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仙子模样的公子竟有这等凶残癖好,太吓人了……”林轻青不禁抖了抖,又用复杂到极致的眼神看向阮萱,“阁下可真是勇士。”
阮萱额角的神经抽了抽,干笑道:“呵呵,过奖了过奖了。”
让林轻青退缩是第一步,阮萱又提出愿意提供她进京费用的想法,可林轻青一听这话却满口回绝,“我虽贫寒困苦,但读书人的风骨不能丢,不可平白接受他人的施舍。”
阮萱忙解释道:“怎是施舍,在下是赏识妹妹的才华,依我看来你入三甲绝无问题。”
纵使这话是恭维,但科举考生听了多少都是受用的,林轻青亦有些动摇,她想了会儿,却固执地摇了摇头。
果然迂腐,阮萱眯起眼睛落在这年轻书生身上,心说要不再劳烦封九带伤出马?
蓦地阮萱想到一个人,灵机一动,勾住林轻青的脖颈,缓缓说:“妹妹,你知道陆臻陆大人吗?”
望着林轻青异样中带着崇拜的眼神,阮萱知道这事儿妥了。
暮色四合,黄昏已至。
林轻青领了玉牌进入歆兰苑,还没半刻钟便已出来。
她是去请辞的。
虽文人有傲骨,不食嗟来之食,但能得举荐见到陆臻大人,原则什么的可以暂且放放。
苏渺没有为难,只因他的心思早不在除那人之外的其他人身上了。
他思来想去,整整用了大半天的时间,将所有蛛丝马迹汇成一条脉络清晰的线......
此时此刻,他举着一本书册,不知看没看,却将半张脸挡住,在一旁仆从的注视下,遮挡下的嘴角慢慢扬起,只露出一双狡黠明媚的眼眸。
他终于明白那人暗地里都做了些什么,一时间,心如甜如夏日的蜜瓜,又如缀满星辰的璀璨夜空,全是美好。
是夜,月如凉霜,与昨夜并无区别。
苏渺的心境却截然不同,无需借酒消愁,反而揣着几分按耐不住的期待。
端坐于窗前,眼睛不时往屋外瞅,偏生又要拿本书做掩饰,假模假样专注于书册。
陡然,一道落地声传来,今夜的苏渺脑袋清醒得很,一下就听出这是有人翻了墙。
至于暗卫对此等不妥行径没有动作,那就只有院子的主子才知晓了。
笃笃——
房门响了两声,苏渺侧了侧身子,若无其事低头翻起了书页。
来人等了会儿,轻轻推了下,才发觉门只是虚掩着,随即迈步而入。
入了屋,阮萱直奔苏渺而来,瞥了眼目光仍旧落在书上的苏渺,不知什么故事如此好看,他竟是这般入迷。
阮萱瞧了两眼,不以为意,随即将精美的食盒搁在桌上,若非刚才爬墙弄了一身土灰,她的动作流畅自然得就像归家一般。
两人好似心照不宣,一个不提你怎么来了,另一个也不说我为何而来,就那么和洽的坐在一张桌上。
依旧是昨日那张红木小桌,就连两人坐的位置都没有变,阮萱盯着苏渺淡淡的眉眼和微颤的睫毛,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她不说话,将食盒里几碟精致糕点依次摆好,才轻轻拿过苏渺手上的书册,浅笑吟吟,“尝尝,我亲手做的。”
“……你还会做糕点?”苏渺挑眉,嗓音淡得恰到好处。
不知是不是阮萱的错觉,她总觉着眼前人的每个动作每个眼神,都携了点儿撩人的意味,让人定不下心来。
今夜虽是侍寝,但阮萱真的只是单纯想与他说说话,没想做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阮萱回道:“我是如意楼的掌柜,会做的美食多得很,对了,过几日做火锅给你吃。”
苏渺拿糕点的手指僵了一瞬,一提火锅他就想起那心型的折纸配方,再联想起来就是樟树下那个迷乱的吻,赶忙摇了摇头。
晃没了那一幕,一块菱角形状的蒸糕却搁到了他的嘴边,阮萱拿糕点的姿势熟络自然,她浅笑道:“这是山楂蒸糕,消食健脾,这个时辰吃没关系的。”
枣红透亮的糕点很是小巧可爱,就像眼前的人一样美味可口。
两人视线交汇着,烛火微微摇了摇,苏渺低眸,慢慢就着阮萱的指尖轻咬上了蒸糕。
软糯棉甜,细细咽下,苏渺看阮萱的眼神却不大一样了,他抬眸问:“你来这儿,只是为了给我送宵夜的?”
