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海没想到他会拒绝得这么直白,“你……”
不给他继续说话的机会,容祁便冷冷打断,“我很清楚你们公司的情况,之所以愿意陪着你们兜圈子是不想让事情太难看,顺便给安洛省点钱。”
“但是,省钱并不意味着缺钱。秦先生,你明白吗?”
路海压住猛跳的太阳穴,感到自己的血压正直线飙升。
他努力压住脾气,沉浮商海十几年,他很清楚对方的软肋在哪里。
他这个人狠惯了,要见到什么得到什么都是不惜代价,哪怕代价是伤害到他想要的。
路海低低地笑了下,靠进座椅里,“如果你不来见我,那我就把你和那姑娘在一起的事情公之于众。到时候她被万箭穿心,你可别心疼。”
容祁的视线稍稍停了下,用舌尖碰了下腮。
几秒后,电话被无情挂断。
容祁收起手机,捏紧眉心,把郑浅呜咽中说的话拼凑起来,大概弄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他偏头看向被掩住的房门,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一分钟后,容祁重新拨了个海外的号码出去。
嘟嘟两声,电话被接起。
容祁还没说话,对面的人先喊出了声,“臭儿子,你还记得自己有个妈呢?”
盛兰月气得不轻,把手里的财务报表甩到了桌上,“当了明星就不要妈了是吧!”
容祁难得耐心地听着她念叨了快十分钟,终于在她喘气的时候插了句嘴,“不敢。妈,我有两个事儿想跟你说。”
盛兰月冷哼,“有事儿求我就想起我了?”
容祁应了声,“第一件事,我找女朋友了,是准备结婚的对象。”
……
话音落下,对面的人安静了一瞬。
没等盛兰月回过神,容祁紧接着又说了句,“第二件事,您儿媳妇儿要被人欺负了,您管不管?”
盛兰月:“……?”
作者有话要说:盛妈妈:“反了他了!”
第42章 春
听完这番话,盛兰月沉默了片刻。
容祁的语气稀松平常,听不出半点异样。
可盛兰月知道,自己的儿子越是平静,他说的事就越大。
上次听到他用这种语气还是好几年前他说自己要当演员的时候。
那天,容祁在家吃完饭后拿了份合同出来,摆在正在喝茶的她和丈夫面前。
然后,他跟闲聊似的说了句,“我试镜成功了,一个月后进组拍戏。”
说完,容父习惯性地嗯了声。
顿了两秒,他听明白了容祁说了句什么话,一口茶就这么呛进了嗓子眼。
四十多岁的男人经历了大风大浪,却差点被自己的儿子气进棺材里。
容父一喘过气,第一件事就是抄棍子往容祁身上招呼。
容祁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样,连躲的意思都没有,就这么生生挨了两棍子,伤口发炎,住了一周的医院。
住院的时候,只有盛兰月每天去看儿子。
刚开始,她每天都劝容祁低头,别进这种浑水的地方,结果他半点都不松口。
母亲拗不过儿子,只好在父子两人间融通,又让自己的妹妹盛梓源把容祁签进了她名下的娱乐公司,这件事才算了了。
盛兰月问过容祁,为什么要进娱乐圈。
后者只摸着一张写着“同学录”三个字的纸,说自己以前就出演过话剧,喜欢演出。
盛母叹了口气。
她知道肯定有更重要的原因,但是她撬不出来。
时过境迁,往事重演。
一个男人最重要的两件事,找工作和找对象,都被容祁悄不吭声地办了。
父母只落了个被通知的份。
工作还好,毕竟是他自己的事,定了就定了。
这找对象可是个大事,更别说是要结婚的人。
盛兰月一边揉着被气胀的额角,一边说道:“妈相信你,但是娱乐圈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别被人骗财骗色了。”
容祁倚在墙边上,后脑勺抵着一副陈年的挂历,轻弯了唇角,“您不知道。”
“财也好,色也好,都是我拐着弯送上门才让她上钩的,不然您儿子怕是得打一辈子光棍了。”
盛兰月:“……”
容祁怕自己说话声太大吵醒好不容易睡着的郑浅,于是打算匆匆结束电话,“这事儿我再找时间跟你细聊。另外,您有空回趟国吧。就这样吧,她还睡着,回头再说。”
盛兰月还没叫住容祁,电话已经被挂了。
……
看着黑掉的手机屏幕,盛兰月失笑,挑起眉头骂了句臭儿子。
等会儿……
容祁刚才说,她还睡着?
