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苏城失联那次。
通报无人接听的女声比往日都要冰冷。
郑浅打了最后一个电话,还是没人接,干脆不再打了。
她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先找到容祁解决这件事,自己是她的女朋友,只有她可以站出来帮容祁澄清……
想完这一切,郑浅低头,觉得视线模糊,脸上一片冰凉。
黑色的裤子上滴了几滴又咸又涩的眼泪。
这裤子还是容祁在苏城的时候给她临时买的,又软又舒服。
郑浅捏着裤子的一角,用手背擦掉了眼泪。
她重新开车点火,一路奔回自己家里。
她颤抖着手捶了自己一掌,告诉自己要冷静。
什么东西能帮到容祁?
什么能证明他们才是真的情侣、是跨越了十年才重逢的恋人?
郑浅擦拭着眼泪,强迫自己冷静。
她停在门口想了又想,忽然想起自己抽屉里那本同学录。
那张记录了她少女心事和所有暗恋的陈年黄纸。
郑浅不再犹疑,从抽屉里拿出了那本东西,抱着又冲出了门。
容祁告诉她自己的公司在明市有分部,这几天她对着地图看了无数次,早就把路线记得滚瓜烂熟,有几个红绿灯她都知道。
车子一路开去了容祁所在的公司。
郑浅用纸巾擦了把脸,从抽屉里拿了顶她备用的鸭舌帽,扣住脸,小跑着进了公司。
她到前台报了自己要找安洛,结果前台的姑娘以为她是容祁的粉丝,故意使坏,不肯放她进去。
郑浅好说歹说,那人也不肯放,还说她再闹就叫保安了。
郑浅当着她的面给安洛打电话,结果这人也不接。
前台那姑娘还看了她一眼,满脸都是“你再装一个试试”的不屑。
郑浅从未挤压过这么大的火气。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身体要炸了。
亏得她从业多年,理智管住了她身体里要把人撕碎的猛兽。
郑浅折出门,终于无计可施。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容祁留给她的,必然会接通的号码。
最后的希望全在这一串数字上了。
郑浅摁了拨号,听了三声嘟嘟嘟。
电话接起了。
郑浅还诧异了一秒,对方喂了一声,她才回神。
郑浅抱着怀里的同学录,忍着即将哭出来的语气对着那头说道:“您好,我想找容祁……”
对面的女人静了一下,又开口道:“你是郑浅吧?”
郑浅哽着喉咙应了一声。
女人似乎是离开了什么安静的地方往外走,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越发清脆。
她继续说着,“你是不是看到热搜了?”
郑浅拼命地点头,“是,我找不到容祁,我怕他出事,我能帮他。”
女人听完,笑了一声,“你怎么帮他?”
郑浅擦掉眼泪,“我,我不知道这个方法可不可行……但这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
女人啊了一声,“那你就不怀疑,容祁是真的有外遇了?对方可是富豪呦。”
周遭风声不断,刮乱了郑浅的头发。
她咽下了喉咙里的甜腥,开口说道:“我信他。”
信这个过了十年还能找到自己的少年。
信他对自己夜夜共枕的承诺。
信他看自己的眼神没有欺骗。
这次换女人沉默了。
过了很久,她才说着,“你现在在哪儿?”
郑浅:“我在他的公司楼下。”
“好,你把电话给前台,让她放你进来。到顶楼来,我会在电梯口接你的。”
郑浅拿着最后的希望再去前台,把前台诧异的眼神中把手机递给了她。
姑娘接起电话,脸色一变,立刻站直了背,连连说着是是是,最后把手机给了郑浅,“郑女士,里面请。”
郑浅拿了手机往里走,直奔电梯,摁了顶楼。
红色的数字往上跃动,郑浅的心也跟着悬起。
她想着,刚才那个女人可能是这家公司的高管,而且职位一定不低。
听她的口气,这件事好像另有隐情。
但是这一切都是猜测,只有见到容祁才能问出真相。
电梯到顶,金色的门被打开。
门口,一个长卷发的穿着红裙的女人站在旁边,看到郑浅时微微一笑,“郑小姐,你好。”
郑浅离开电梯,对着她颔首,“你好。”
女人双手环在身前,“你知道我是谁吗?”