不然呢?
思忖片刻,阮萱说了个最妥帖的答案:“我是来服侍少庄主的。”
谁知苏渺听见这个回答却暗了下眸光,很快又肆无忌惮地打量起阮萱,片刻后,他点点头说:“既是服侍,那你今夜留下罢,昨儿个我醉了酒,不大记得了……”
所以……要清醒的吗?!
阮萱哑然,深处于夫郎变了许多的感慨中,苏渺却已不耐烦地用眼神催促,见她久不动作,索性起身,身子一旋就坐到了她怀里。
一双乌亮的眼眸微微上台,透出几许不谙世事的天真,直勾勾地盯着阮萱。
她心里的小鹿猝然撞了撞。
不管是从前那个容易害羞的陆锦行,还是眼前这个大胆坦诚的苏渺,阮萱都将他们捧在手中,揉在心里,喜欢得紧。
“好……少庄主,我就这来服侍你……”她眼里浸润着一层柔光,略带无奈的笑意下,满是深沉的柔情。
第五十一章
清晨的光亮透过床幔透入,微微拢在相拥的两人身上,格外静谧柔和。
苏渺迷迷糊糊醒了,掀起眼皮看了看身旁的女人,见她睡颜深沉,又把头埋在她的颈侧轻轻蹭了两下,这才安静地阖上眼睛浅眠。
女人则下意识紧了紧怀抱,将人往怀里拢了拢。
待两人彻底清醒时已是日头高照,屋外候着的仆从听到主子叫了人,方才进屋服侍。
几名仆从见着少庄主屋里多了个女人,一时愣了愣,再看两人姿态亲密,心下了然,交换了眼神后,便默不作声服侍两人洗漱。
阮萱无半分不自在,她神色随意自然,还接过小厮手里的檀木梳子,给苏渺梳起了头发。
青丝依旧,人也未变。
从前陆锦行眼盲时,但凡阮萱有时间,这等给夫郎梳头穿衣描眉的事儿,她可没少做,甚至比一般仆从还要细心熟练。
绾了一缕青丝,从铜镜中看着苏渺清淡的眉眼,怎和昨夜那个热情的人儿差这么多呢?
阮萱心中腹诽,漫不经心勾起嘴角,起了丝逗他的心思,俯身问道:“少庄主,昨日我可服侍得还好?”
苏渺缓缓抬眸,眼尾上挑,两人的视线恰好在窄窄的一方铜镜中撞到一起。
对上那浅抿的笑意,苏渺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羞赧从眼中一闪而过,淡声道:“……尚可。”
阮萱扬了扬嘴角,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许,这一笑衣料摩挲着后背,上面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真是又痒又疼。
那般……都没得五星好评吗?罢了,谁让夫郎别扭!
过了会儿,梳好了他的一头青丝,又束上玉冠,阮萱在这儿混了顿早饭,方才离开。
倒不是她不想待在歆兰苑继续与苏渺培养感情,而是还有两个潜在情敌尚未解决,心里不安得紧。
回到茹苑,阮萱开始琢磨如何解决即将见到苏渺的第三人。
这人名叫夏凝雪,听说是个行走江湖的赤脚郎中。阮萱思忖片刻,决定先去找这人探探虚实。
岂料在院中找了许久都未见夏凝雪,打听一番后才得此人竟是去深山采药去了,还特意给苏渺告了假。
做事还挺严谨有礼。
既然今夜此人暂不构成威胁,阮萱便琢磨起了第四人,此人名唤周娉,正是虎门镖局的嫡三小姐。
阮萱留在京城的两年之间,恰好在生意场上见过虎门镖局的当家人周璃,与她打过几次交道,从她口中听说过周娉这人。
笼统说来,周娉就是个典型的空有皮相的纨绔子弟。
在脑海里一转悠,可不就是选人那日总拿个扇子摇来摇去的倜傥女子,还真是纨绔的标准做派。
不做多想,阮萱直接敲响周娉的房门,谁知周娉似是早有准备,一见阮萱便笑着将她拉入了屋。
周娉摇折扇的姿态还是那般潇洒,她给阮萱斟了一杯茶,说道:“阮老板,我还以为你明日才来。”
一般人都唤女子作小姐或姑娘,一上来就叫阮萱老板,说明这人认识她。
阮萱没喝茶,微凝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