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跟阵风似的冲到了外面。
接电话、开门取外卖、关门回来,一气呵成。
容祁看郑浅满脸笑容,抱着一个纸袋傻笑,不由来了点兴趣,牵着她在旁边的床上坐下,“买了什么?”
“用来换点映票的好东西。”
郑浅撕开袋子,小心地把东西取出,送到了容祁面前,“我找了好几个超市才看到有一家卖这个糖的,我记得你最喜欢这个糖了。”
容祁看了眼躺在她手心的小熊软糖,弯了下唇,“你还记得?”
“当然啦,那时候你每次放学都要买一袋,我还能跟着蹭点,怎么会不记得。”郑浅自说自话地撕开,取了一个棕色小熊递到容祁的嘴边,“连包装都没变,你尝尝。”
其实这么些年,容祁作为一个男生并不爱吃甜食,加上他做了演员后严格控制了饮食,食谱里很少出现糖分过高的食物。
而他小时候喜欢吃这个糖,也是因为他看到郑浅的爸爸给她买过。
小姑娘那会儿抱着彩色软糖欢呼雀跃,两个小辫子像蝴蝶一样飞上飞下。
自那以后,他就所以记住了她爱吃这个糖。
只是郑阿姨管得严,不准郑浅多吃甜食,所以容祁就假装喜欢吃这个糖,只当帮着郑浅解解馋。
容祁回拢思绪,咬住糖,在嘴里含了一会儿,“是以前的味道。我还记得你第一次分给我这个糖的时候,还警告我不准和郑阿姨告状。”
郑浅捏糖的手顿了下。
第一次给容祁吃这个糖的事,远在十几年前了。
她选择性地忘记了一些不愉快的东西,保留了她觉得好的回忆。
可那些不愉快的东西听到有人召唤,挣扎着爬起,抖落了积攒在身上的尘土,敲碎了锈迹斑驳的外壳。
它们凭借着自己狰狞的面貌,叫嚣着冲到了郑浅的眼前。
她阖住眼皮,从糖袋里选了个绿色的小熊放进嘴里,用力地嚼着,“那次是我爸爸买给我了糖,他还笑着嘱咐我不准告诉妈妈,不然我得跟他一块儿挨骂。”
“我还记得他说以后赚了钱给我买更多的好吃的。”
“只不过,他没兑现自己的诺言。”
郑浅晃着垂在床边的双腿,拖着摩擦着地面,发出扎耳的响。
她歪头,眼神里混杂着茫然,像是自说自话,“世间的规则真是奇怪,明明有两全其美这个词,但是真到了让人抉择的时候,又必须舍弃一头。”
“更何况,钱财欲望和家比起来,后面那个好像根本不值一提。”
郑浅嚼了几下糖,咽下去那满是色素和糖精的糖,最后把剩下的甩到了桌上,“糖放得没以前多了,东西也贵了。和以前,不一样了。”
容祁知道她意有所指,听懂了她的弦外之音。
这个他一直没有问出口的事,在这样一个时候,以这样一种隐晦的方式,被郑浅以过分平静的语气陈述了出来。
他一直以为,郑浅不愿意提她父亲是因为秦叔叔出了意外。
他怕惹她难过,所以一直有意避开这个话题。
但他没想到,郑浅心里的难过,远比他感知到的更深、更烈。
容祁挪开眼,从文件袋里摸出两张长条形的纸片,伸出手,温柔而耐心地掰开了她无意识攥紧的手指。
最后把那两张纸片放到了她浸出薄汗的手里。
郑浅差点陷落的理智被这两张轻飘飘的纸拉了回来。
纸上,用艺术字体写出的“幻梦”大气漂亮,支离破碎的背景极具设计感。
她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绷紧的唇线终于松泛开来,“干什么,觉得我心情不好,想哄我?”
容祁笑着点头,又啄了下她的唇,“不是哄你,是想和你在一起带着。”
郑浅闪了下眼,声音不自觉地小下去,“那平时我们天天在片场,不也是在一起吗。”
“那不算。”
容祁贴着她柔软的唇,厮磨甚久,“在片场,总会有其他人来搅和。”
“我不过是,想借着约会的由头,独占你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封印解除!”
