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班游戏玩腻了,就把我甩在一边了是吗?”
“影片我删掉了,不信的话可以拿去确认。”
以为周书逸的目的是要确认自己是否还留着用来威胁的影片,于是伸出右手把手机递给对方,然而才刚伸出去的手却被用力拍开。
“你用影片威胁我,是担心我陷在失恋的情绪中,对吗?说只要我能赢过你就解除书僮的约定,也是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对吗?”
面对揭开事实的质问,高仕德心虚地移开视线,看着天桥底下的车潮。
“别把我想得太好,我只不过想借机会跟你成为朋友,然后……更靠近你。”
这样至少在大学毕业前,在和母亲离开台湾前往美国前,能以朋友的身分替这段感情画下句号。
“你说的幸运还是我的吗?”
“什么?”
高仕德转头看向站在前方的人,被突如其来的这句话弄得一头雾水。
“那天在保健中心,我说被你喜欢是那个人的幸运。后来你以为我睡着,在我耳边说,其实那个幸运一直都属于我。”
‘昨天说喜欢你,并不是开玩笑;那天说会趁虚而入,也是真的;你说能被我暗恋的那个人很幸运,可惜你永远不会知道,那个幸运……一直都属于你。’
周书逸快步走向高仕德,揪着他的衣领,把人拽到自己面前,认真问著:“高仕德!被你喜欢的幸运,还是我的吗?”
“你说……你不会喜欢我……”
说话的声音透著痛苦,无论怎么努力都不会被接受的感情,一次次将他敲击成散落的碎片,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睛,就怕在那个人眼中看见对这份感情的厌恶。
“你以为我喜欢这样吗?”
淋浴间内,无论在莲蓬头下被水柱冲了多久,都无法冲去紊乱的思绪。
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想到这个人、无论在哪里都追逐著跟他相似的背影,两人单独相处的片刻全被深深刻印在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重复播放……
“因为是你,害我不喜欢……也得喜欢了……”
于是才意识到,在理智承认之前,他早已把某个人放在超越朋友的位置。
高仕德仰起头闭上双眼,把手放在对方的肩膀,缓缓地将他推开,往后退了两步:“如果你说这些话的目的是在拿我开玩笑,很抱歉,我笑不出来。”
“没有人在跟你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周书逸拽著高仕德的手臂,再次表白自己的想法,却被眼前的人慌乱拨开,凝视着他,红着眼眶说。
“你喜欢的人是蒋聿欣不是吗?拜托,无论你想用什么方法整我都可以,唯独感情这件事情,我玩不起。”
从国中时就发现自己对周书逸的感情和其他朋友不太一样,起初以为只是想让曾经忘记他的男孩不会再次将他遗忘。
然而随着年龄增长,渐渐明白这样的感觉,是一个男孩子对另一个男孩子的喜欢,是不可能被接受的喜欢。于是选择将感情藏在心底,只在独自一个人的时候才偷偷拿出放在衣柜底部的照片,微笑看着照片上心不甘情不愿,却还是得和他站在颁奖台上一起合照的周书逸。
“为什么不相信我。”
看着高仕德泛著泪水的眼睛,觉得自己的胸口好痛、好痛。
因为他的忽视、他的迟钝、他的每一次厌恶与拒绝,才让这个人不相信自己已经爱上了他。周书逸握著垂挂在胸口的项链用力扯下,无视脖子后面被链子划破的皮肤正渗出红色的血珠,站在车声嘈杂的天桥,对着高仕德说。
“是不是要我把这个拿掉,你才会相信,我已经爱上了你?”然而另一个人却叹了口气,自嘲苦笑……
“拿掉你的幸运物,并不能代表什么。”
每一次靠近,都让他燃起或许能改变什么的希望;然而每一次的希望,都以失望收场。
朋友,是他们最近的距离;更进一步的关系,绝不可能。
看着男人滚落脸颊的泪水,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记忆中的小男孩,有着和高仕德一模一样的眼神,坐在走廊尽头处的楼梯,抱着膝盖闷头哭泣。
男孩仰著脸,骄傲拒绝自己递出的手帕,只因为不想被陌生人看见他在哭泣,也不想被陌生人看见他的脆弱……
于是转过身抓着栏杆,站在横越马路上方的天桥桥墩,对着来往的车子、对着所有走在闹区的路人,嘶吼大喊。
“我!周书逸,喜欢高仕德!最最最最喜欢!在这个世界上,我最喜欢的人就是他!”
