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面临生死关头，无意识中运用了海龙珠吧。
真是个可怕又不自知的小姑娘。
“海龙珠是什么？”初羽懵懂地问。
桓白一愣：“你不知道？”
初羽诚恳地摇头。
她如果知道自己能把龙族打吐血，早就在海底横行霸道了，还用得着桓白提醒。
桓白的表情更复杂了，刚要解释，话头突然一转：“我哥找你，就为了你体内的海龙珠，你不知道吗？”
给人类小姑娘解释海龙珠的由来，能拍一百八十集大型连续剧。
来历不是重点。
他只是想看到初羽这时候的表情。
只是想让初羽意识到，桓凌对她好，并不是真的喜欢她。
至于这么说的原因……
他扬起视线，仔细端详初羽的表情。
她先是一愣，懵了几秒，之后像是听不懂，又像不在意。再然后稍稍低头，抿着唇，不说话。
“你……”
桓白声音低沉，目光幽幽，似乎想补上什么话。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是这个人类小姑娘的关注么？像注视着他哥那样，温暖地注视着自己。
桓白脑中闪过了很多个画面。纷繁复杂，像大水冲散的碎玻璃，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芒。
——哦。
他想起来了。
他是想听到那一句话。
“你不是桓凌。”
作为龙王的影子，他的脸上，从来都罩着哥哥的面具。
即使是现在，雀长老见到他后，还会迟疑几秒，思考他到底是不是桓凌。
只有这个人类小姑娘的双眼，拨开了那层面具，看到了他，知道他是桓白。
是海龙珠的作用，让她有了一双火眼金睛？
“我哥是龙王，他的使命就是找回海龙珠，带回东海。你一个普通人类，千万别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这是为你好。”
胸腔里酝酿着酸涩的情绪，桓白抹掉嘴角的血，似是诱哄地说了许多。
比如龙王的职责，比如龙族的身份。
身份尊贵的东海龙王，怎么可能和一个普通的人类小姑娘在一起。
然后他忽然说不下去了。
他看到了初羽眼角的泪花。
虽然一闪而过，可瞒不过龙族的眼睛。
他猛地住口。
“我不管，我等他来告诉我。”
过了很久，初羽哑着嗓子，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他不会来的，这里太危险了。
明知是个局，龙王犯不着为了人类冒险。
然而看着初羽的表情，桓白怎么都说不出这句话。最后只是扔下了一句“那你慢慢等吧”，便消失了踪影。
海渊边，岩浆翻腾的声音此起彼伏。不知过了多久，透明的结界里，才有了一声轻微的抽泣。
初羽斜靠在岩石上，看着远处的水草发呆。
类似的想法，她不是没有过。然而桓凌对她这么好，她看在眼里，就不愿想太多。
当下开心就好了，想那么长远的事情，有意义么？
桓白的话有理有据，她想不出反驳的话。
道理她都懂。
然而她就是想相信桓凌。
虽然她只是个小小的人类，但弱小的第六感告诉她，桓凌一定会来找她。
初羽自嘲地笑了笑。
自己这样想，是出于怎样的自信。明明在不久以前，她连自己能活多久都不清楚，却在这时对未来有了期待。
初羽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期待？
大概，这就是桓凌给自己带来的变化吧。
做一个对未来有期待的姑娘，对今后的生活充满憧憬和幻想。
桓凌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她，就是她信心的来源。只要她坚持下去，桓凌一定会来找她，将她安然无恙地带回岸上。
一切都很美好，除了男朋友的来头太大……
这个问题有点头疼。
初羽揉揉太阳穴。
桓凌，你在哪呢……
