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人间留不住+番外(30)

作者:甯酒酒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你就这么轻易的放弃我了吗?”锦颀开始笑,笑中带泪,原来她的沈郎和所有人都一样,都看不起她,都觉得她肮脏下贱,是啊,她一个贱籍出身的乐坊娘子,怎么配得上他这新科探花郎呢。

锦颀艰难的撑起身子,沈将安想要扶她,被她挡开了。

“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这是锦颀跟沈将安说的最后一句话。

沈将安顶着南嘉舒窈,甘棠望泞,维桢陆缈,琬琰菀青怨恨的眼神走出了朱颜辞镜楼,陆缈跟着下去,亲自叫人关门。

他给了陆缈一块玉佩,成色并不好,市面上卖的很便宜的那种,他说:“云胡姑娘可否替我把这个带给锦颀。”

陆缈好奇他为什么不自己给,犹豫再三才收下,她总觉得沈将安有哪里不太对劲,一个攀附权贵,马上要当驸马的人,会是这么悲伤吗,眼中红血丝都冒出不少。

雕花木门阖上,彻底的隔开了沈将安和锦颀。

他最后的那一眼,成为了永别。

他走后,锦颀难受了许久,夜里的时候她还要登台表演。

“她都这个样子了还怎么登台?这不是胡闹吗?”甘棠第一个提出质疑,南嘉也很头痛,“劝过了,没用,她一直说自己没事,怎么说她都不听。”

望泞插了一句话,“既然锦颀姐姐想上去那就让她去吧,她现在的样子不能太拘着她,要不然真的会出事的。”

最后谁都拗不过锦颀,由着她去了。

她穿着殷红色的曳地飞鸟描画衫裙,上了最显色的胭脂,口脂是从来没有用过的正红色。不复从前清雅的打扮,锦颀满头珠翠,碧玉珍珠宝石珊瑚配饰全部都用上了,连披帛上都有用金线绣制的牡丹花。

她从来没有像今晚这么好看过。

锦颀抱着瑶琴登场,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变了,朱颜辞镜楼霎时间安静下来,那些客人们仿佛不认识锦颀,还在问这是不是新来的娘子。

锦颀笑意嫣然,却没有看向任何一个人,她素手覆上琴弦,奏了一曲凤求凰。

同样,她的琴从来都没像今晚弹的这么好过,余音绕梁,情意绵长,勾人心弦。

锦颀明艳的装扮很像舒窈,可弹琴时的气质又与维桢相似,两种截然相反的风格在她身上完美的融合。

明明是一曲热烈的求爱,她的琴音却是悲从中来,又没有一丝违和。

奏完之后,所有人都开始情不自禁的鼓掌称赞,底下都已经有人开始叫价了,琬琰上去说今夜锦颀不太舒服,不能再单独奏曲,众人才作罢。

周围的一切锦颀似乎都感知不到,她报琴离开,孤寂冷然的背影莫名让陆缈有些心慌。

维桢被客人挑中,带去了房中,陆缈在外面候着,那种心慌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四处看了看,今晚南嘉甘棠望泞舒窈都有客,锦颀说自己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陆缈攥着手,始终心神不宁,好在维桢的客人听了曲之后便走了,维桢及时出来。

“维桢,我们去看看锦颀吧,我总觉心慌,怕她会出事。”

维桢先是皱眉,也是担心出现这种情况,她稍稍颔首和陆缈一起走了。

路上陆缈反复回想,她觉得有哪里不太对,直到进了后院,她看到旁边浅池中的荷花才想起来,锦颀发间簪了一朵桔梗花。

“快走!”

桔梗不仅代表着无悔无望的爱,也是象征着悲哀的花朵。

精致冰冷的闺房之内,一切都被打理的好好的,唯一稍显凌乱的地方可能就是靠近窗边的绣绷,上面还有没有绣完的小老虎,旁边的篮子里还有两双虎头鞋和几件小肚兜。

这些绣品的主人静静的躺在榻上,一动不动,从腕间渗出的血液浸湿了衣衫,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她身上殷红色的衣裳和新鲜的血液哪个更红。

锦颀的发间还簪着那朵桔梗花,小小的一支,却那么沉重。

她脸上还有笑,割腕的疼痛似乎没有传给她,连死都是最美好的样子。

陆缈忽然间想起了她最开始见到的那个锦颀,冷漠的眉眼里似乎还有着那么一丝温柔,她不像甘棠南嘉肆意潇洒,也不像燕绥风华绝代,不似望泞娇憨明媚,她活出了别人都没有的样子,她的温柔要相处很久才能体会的到。