第40章 春
《幻梦》的点映在周六晚上十点。
周五,剧组散场后,郑浅依照惯例跟着容祁上了车,发现驾驶座上的人换成了许久未见的助理孟清,而老司机安洛难得地坐在了副驾驶上。
她关好车门后跟孟清打了个招呼,却发现后者眼睛下积压了厚厚的黑眼圈,表情也很凝重。
这样子怕是加班过度了吧。
郑浅眨巴了两下眼,心想着自己虽然只医治动物,但是医者仁心,总不能放着不管。
她凑上前,“孟清,你看看你的黑眼圈,疲劳驾驶是不对的,要不我来开?”
孟清叹了口气,“谢谢郑医生,我的黑眼圈是今天白天长出来的。”
郑浅:“?”
孟清吸了下鼻子,满脸悲壮地看着她,“因为我得知了一个毁灭性的消息。”
能长出黑眼圈的毁灭性消息?
没等郑浅追问,一旁的容祁先一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他拉住郑浅的手往自己身边带了带,语气轻柔,“累了吧,要不要闭着眼休息会儿?”
郑浅的注意力被容祁指尖的温度引走,缩了缩脖子,小声说道:“还好。”
说完,她被容祁轻拢入怀里,蹭了下额头,“那你陪我歇会儿。”
……
此时的后座温暖如春,前排却是一片恶寒。
安洛无声翻了下白眼,瞪着安洛,用眼神表达了一句,“看到没?”‘
孟清一把捂住脸,重重地点了下头。
他最敬爱的容祁哥,真的,脱单了。
还是跟他认识两个多月的女生……
这还有天理吗?!
容祁睁开一只眼,看了下前排两人的哑剧,没搭理。
倒是被他摁在怀里的人挣扎着冒出了头,脸颊早已因为他亲密到毫不遮掩而红了一片。
容祁弯了下眉,起手指刮了下郑浅的鼻尖,“晚上有场酒宴,我得去一下。你自己做点吃的,别偷懒。”
说完,他想起什么,又补了句,“昨晚那份合同上的康海公司联系了安洛,突然改变了主意说愿意吃顿饭谈一下,在江边的餐厅里。我去见见他们,尽量早点回来。”
这话挺自然的,就是详细过头了。
郑浅听完,重重地,眨了一下眼。
她压住眼皮,视线不自觉地下移,盯着衣摆,轻声道:“我不是那种管家婆,你有你的自由,不用跟我说的。”
女孩儿的声音越来越小。
像被雨打落的花瓣一样轻柔。
一捏就会碎。
容祁静了一瞬。
而后,他抬手按住了她的后颈,往前压了一把,抵住了她的额头。
容祁用拇指指肚揉着那一小片发烫而微颤的皮肤,用很低很小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已经不打招呼地在你面前消失过一次了。”
“以后,我去有方向,回有归期。”
—
回来以后,郑浅先拿钥匙去了容祁住的房子里喂了小水,然后又回到自己的房间,拖鞋躺下。
这一躺就是两个小时。
她的脑子像个录音机,反复播放着容祁说的那句话。
他说自己去有方向,回有归期。
去,有方向。
回,有归期。
郑浅想着,不自觉地跟着念出声,感到身体的瑟缩正舒展开来。
她翻身把头埋进了枕头里,呜咽着笑出声。
夜色浓稠而深沉,月光落在其中,掺入了几分温柔。
郑浅擦了擦眼角,开始在点评软件上找评分高的餐厅。
她深谙训宠之道,明白在小动物表现好时,要予以奖励,行成条件反射,以期养成良性循环。
这么一想,请容祁吃饭的理由就非常充分了。
只是容祁是艺人,随便出门肯定会有被抓拍的风险,郑浅思虑再三,最后定了一家评分靠前还能送外卖的店子。
做不出好吃的,她买总行了吧?
打定主意的郑浅在床上打了个滚儿,戳亮手机看了下时间。
快九点了。
那吃饭应该也进入尾声了吧?
她暗戳戳地给容祁发了个消息,迫不及待地把自己拍的给小水喂饭的照片发了过去。
【郑浅:喂食.jpg】
消息发出去,郑浅把手机捂在胸前,默默地倒数,总是在还差几秒的时候加快速度,提前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