第44章 我这不是来了嘛
东海龙族的地盘保持着千年以前的风貌, 像沉眠海底的水乡小城。只是边角装饰的玳瑁珊瑚，珍珠贝壳，才显露龙族的奢华气息。
桓白没有走大路, 挑了个偏僻小道, 推开一家小院的木门。
里面的人对他颔首：“白先生。”
桓白微微点头。
这是雀长老的一间别院。近来风声紧，雀长老不敢顶风作案, 桓白现在身份尴尬，更不能在别的龙族面前露面。所以日常会面地点改在了这里。
走到后院, 桓白看见房里有白光一闪一闪的。
“你在做什么？”
见他来了，雀长老对他招手：“你来看看。”
她手里躺着一枚莹白的珠子, 足有苹果那么大，光芒柔软舒适, 似是随着水流缓缓荡漾。
桓白挑眉, “海龙珠？你带来这里干什么？”
他又看了一眼龙宫的方向。那里很平静，什么事都没发生。
“桓凌连东海都不回了，你不觉得该给他加点猛药吗？”
桓凌似乎知道他们抓走初羽的目的, 所以按兵不动，至今还在岸上。
至少看上去是这样。
仅剩的海龙珠丢了，龙王不可能不回东海。
只要回了海里, 就由不得他置身事外装无辜了。
“所以你就自己偷海龙珠？你真以为能把自己摘干净？”桓白嗤笑，“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 你也愿意？”
一旦龙宫发现海龙珠丢了，很快就会封锁整个东海，一寸寸地搜索, 迟早会找到这里。
桓白不觉得她能脱身。
雀长老笑了。
“这可是镇海之宝。虽然两颗都丢了，但，他有之前那颗的线索……你说, 其他同族会不会要求他尽快找到有线索的那颗？”
桓白心里突地一跳。
“可是，那颗在我们这儿。你觉得，他这个龙王当得合不合格？”
桓白沉声：“我今天试过了，没法把海龙珠从她体内分离出来。”
“用法术不行，就直接炼化吧。”雀长老轻飘飘地说。
只要桓白先把林初羽炼化成海龙珠，桓白就比哥哥多了几分话语权。
丢了海龙珠的哥哥，平日里懒懒散散，和找回海龙珠的弟弟，沉稳内敛。
明眼人都知道该选谁。
“炼化是……”
桓白的声音有些干涩。
雀长老奇怪地看他一眼：“我没告诉过你？把她扔进海渊底下的真火，就能炼化出海龙珠了。”
她以为桓白不知道这个法术。
桓白的思绪却完全不是这个方向。
把她扔进海渊底下？
他嘴唇一动。
她坐在海渊边上都瑟瑟发抖，还扔进海渊？她该多害怕啊……
雀长老的声音像是从天边传来：“我们等两天。他要是不回东海，你就带着两颗海龙珠回龙宫——对了，龙王契书，还在你手上吧？”
话音未落，水波荡漾的远处，沉闷的钟声撞响，震得水波都颤了一秒。
龙宫发现海龙珠不见了。
雀长老抬眼，欣慰地笑了笑。
“好戏开场了。”
-
初羽也听见了钟声。
然而海渊离龙族领地太远了，她只知道发生了大事。
“出什么事了吗？”
桓白来给她送饭，初羽问他。
桓白却没回答，静静地收起餐具离开了，徒留初羽坐在原地发呆。
一晃神两天就过去了。
期间初羽试过自救，尽力回想被桓白按住头顶的感觉，然后一巴掌拍在了结界上。
结界倒是碎了，可是没走两步，她又撞在了透明的结界上。而且不远处还有黑影一闪而过，似乎有人在盯着她。
水波上荡漾的天光又变亮了，又是新的一天。
初羽半睡半醒，听见地底有动荡声，而且还朝自己逼近，立刻惊醒了。
什么情况？
她眯眼朝远处看去，只见一片黑压压的影子朝这边逼来，速度还不慢。等黑影近了，她才发现，是一群人类。
普通人能在海底生活？
不过很快就想明白了，大概是海底龙族，为了方便行动，才化作人形。毕竟龙形原身太大了，一齐涌过来，能掀起滔天巨浪。
看着他们不善的神情，初羽暗叫糟糕。
该不会是冲她来的吧？
不消片刻，这群人就在不远处围成半圆，圆心便是她。
“桓白？”
初羽在人群中看到了他。他就站在最前方，只是脸色不太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