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理由的,简卿一听,就知道是他。
“......”
她的眼睫微颤,双手攥紧了床单。
果然,在短暂的停顿过后,男人拿着她留在前台的房卡,刷开了门。
室内的一片黑暗似乎让他愣了一瞬。
随着外来者的进入,周围的空气仿佛突然静滞——
走廊里黄色的暖光泄漏进来,简卿眨了眨明亮的眼眸,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
“关门。”她说,“不要开灯。”
男人站在玄关处,视线被一道白墙挡住,看不清房间里的情形。
他沉默片刻,依据她的指示,轻轻阖上门。
厚重的电子门被关上以后,室内重新归于黑暗,幽闭而安静。
几乎能听见两人浅浅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狭小密闭的空间里,沉沉无垠的黑暗,仿佛是一块幕布,裹挟着房间里的男女。
中央空调的暖气给得很足,呼呼地往里送气。
暧昧的氛围在其间流淌。
谁也没有讲话。
好像两只捕猎的狮子,耐心地等待彼此的猎物先行动。
“......”
温度升高,又闷又热。
明明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针织衫,简卿还是由下至上升起燥意。
要比耐心,她好像从来没有赢过陆淮予。
直到最后简卿咬了咬牙,努力让自己忘掉他是谁的事实。
她站起身,摸着黑走到男人身边,感受到一股热源。
然后伸出手,揽上他的腰。
隔着薄薄的衬衫布料,触上他紧致结实的腰腹。
男人的身体明显一僵,下意识后撤,却好像没什么力气似的,就这么被她直接压在门上。
走廊里过道很窄,他背后抵着墙,两人靠得很近。
简卿本来只是想问他隐瞒的理由。
明明她不是狭隘的人,也常常包容和原谅别人。
可心底却好像住着一个小恶魔似的,在压住他的瞬间,突然改变了初衷。
也能是因为知道自己被偏爱,所以有恃无恐,肆无忌惮地想要报复他,让他也难受。
简卿感受到他身体的滚烫,仿佛火炉一般炽热。
不等男人反应,她仰起头,伸手就去勾他的脖子,将他往下拽。
黑暗之中什么也看不见,她胡乱地去和他产生肢体的接触。
踮着脚,就那么往上贴,唇角也不知道贴到了什么,温热的凸起,好像是他的喉结。
男人的喉结上下突滚,像受了刺激一般,慌忙伸手扣住她四处乱摸的手腕。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他的声音低哑沉沉,呼吸被她弄得有些急促,胸口上下起伏。
语调里携着明显的愠怒。
黑暗之中,陆淮予猩红着眼眸,内里的情绪,远比他表现出来的要更为震怒。
她不肯见他,不许他出现在她面前。
却愿意对一个陌生的,甚至是欺负过她的男人投怀送抱。
即使看不见男人脸上的表情,光从声音辨认,也知道他是生气了。
手腕被他禁锢的生疼。
简卿轻扯了下嘴角,挺好——
终于不是那副清清淡淡,发生什么都面不改色的模样。
“知道啊。”像是故意激怒他似的,她轻飘飘地说。
左腿膝盖微屈,西服裤的布料冰凉顺滑,她不太费力就挤进他的腿间。
“......”
身体猛得一颤,男人好像被她的举动彻底激怒,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突破阻挡,一把攥着她的手腕,往房间里面走。
好像对这个房间里的布局很熟悉,简卿被他带着,直接按在床上。
她直接陷进柔软的被子里,乌黑的发散落四处,手腕被他箍住,压至头顶。
他的力道很重,身形高大,宛若一头蓄势的巨兽,将她整个人罩住。
男人温热急促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
简卿的眼睫微颤,盯着面前一片的黑,感觉到他近在咫尺。
——以为事情会朝难以预料的方向发展。
陆淮予觉得他要疯了,只能拼命地靠呼吸压抑着自己的怒火,还有被她勾起的燥。
见他迟迟没有别的动作,简卿不安分,动手动脚又去惹他。
她缓缓吐出一句话,“你不想要吗?”
