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漾+番外(116)

既是祝愿,更是敲打。

离别的伤感与期待未来旅途的喜悦交织,组成了一届又一届朝气面庞的盛夏回忆。

校园里某条路上,能看到穿着校服,矗立原地认真听的学生,有的同学甚至还未听完,就缓缓捂住了不知何时已泪流不止的脸。

毕业季,一段令人心情复杂,笑与泪频繁交替的时节。

总是写满粉笔字的黑板,讲台上反复唠叨的老师,背不完的数学公式,永远睡不够的早晨,十分嫌弃却又认真穿了三年的宽大校服,球场上衣角飞扬的少年,林荫树下每次不曾宣之于口的心动,都随着这满地各样形状的碎纸屑一起,成为了那年,曾经。

第105章

高考一结束,高二也随之步入了复习阶段。

进入六月中旬,正午的阳光日渐毒辣,吊扇退休,空调懒散吹着,夏日的瞌睡虫总是调皮的纠缠不休,上课下课,缠得学生们昏昏欲睡。

本学期的最后一次月考安排在这月月末,算是比较平常的测试,宋眠这回没能像上次那样实现大跨越,总分甚至降了近十分,年级排名在四百五左右。

可能是上回的突破让他兴奋过了头,所以他有点受打击,焉趴趴地颓了半天才重新打起精神继续学习。

“来我问你,河西走廊和柴达木的地界线是什么,中午刚温习过,还记得吗?”

手机屏幕到底窄小,因为要伏桌写字,江舟坐得近,镜头只能框进他半张侧脸。

“不记得也没事。”等了会儿没等来回应,江舟低垂着的眸子微微一动瞟了眼镜头,说:“先翻书看看,加深点印象,必修三第九课。”

“哦。”

这边宋眠捡起遗落在电脑旁边的笔,手忙脚乱地去翻书,生怕一个不察,就被江舟发现他刚在走神。

或许因为人的面部轮廓在灯光下总要柔和些,江舟的鼻梁是五官中最显优越的一块,很高。

宋眠每次抬头,就算仅是不经意瞥去,最先看到的也一定是他的鼻子,然后不知不觉陷入迷恋。

“我好像找到了,是祁,祁连山脉吗?”

笔尖点在书页上,落了墨,宋眠瞥眼观察江舟的脸色,轻声问。

听这小声试探的语气,江舟不禁勾了下唇角,“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做题的时候,有好像是这个选项吗?”

“好啦!是祁连山,祁连山!”宋眠扒拉了下后脑勺,在试卷上把祁连山脉几个字圈了起来。

最近这段时间宋眠发生了点变化,最明显的就是不再避学,课也上得认真。

他底子是有的,初中时成绩不错,能排班级前列,最拉垮的仍是数学。

他偶尔会主动找江舟问问题,虽说拿的题目是些比较基础的类型。

倒不是有多不可思议,江舟很乐于见他如此,看他闷头闷脑的努力着,有时候想起来就觉得好可爱,就算进步如蜗牛般缓慢也感到欣慰。

至少这证明了,宋眠在检讨书里说的那些话不是糊弄他。

也由此,两人以前每晚用来说小话的时间,也在前不久变成了一对一视频辅导课,独家定制那种。

“做完这题就睡吧。”

眼看屏幕左上角的时间跳转到了2点34分,江舟收了笔,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句。

阳台外的夜色浓黑如墨,是夜已深的现象。

“快了快了。”宋眠随口应声,翻了一页书,“我再看会儿,那几条山脉我还没记明白呢。”

“明天再记也可以。”江舟说,“今天太晚了。”

“那我不得努力嘛。”宋眠看了眼时间,确实挺晚的了,他捂嘴打了个矜持的哈欠,起身去厨房倒了杯热水,慢慢喝了口,又说:“还半个月期末考了,我想再往上爬两名。”

“排名算不得什么,只要你的知识面在不断扩大,这才是最重要的。”江舟不太赞同地轻蹙眉头。

“我想进步啊。”宋眠微微一笑,眼睛弯着,笑意中甚至带了点狡猾的意思:“我想配得上你。”

“哥,你放心吧。”

片刻的沉默后,宋眠又说,“我会好好学的,你一定能看到我的进步。”