睡着?!
这还没成婚呢就住到一起去了?!!
盛兰月捂住胸口,心率飙升。
她扔下手机,拨通了秘书室的电话,咬着牙说道:“给我定下周回国的机票!马上!”
—
郑浅睡了一觉,精神好了许多,身上的酸意也褪得干净了。
床头的指针指向六点半,时间尚早。
她掀开被子坐起来,光脚走到阳台边,一把拉开了窗户。
外面的天气依旧阴沉,淡淡的雾气漂浮在空中,不过好像没有下雨了。
阴天比不上晴天,可比倾盆大雨又好了不少。
郑浅牵起唇角,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晨最干净的空气,觉得自己的肺干净了很多。
周遭的一切浸润在朦胧的水雾中,葱茏的翠绿若隐若现,偶尔还有黄鹂鸟清脆的鸣叫。
她看了一圈才发现,原来时节已到了初夏。
夏季炎热又湿润,万物经历了春的复苏,即将迎来最炙热的阳光。
浴火,则有新生。
郑浅压下眼皮,不断告诉自己,没关系,都过去了。
重复了十几遍后,她关上了窗户。
收拾妥当离开家后,她敲响了对面的门。
大门打开,郑浅看到容祁已经穿着整齐,弯唇打了招呼,“容祁,早上好。一起去上班吗?”
容祁微一阖眼,看了她一会儿。
除了笑容有些勉强外,其他的也没什么。
果然是成长了。
小时候掉一颗软糖都要难过上好几天的小姑娘,也会在一夜之间消化掉不好的情绪了。
容祁点头,唇边的弧度不断扬起,“早上好。看来不用给你请假了。”
郑浅晃了晃手里的小包,“为什么要请假?我还等着表现好点让你这个主演捐片酬,无故旷工太减分了。”
财迷的角色诠释得过分到位。
可她要的财又是为了那些和她无甚关系的流浪动物。
懂事又温暖,像只拼命发光的小太阳,让他心疼,又忍不住要靠近。
容祁抬手替她理齐小西装的领子,凑过去低声呢喃道:“那郑医生可得好好加油。”
郑浅笑着拍开他,正想去牵他的手时,发现他的身侧多了个太空箱。
她眨眨眼,拢着裙子半蹲下,从透明的塑料壳里看到了与自己对视的小水。
箱子里的小家伙眼睛都没睁开,一看就是还没睡醒就被黑心爸爸拉起来去打白工的。
郑浅的脑子里勾出一幅容祁头长犄角的恶魔模样,忍不住抿唇笑了一声,“小水要进组了吗?”
容祁稳住她的胳膊,把她从地上拉起来,“是啊,大概客串一周。”
忽然,他想到什么,按下眼角的笑,把箱子交到了郑浅的手里,“儿子上班的时候,就拜托妈妈好好照顾了。”
“照顾”两个字被他故意拖长,似乎颇有深意。
郑浅一心都系在小水身上,压根没揣摩出容祁音调的特殊变化,只答了句,“好啊。”
两人一起下楼,却不见一直来接他们的安洛。
郑浅看着空空的前坪,心里泛起一阵愧疚。
前天容祁还说合作的事有转机,特意去吃了顿饭,连安洛的脸上都洋溢着势在必得的笑容。
这下可好,好不容易谈来的事情被她一个巴掌搞砸了。
她捏紧手指,突然生出了那么一点点的后悔。
秦海当时是没有认出自己的,要是她能忍下来,或许合作已经谈成了。
指甲戳破皮的前一刻,一只更为宽厚温暖的手掌包住了她的手,又把她握紧的手指一根根掰松。
郑浅一怔,转头看着容祁,“安洛是不是生气了。”
容祁看她满脸沮丧,握着她手的力道加大了不少,“你别多想,安洛今天有其他的事,所以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