为什么那么温柔的女孩子会这么轻易放弃呢?过了很久陆缈才想清楚了答案,因为她也是骄傲的,从来到这里开始她一切都很不情愿,沈将安的出现安抚了她,她这么多年活下去的支撑就是有朝一日能和沈将安在一起。

她的支撑倒了,她的信仰没了,那么她也就活不下去了。

可是她让真正关心她的还活着的人怎么办呢。

有的时候我们会惩罚自己放过别人,有的时候我们放过了自己却让别人一辈子活在了阴影里。

锦颀真是个自私的人啊。

第26章 红颜逝 出殡

再一次见到沈将安, 陆缈是完全不同的心情,第一次是气愤和失望,这一次是完完全全的厌恶。

凭什么他要娶公主扶摇直上, 锦颀却只能孤独的死去。

该死的人是沈将安。

“今日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情, ”陆缈目光冰冷,注视着窗外, 不想多看他一分,“锦颀死了, 割腕自杀。”

屋子里静的出奇,除了微不可闻的呼吸声, 只剩下外面街道上人群喧哗高声叫卖。

沈将安仿佛被抽去了灵魂一般,整个人僵在原处, 什么反应都没有, 没有嚎啕大哭,没有反复质问,他像是一件死物。

陆缈知道的, 有些痛苦可以直接摧毁一个人的内心世界,她今天来就是为了让沈将安不好过。

“知道吗,你要娶公主的消息是宫里的侍卫传下来的, 他亲自找了锦颀,说她卑微下贱, 根本配不上你,说她是卖艺的婊/子,怎么样, 你也是这样想她的吗?”

沈将安终于有了一点变化,他僵硬的扭头看向陆缈,眼里满是红色血丝, 嘴唇翕动着,很艰难的问了一句:“公,公主找过她?”

这样子像是不知情了,陆缈没打算放过他,就算不知情锦颀走向绝路也是他逼的,但凡昨日他说了一句安慰锦颀的话都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陆缈笑的凄厉,眼里充斥着怨恨,“怎么?你不知道?何必惺惺作态呢,你自己不也觉得锦颀配不上你吗,我今日便告诉你,是你配不上她,是你毁了她,锦颀遇上你是她这辈子最大的悲哀!”

如果沈将安不曾出现,她们现在还可以和锦颀在一起说说笑笑,南嘉不会伤心的晕过去,菀青不会伤神到差点流产,如果没有沈将安,锦颀可以好好的活下去,她可以看着菀青的孩子出生,可以听到小小的孩儿唤她一声干娘,她连给孩子的肚兜和虎头鞋都做好了,是沈将安毁了这一切!

“云胡在此恭贺驸马,以后你会扶摇直上,平步青云,做人上人,跟我们朱颜辞镜楼,跟锦颀,再无瓜葛!”

陆缈走的时候,她听到屋里传来撕心裂肺的怒吼和恸哭。

这么多年来朱颜辞镜楼第一次正式关门,宣布停业七日,起初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后来门外的红灯笼换成了白的,大家都明了这是有人死了。

外界有谩骂有怜悯,前者居多。

不过是死了一个低微的乐坊娘子,有什么大不了的,好好的生意不做,关上门办大兴办白事,像什么话。

那些怜悯似乎也都出自部分曾经的客人之中,他们惋惜以后少看了一些惊艳的乐舞,惋惜朱颜七绝不会再有从前的风采,没有一个人是真正为锦颀的逝去而惋惜。

至于那些妇人,有的还会念两句阿弥陀佛,有的直接跑到朱颜辞镜楼门前嚷叫,狐狸精死的好。

这就是世俗。

算来算去真正为锦颀伤心的也只有她们这楼里的人了,所有人都在锦颀的灵堂前守着,南嘉和菀青不在。

南嘉已经病了,从知道锦颀死的时候到现在,眼泪都没有断过,不吃不喝的,仅有的说过的话便是锦颀那个傻子,沈将安那个畜生。

菀青拿到锦颀绣的虎头鞋和肚兜的时候,泣不成声,哀伤过度,已然动了胎气,她们叫孟和把人带回去好好养着,她还怀着孕,这灵堂最好也不要来。

一向绮丽繁华的朱颜辞镜楼到处挂上了白幡,萧条凄凉到完全看不出来这是南楚第一乐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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