大概喜欢你会让我自卑,所以恨透了满身缺点的自己。

我不会放任自己烂进泥窟,哪怕攀爬的城壁满是荆丛,哪怕鲜血淋漓,我也要往前。

“我等着呢。”江舟屈起指节敲了敲镜头里宋眠的额头,“慢慢来。”他的眉眼温柔了些许,“去休息吧,明天见。”

宋眠笑着点点头,随即一仰脑袋,冲镜头撅起嘴。

江舟瞪着他,几秒后无奈地叹了口气,状似不情不愿凑近镜头,侧过脸。

宋眠见撒娇得逞,狡黠一笑,立刻隔着屏幕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宋眠今晚是在客厅写的作业,准高三生任务重,他回家吃完夜宵没上楼。

笔尖落在纸上,笔声簌簌,夏日的夜往往有种茫茫的空旷感,偌大的房间内只有一个微伏的背影,稍显孤清,唯远处偶有知了鸣叫。

不知过了多久,玄关那边突然传来开锁的声响,舒颜和宋立连一前一后进了屋。

“客厅灯怎么还亮着?”

舒颜把提的东西放置在一边,换了鞋直奔客厅。

宋眠已经趴在方桌上睡着了,舒颜轻手轻脚地过去看他时,他手里还握着一支笔,头往一边偏着,应该是睡得很不舒服,眉皱得很紧。

他是被宋立连背回房间的,舒颜跟在后头扶着,可能是学得太晚累着了,过程中被他爹拍了两下屁股,又被他妈抚了几下脑袋都没把人折腾醒。

“他们这学校不是说不让打耳洞么?你看看你把你儿子惯得,好的没学进,坏的全都给占完了!”

宋立连小心翼翼地给宋眠盖上空调被,掖好,动作放得很轻,眼一瞥,瞥到了宋眠的耳朵,没忍住嘀咕了句。

“不挺好看的吗?”舒颜俯下身,把宋眠额前的刘海轻轻拨弄开,又捏了捏他的耳垂。

“我就看你在家待一年,能把他惯成什么样!”宋立连说。

宋眠马上升高三,舒颜搁置了工作,计划停工一年专门陪儿子。

“我生的儿子,就乐意惯着!”舒颜把人推着出门,“你也赶紧弄快点儿,去年那项目不是说在收尾了嘛。”

“收尾也要时间啊,哪那么快,哎我说你动作轻点行不行?”

“不行!你小声点,想把兜兜吵醒啊?”

“……”

高二衔接高三的暑假放了等于没放,时光倏尔便过,短暂的假期很快结束,在盛夏的热风蝉鸣中,这一波学生正式踏上高三征程。

恰逢这几天,格物楼正门前的槐树开了花,比往些年都要早,花芽朝下,结出一串串白色小花簇,不知是在迎接又一年的盛夏,还是诉说新一轮的别愁。

综合楼总体环境比格物楼那边安静,地方也宽敞许多。教室是从一楼往上排的,六班在一楼最右间,出门走两级台阶就有一棵上了年头的桂花树。

新环境,新事物,教室这方正的纯白空间,似乎感受不到上批旧人离开的悲伤,除了墙壁上挂的公告栏里贴着几张没撕干净的课程表彰显了过去,再未留下任何曾存在过的踪迹。

不过,这个地方改变还是有的,譬如这群刚进来就吵嚷不停的新面孔,这些不同于前人的另一种新鲜活力。

第106章

搬进新的教室,六班这帮人照旧改不掉聒噪本性,走一路闹一路。作为准高三生,楚小楠没强制给他们排座位,初次踏入综合楼的早读,是在积极的抢座位中度过的。

“你脑抽了坐窗边?太阳晒他妈不死你!”林平平占了个靠墙的位置,郑其然不太同意,他一进教室就看中了左边靠窗那排的座位。

郑其然拍了把他的胳膊,“那边采光好,哎你个学渣懂个屁。”

“要坐你自己滚去坐,我不去。”林平平一掌打了回去。

“自己去就自己去。”

郑其然嘟囔着拎起包走了。

正往后排挪的张尽见状边扯着嗓子喊:“我操郑其然,后边儿那位置是我的,之前就说好了,你他妈别跟老子抢啊!”边跑过去拽人胳膊。

郑其然也吼:“滚你妈的,楠姐都说座位自己排,你当自己比班主任还大呢?”

最后位置被宋眠给占了。

他一句话没说,绕过争吵的两人,将书包往桌面一扔,直接大摇大摆地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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