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脚好了?”骆诚抬头看她一眼,手里活儿并没有停下。
想着,她可能看了花花世界不会再回来,骆诚手里的动作慢了几分。
“本来就没有多重的伤,全好了呢。”李娇娘笑着道,“我做早饭去了,咱们吃饱饱的好出发。”
看着她玲珑的身姿风风火火去了厨房方向,骆诚心里,没来由地堵了什么。
早上赶时间,而且要吃得饱,李娇娘做了香椿煎饼,煮了清粥。
去乡里集市一去一来路程遥远,她多煎了几张饼,用干净的布包着放在小篮子里,当路上的干粮。
又烧了一大罐的凉茶,和两只碗一起放在篮中。
两人吃了早饭,关了屋门就出发了。
李娇娘没有带灰毛卷球,叫它看家。
“哼哼哼,娇娘坏。”小东西蹲在院中的一截枯树桩上,委屈地哼哼。
“会给你带糖回来。”
“啊!”小东西立刻来了精神。
头顶的月亮,照着乡下的小路,宁静而美好。
李娇娘提着篮子走在前面,骆诚推着独轮车,走在后面。
终于可以看外面的世界了,李娇娘很开心,走路的步伐很轻快。
骆诚看着她纤细苗条的背影,“到车上来坐着吧?脚伤才刚刚好,当心走多了脚疼。”
“不要不要,等我走累了再说。”李娇娘摆摆手,“边走边看风景,多好。”
那头野猪有近两百斤重,而她的个子虽瘦但不矮,百斤重是有的。
要是她也坐车,骆诚推三百斤的重量走十里路,哪里吃得消?
李娇娘说什么也不肯坐。
骆诚劝了会儿,见她执意不坐,而且确实心情很好地走走看看的,就不勉强她了。
他想着,她这么走着,迟早会累的,累了不肯坐的话,他就扛她坐到车上。
……
东边天微微露点红霞的时候,他们赶到了集市。
今天是赶集的日子,这才一大早,集市的街上就挤满了人。
骆诚到坊正那儿交了五文摊位费,两人开始寻摊位。
李娇娘兴冲冲地东看西看着。
一辆宽大的马车,从一条叉路上冲上了集市的大街。
“让开让开!”车夫蛮横地大声嚷着。
吓得左右的路人和摆摊的人,分分避让。
骆诚将前方走得专心的李娇娘用力往身边一拉,避免她被马车撞到。
我去,有钱了不起吗?大街上赶快马?你咋不上天呢?李娇娘弹了弹袖子,朝那华美宽大的马车厌恶地皱了下眉头。
“程五,离县城还有多远?”一个年轻男子温润的声音,忽然自车里传出。
李娇娘的身子,犹如被电击了一般,僵在当地。
她呆呆望着那马车。
那声音……
第75章 前世
是前世男友穆宣的声音。
是她化成灰,也不会忘记的声音。
那一天,他忽然找到她,说,拿走她家帝都祖屋的,并不是他们穆家,而是另一个开发商。
他同样是受害者。
他们家被对方骗了。
不过他又说,他有办法帮她拿回失去的祖屋,说,收走她家祖屋的开发商,就在百花山的度假山庄里度假。
他带她去找对方谈判,要回祖屋。
他说,他找了好多关系,才联系上那位开发商,机不可失。
她信了。
她跟着他去了。
后来,他又找着各种理由,将她骗到一处山崖旁。
那天下着朦朦的小雨,以往人群攒动的百花山攀岩峰,没有游客,只有他们二人。
她当时疑惑地问他,“开发商呢?”
他答,那人会攀山看雨雾,马上就来。
可是,她没有等到所谓的开发商,她等到的是他伸出的罪恶之手。
“别怪我无情,李娇。”他狰狞的面容,过了这么多天了,换了个时空了,依旧在她脑海里清晰地浮现着,“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所以,你必须得死!”
她跌落山崖时,意外间抓住了一块岩石,她求着穆宣拉她上去,她说,她并不知道他的什么秘密,他冤枉她了。
他不听,摇摇头,抬起脚,将她踢了下去……
李娇娘闭了下眼,深吸一口气。
她能穿越,穆宣,会不会也穿越了?