女人的声音很低很轻,含在嗓子眼里似的,明明是生涩刻意的挑拨,却掺杂着撩人的欲。
陆淮予膝盖压住她乱动的腿,血气向上涌,难得的没了好教养。
“闭嘴。”他说。
声音低低沉沉,沙哑得不像话。
好像赌气似的,他的语调又硬又冲,“我不想要。”
不想以这样的身份要她——
被当作一个陌生人,陪她心血来潮,玩一夜情的身份。
“......”
也不知道是被他凶着了,还是因为他的拒绝感到下不来台,简卿下意识地呛回去,“那你为什么之前要我了?”
听到她的话,陆淮予沉默许久,半天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觉得之前的应该不算。”
简卿愣了一瞬,没听明白,“什么叫不算?”
“......”
“你还记得之前发生什么了吗?”陆淮予问。
简卿抿了抿唇,心里有些没底,“不记得。”
虽然她不记得过程,但事实摆在那里,又有什么差别。
“......”
果然。
陆淮予轻叹一声,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你老实听我说,不准乱动。”他的态度不算太好,命令她。
-
三年前的‘消失’酒吧。
招牌还是纯黑色的底,招牌名也是黑色,好像对于其他酒吧花枝招展,招揽顾客的牌面很不屑。
简卿第一次进去的时候,甚至不知道这是一家酒吧。
她推开红色做旧门,走过水泥的楼梯,黑暗逼仄的狭长甬道。
两边挂着许多摄影艺术家的黑白照片和摄影作品,她却一眼没看,怔怔地低着头,就那么走。
她去的时间还早,酒吧里没什么客人,晚上十点以后,才是正经营业的点。
服务生很快就招呼她在吧台坐下,简卿没想到这是一家酒吧,本来想走,但调酒师已经很热情地上来问喝什么。
她的酒量不算太差。
上大学以前,跟着画室的朋友偶尔喝一点啤酒解压,以至于她错误的估计了自己的酒量。
在喝起来没什么酒精味的特调里,一杯接一杯的上了头。
她只有模糊不清的印象,喝到一半的时候。
服务生带着一个男人,坐到了她的座位旁边。
陆淮予很少来‘消失’,只有偶尔朋友约着才会来,今天是他第一次单独出现。
酒吧里形形色色的人,来来往往穿梭于吧台、沙发区的服务生,低吟浅唱的驻唱歌手,好像是一道防护线,让他不必去面对现实里的其他人,那些愤怒的情绪,绝望的哭泣,同情和安慰的话语。
他自顾自地喝酒。
本来他不该喝酒的,今晚他还要值班,但出了下午的事情以后,院长特意给他放了个假。
旁边的年轻女人也是一声不吭。
酒吧里光线昏暗,看不清脸,一头漂亮的红发醒目惹眼,喝水似的喝着度数不算低的酒吧特调。
陆淮予漠然地收回视线,没有去管。
好像事与愿违,在某些特别想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偏偏会有事情找上门。
服务生拿着一叠白色硬卡纸裁成的卡片,用公式化的笑容打断他们。
“今天我们老板搞了个活动,叫《醉情36问》,我看两位都是一个人,不如参加一下,就当交个朋友。”
他将卡片递至他们中间,“这里有三十六个问题,只要抽取三个,互相回答卡片上的问题。”
服务生见喝酒的男女都没有反应,有些尴尬,准备再接再厉,“每完成一个问题,就在上面盖一个章,盖满三个可以免费赠送两杯鸡尾酒哦。”
“......”
陆淮予觉得耳边喋喋不休的声音很吵,只想快点打发掉,他扭过头,看也不看地抽了三张,随意地搁在桌子上。
服务生见他配合,松了口气,从制服口袋里摸出一枚小小的印章,挨着桌上的卡片放好。
然后转身去找其他的单身客人,发剩下的三十三张卡片。
忍不住心里嘀咕,也不知道他家老板是不是脑抽,非要搞这种配对活动。
服务生走后,吧台处重新恢复了安静。
陆淮予盯着手里的玻璃杯,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晃,冰块碰撞间发出清脆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