然后在高仕德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时跳下桥墩,扑到他的身上勾住他的后颈,用力吻上那温柔又温暖的嘴唇。
瞬间,仿佛电影中的定格画面,停留在突破心防的那一秒钟。
大脑停止了运转,被动地让周书逸一遍又一遍地吻著,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透过贴合的唇瓣传向彼此的心口。
高仕德抬起手,轻轻搂在周书逸的背后,闭上眼睛深情回吻暗恋了许多年的人。直到生涩的亲吻让两个人都快喘不过气,才舍不得地分开。
周书逸漾著笑容,俏皮地问:“这,是你的初吻吗?”“不是。”高仕德看着眼前的人,摇了摇头。
“那个人是谁?”
浓浓的独占欲,不自觉地从这句话中透出。
“有一天,我救了个差点把自己溺死的笨蛋,在泳池里拉扯的时候,意外地吻上了他。”
“那、那个不算,你的初吻必须是我的。”
想起了,在泳池里的意外之吻,于是红著脸搂住另一个人的后颈,再次吻上。
***
喜欢一个人,究竟关谁的事?
谁被掰弯,谁该负责。
因为是你,害我不喜欢,也得喜欢了。
第7章 嘿,我喜欢你
餐酒馆
“没想到下班喝个酒也能被你们堵到。”
“喔嘶。”
裴守一撕开OK绷,大力拍在周书逸被项链划破皮肤的后颈,受伤的人低着头叫了声,立刻引来坐在右侧的人心疼地瞪着裴守一,发出警告。
“你轻点!”
“少在我面前放闪。”
男人对着从坐下来后,眼睛就没从另一个人身上离开过的高仕德,瞇起眼睛回呛。
被呛声的人不但没有生气,甚至将左手搭上周书逸的肩膀,得意微笑:“为你介绍你未来的‘家人’,周书逸。”
“家人?”
周书逸疑惑地看着高仕德,后者用眼神瞟向被学生们私下称作无良校医的男人,说:“裴守一,我的‘表哥’。”
“表哥?那他还说要追你,害我───”
脱口而出的话才说了一半,就被害羞自动消音。
“害你什么?吃醋?”
忍不住把脸凑到周书逸的耳边,用低沉的嗓音问著。“……”
羞恼地移开视线,不敢去看被猜中答案的高仕德。
看着没说几句话就陷入两人世界的男孩们,裴守一露出受不了的表情,一边收拾从餐厅储藏室拿来的医药箱,一边埋怨:“啧,老是照顾你们这些小屁孩真够累的。好了,别光顾著放闪,今天我请客,想吃什么就点来吃。吃饱后就快滚,别妨碍我做生意。”
然后拎着医药箱起身,往吧台的方向走去。
周书逸看着男人的背影,好奇问著:“做生意?难道那个无良校医是这里的老板?”
“嗯。”高仕德点点头,把身体贴近对方。
从前,这样的距离他可望却不可得;现在,他却能很自然地踏进这个人的私人领域。
都说身体的距离代表心的距离,希望有一天,他会是走进这扇心扉、唯一的一个人。
“他怎么会跑来开餐酒馆?”
高仕德把视线从情人的脸上,移向坐在吧台前正和酒保聊天的裴守一,感叹地说:“表哥的家庭是所谓的医生世家,父亲是医生、母亲是医院院长,从小就接受菁英教育。除了成绩以外,他的父母根本不关心这个儿子,仿佛生下他只是因为必须有人继承家业。
“所以在取得医师执照后,表哥就和家人断绝往来,跑去当高中校医,后来又因为一些事情所以转来我们学校。”
小时候,羨慕过裴守一的优秀,可是后来,却心疼这样的表哥。
冷漠的家庭、高压的教育方式、用成绩决定孩子是否有价值的想法,将优秀的表哥一步步逼向封闭内心的墙角,直到长年歪斜的天秤走向断裂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