郑浅摇头,“我没见过您,不过您和容祁的关系一定很好。既然他相信您,我也相信您。”
女人的笑容有了些许的松动,掺入了些惊讶。
她牵起唇角,脸色和缓了不少,伸手拉住郑浅的手,带着她往里走,“你肯定是找不到容祁才打了我的电话吧?那个小子就是闷葫芦,光让别人替他担心,回头我替你收拾他。”
郑浅觉得这个语气很熟悉,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
不过敢这么说容祁的,必定是关系很好的长辈。
郑浅看着她染着豆蔻色的指甲,一身精致的打扮,不由想起了微博里说的女富豪。
说起来,两人还真的有点像。
郑浅思绪乱成了一团,只能任由眼前的女人拉着自己往里走。
女人把她带到了一间休息室,“你在这儿坐会儿,我还有个会要开,很快就回来。”
临走时,她看了眼郑浅怀里抱着的东西,饶有兴致地挑了下眉,“这就是你的办法?一本……记录册?”
郑浅扯着嘴角,“是我初中的同学录。”
女人点了下头,“好,那你休息一下,我先走了。”
她到了门口,又停下步子,折过身对郑浅说道:“我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做个自我介绍。我叫盛梓源,是虹娱传媒的董事长。”
她顿了下,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也是容祁的小姨,安洛的母亲。”
—
休息室里很安静,全景落地窗围绕着整边,能够把明市的风景一览无遗。
光线明亮,环境舒适。
而郑浅无心欣赏。
她靠在柔软的沙发上,心里想的第一件事就是,既然那位盛女士是容祁的小姨,那应该不会放任不管的。
而且一个分部都能这么华丽,何况总部了。
这位盛女士好像很疼容祁,自然不会亏待他,而且郑浅印象里,容祁的母亲也是一位眼界宽广的人,多年的积淀应该也不会太窘迫。
这么一想,容祁更不会因为钱而低头了。
郑浅稍微安心了。
过了一阵,休息室的门再度敲响。
一位身着西装黑裙的女秘书走进来,“郑小姐,盛总请您过去。”
郑浅说了声谢谢,跟着秘书往另一个方向到了一间会议室门口。
里面有人开了门。
郑浅走进去,准备跟开门的人问声好时,到嘴的谢谢却说不出口了。
门边,容祁着了一身裁剪合宜的西装,笑容浅浅。
他的眼眶底下还带着淡淡的淤青。
看来睡得不好。
郑浅眨了下眼,酝酿了很久才慢慢开口,“我下次要拿手术刀教育一下你的手机,再不好好工作我就切了它。”
容祁愣了下,失笑着把人抱进怀里,“好,下次你要切它,我给你递刀。一个不够切我给你买一箱。”
郑浅揪着他的衣服,把眼睛埋进了他的胸口。
不再克制、不再隐忍,低低地哭出了声,“你吓死我了……”
容祁安抚地揉着她的后颈,“对不起,我这几天一直在处理些事,没空陪你。”
他想了想,低声说道:“要不这样,以后我再犯错,你就让我跟小水做兄弟。”
郑浅哭着哭着就被容祁的话逗笑了。
她擦掉眼泪,嗓子嘶哑,“你配跟小水当兄弟吗?”
容祁摇头,“不配。”
郑浅平复了心情后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是在会议室。
她转身,脸上的表情一下僵住。
里面围坐了一圈的人。
个个都以口吞鸡蛋的表情看着门口。
郑浅咽了下喉咙,默默举起那本花花绿绿的同学录挡住了自己这张丢去外太空的脸,转头跟容祁说道:“你怎么不拦着我,还让我在这么多人面前哭?”
容祁拿下那本同学录拎在手里,“放心,没人敢说什么。”
郑浅用袖子擦了脸,挪去了他身后。
会议室里,主位上的盛梓源先笑出声,“容祁,你这找女朋友的好运气能不能分给安洛一点?年纪一把的老男人还单身,丢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