如果是的话……
她一定会报仇,把他虐得爹妈都不认识!
前世她栽了跟头,是没想到他会胆大得杀人,这一世么,吃过亏的她,眼睛可雪亮着呢。
“公子,离县城不远了,但咱们走错道了,绕进了集市,马车走不动呢,怕是得天黑才能赶到了。”车夫沮丧着道。
“去问路,找条近道走出这集市。”马车里,那年轻男子的声音,十分不悦。
“是。”
车夫将车停在了路中间,引得来往赶集的人纷纷小声抱怨着。
“你怎么啦?”骆诚温声问道。
他发现李娇娘看着那马车,目光发呆,神色大变,他心中微微有些发堵。
她果然是喜欢热闹喜欢繁华的……
李娇娘还没有开口说话,那车夫跑到骆诚的面前来了,“喂,推车的,问你个事。”
骆诚淡淡抬头,“什么事?”
“有没有近路走出这集市?”车夫傲然问道。
他上下打量着骆诚,眼前的青年男子,虽然长相俊朗,个子高大,可惜是个农夫,还是个卖山货的穿着破烂的穷农夫,跟他家出身高门的公子比,差了十万八千里了。
车夫的唇角,不由得勾了抹讽笑。
骆诚心中厌恶车夫赶车蛮横,差点撞了李娇娘,就不想告诉他,“不知。”
车夫讶然,“你不是本地人吗?怎会不知道?”
骆诚正要开口,车里的年轻公子傲然说道,“程五,找个聪明的问路,别找愚笨的,耽误时间。”
愚笨?骆诚的脸色阴沉下来,袖中的手指也紧紧握成拳头。
李娇娘讽笑一声,走向马车,“这么说,车里这位公子是个聪明人咯?那我考考你。”
第76章 不贬他,贬谁?
她想看看,马车里的那个人,究竟是不是穆宣,所以故意问道。
车里的男人轻轻一笑,带着蔑视,“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一个村姑想考当朝秦相的门生?可笑哇,可笑。”
李娇娘微怔,秦相?大奸臣秦桧?
我去!
她真是三生有幸啊,遇到奸贼的高徒了。
瘦骨手指捏着一柄白纸折扇,轻轻挑起了帘子,一张十分俊美的男子之脸,露了半张出来。
这人衣着华丽,是个高门子弟。
李娇娘看着那脸,微微挑眉,不是穆宣。
虽然不是仇人,但小看她男人,她一样不放过他。
再者,她十分不喜欢这人的声音。
不贬他,贬谁?
“原来是秦相公的门生,啊,幸会幸会。那么说,您的学问不差咯?”李娇娘笑眯眯说,“那我考考你哈。”她轻咳一声,念起了诗句,“腰间羽箭久凋零,太息燕然未勒铭。老子犹堪绝大漠,诸君何至泣新亭。这是秦相公写的诗句,你是他门生,一定知道后面四句是什么咯?”
这不是秦桧那厮写的。
那厮发明了宋体字,但在诗词方面的造诣,却是十分的浅薄。
这是陆游晚年的诗,在几十年后才出现,量这狂傲的小子也续不出后面的句子来。
就算勉强接上后半部分,也是狗尾续貂,惹人啼笑。
路旁一些摊贩和行人,纷纷围了过来,看着车里的年轻男子。
刚才这马车横冲直撞的,早已惹得众人厌恶了,李娇娘胆大,敢当面怼这位富家公子,大家心中都十分的解气,想看看结果。
果然,李娇娘的话一说完,马车里的人就愣住了,发现大家都在看他,他脸色窘迫,无地自容起来。
诗是好诗,而且是顶好的诗,一定出自大家之手,可是,他没听过。
“这不是秦相公的诗。”年轻男子,冷冷说道,心中却在惊讶,一个村姑居然会念诗?
“这就是他的,你自己不知道,就说不是他的。哈哈,还说什么,自己是他的高徒?丢秦相的脸哦。学生背不出老师的诗。”李娇娘冷笑,“你刚才说我男人不识这里的路是愚笨,我说你背不出老师的诗,也是愚笨,没意见吧?”
车里的男子:“……”他紧抿嘴唇,一脸怒意,“那你背得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