心的迷失,高岩反倒突然轻松多了。

叶茂叹了口气,说高岩真是一个怪人,他们不能理解高岩对一些事的谜之定位。李骏说叶茂说得对。陆建一说他赞同李骏的观点。而高岩,再一次沉默。

陆建一喝了一口可乐,说:“我真心希望,从今天开始,我们的事业一帆风顺,爱情一帆风顺,都能在一帆风顺的生活里和喜欢的人一帆风顺的好下去。”

第19章 何云熙休息

何云熙休息。高岩来找何云熙,何云熙正忙于工作,她只抬头看了高岩一眼都没搭理他。还是何云熙妈妈让何云熙起来给高岩倒水,何云熙才说了一句:“他自己能倒,来我们家他要是还敢见外那不是找抽吗?”何云熙坐在沙发上,一双眼睛专心致志盯着放在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埋头核对数据填写表格,急于把请假这几天落下的工作补回来,所以即便是星期天她也把材料带回家来整理。

高岩询问何云熙妈妈喝不喝水,当得到否定的答复,他就坐在沙发另一头,拿着手机看小说,不干扰何云熙。

时近中午。从进门到此刻,何云熙冷落了高岩差不多有一个小时了。高岩从冰箱里翻找到一些昨天买多了没吃完的花菜和芹菜拿去灶台择洗。何云熙又抬眼看了一眼高岩,笑容立刻浮现在脸上。

吃完午饭,何云熙妈妈穿了一件外套,说她想去楼下溜溜弯透透气。有她隔在中间,会阻碍两个年轻人自在随心的交流,她更愿意给女儿留出一点点不被她打扰的空间。

又是一个多小时的安静。高岩见何云熙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于是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对何云熙说他今天就要回家了。

当高岩说出他要回家,正敲着键盘在打字的何云熙停下手来,愣在了那里,身体一动不动,过了好一阵才低沉地回了一句:“还回来吗?”问完她就后悔了,她知道多此一问,不过她仍期望高岩给出和她的判断不一样的回答。高岩还是说了不了。何云熙怔怔地盯着笔记本电脑的屏幕,身体僵直失去了知觉,显然这不曾是她想过的结局,从高岩再次出现在面前的那一刻起,何云熙就认定高岩会留下来。

高岩看不见何云熙的表情,但是他从何云熙的声音里听到了失落。直到高岩离开何云熙的公寓,何云熙都没有再和高岩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回头。在此之前一丁点风吹草动都没有,隐藏得那么深,又是突然宣布结果,她有一点恨高岩。

何云熙合上笔记本,走到窗前。过了几分钟,高岩到了楼下。她看着高岩从单元门那里出来,看着高岩走到路口,看着高岩的背影消失在马路边人群中。她坐回沙发上,蜷缩成一团。她的眼睛空洞无神,没有一丝丝色彩。

因为一个人,而珍惜一段记忆。也因为这个人,不敢去触碰那一段记忆。

那是一段可在时光里只属于他和何云熙的印记,他情愿在色彩斑斓的记忆里沉沦,也不敢看前面的锣鼓喧天,因为害怕有一天,就算在梦里也再看不见她眸中的似水柔情,曾经的嬉笑与纠结,还有春日山坡上从他和何云熙身旁奔跑而过的风,在记忆的画布上日渐斑驳。青涩的年华,注定就要在跌跌撞撞中前行,纷纷扬扬的际遇里,时间尘封了一个又一个遗憾。

高岩的父亲察觉到了儿子除了看书意外就总是喜欢一个人坐在窗前仰望蓝天白云,一个姿势一坐就是半天,神情寞落,若有所思。自从回来以后,儿子愈发沉默寡言了,一个总是习惯把心事放在心底的人,内心的抓狂和无助旁人更难体会。父亲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懂高岩小心翼翼藏起来的煎熬。他摆好了棋局,招呼高岩去客厅陪他杀一盘。

第一盘棋,高岩被父亲杀得人仰马翻,从开局到中局再到残局,高岩始终处于劣势,而先手的父亲起招相对保守,几步之后猛然转变策略,调动棋子横冲直撞,过了河的棋子在高岩的腹地大杀四方。高岩步步为营疲于防守,几个回合下来,父亲的将军终结了他脱困的努力。其实并非父亲有如神助秒招频出,而是高岩的心思根本就不在棋盘上。输了棋的高岩无心再战,父亲却兴致不减,非要再来一盘。再次摆好了棋子,父亲一边琢磨如何调兵遣将一边观察高岩的气色。

“心不在焉,有心事啊?”父亲把车推到中线楚河汉界交汇处。

“也没有,就是有点累,所以忍不住神情恍惚。”高岩跳了一步马提前防备。

“那个她妈妈前两天做手术的女孩子,你喜欢人家?”

“应该是吧。”

“那么在一起了?”

“还没有。”

“也就是说你喜欢的女孩子,在另外一个城市,你的心也在另外一个城市。然而你还不能确定她是不是也喜欢你,或者说你也能确定她也喜欢你,只不过你们还没有直白的表达出来。”

“她给我的感觉总是飘忽不定。”

“因此你患得患失,可是心里怎么都放不下她。”

“好像是这样。”

“你要去找她吗?”

“还是不了吧。”

“所以你回来了。”

“高岩点头。

“不敢表白,怕被拒绝,怕丢人,或者怕表白被拒绝以后会尴尬到连朋友都没得做。”

“没有,你们给我的人士建议我也认可,而异地恋又不现实。”

“她排斥你吗?”

高岩摇头,说:“她似乎挺喜欢和我相处。”

“我觉得你可以追她。”父亲微笑着。

高岩摇摇头,没说话,神情很是寂寞。

“也就是说,你不能确定她有没有动机放弃现在的工作来我们这里重新开始。”

“她对我说过,她要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之前二十年的窘境,她受不了那种被人歧视连至亲好友都对她们一家三口避之唯恐不及的凄凉。”

“她是你见过的工作起来最努力的人?”

“是的,初入社会,缺乏背景,只有没白天没黑夜地去开拓客户才能作出业绩,恨不得能手脚并用。这又遇上她妈妈做手术,钱也成了令人头疼的问题,如果这个时候能有一个人陪着她和她齐心协力共同面对当前困难,她的压力会小很多。”

“所以,我想发表一下我的看法,既然你对她的艰难感同身受,你就不应该不闻不问,不然你会自责一辈子,后悔一辈子——我会支持你去到她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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