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狐狸精,你害怕了?”浈献王发出咯咯的小孩子得逞后般的笑声,看兰渐苏脸色越来越青白,才摆摆手,澄清一个玩笑、否认一件小事般地说,“嗐,我没杀她,杀她的是皇后,我没动手!”
兰渐苏又问道:“你们到底为什么要杀她?”
兰渐苏到当前才觉察到,他兴许完全小看了整件事的性质。
皇后杀她,他可以理解为后宫尔虞我诈,争风吃醋。但浈献王是为了什么?难道真的只是因为顺德娘娘是楼桑女人?即便如此,即便他们真的容不下这个楼桑女人,真的要她死,那么一杯毒酒,一条白绫,什么方法不比这样残忍的手段方便些?还有王妃。既然浈献王也参与到此事当中,只要王妃肯保守住秘密,皇后完全没有必要置她于死地。后宫勾心斗角的血案不在少数,王妃总不至于发现皇后害死顺德娘娘后便畏惧到跳河自尽。
除非,他们由始至终,为的都是另一件事。王妃所发现的秘密,公仪津死前对皇上说的那两句话,他母妃淑蕙娘娘的死。千丝万缕,仿佛不相关,又像是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浈献王嬉皮笑脸的面孔,逐步正经起来。
他一本正经直视兰渐苏,声音恢复如常,却似诱导兰渐苏般讲道:“因为她的心脏,有一个天大的秘密。要是你知道这个秘密,你也会杀她。”
兰渐苏问:“什么秘密?”
浈献王摇头,手指在嘴巴前做了一个封口的动作。他摇着头转过身,步履笨重地往前迈去:“你不是想去西北关吗?你去那里找秘密吧,去那里找吧。”
*
这夜,兰渐苏没睡。是睡不着。
天蒙蒙亮,他便跨上那匹雪白的骏马,在静闲雪的送行下离去。
身上只带了一卷地图,一壶水,几两银子,两件衣服。再没什么多余的。
“快去快回”,这四个字是兰渐苏脑子想的,也是这日早上,阁楼上目送兰渐苏的夙隐忧低声喃念的。
兰渐苏出发前眼皮跳得很厉害,他总感觉这趟旅程不简单。一想,要去的是千里开外的西北,光路费就很不简单。
还有什么不简单,能比得上路费的不简单?
有此觉悟后,兰渐苏眼皮跳得少了。
他快马加鞭往通北大道去,行至青山道,他驭马停步。回头看向响动的树:“谁?”
风静树止,并没任何动静。
兰渐苏冷声道:“出来。”
良久,树上飞下一人。
一身绣春映雪服的李星稀,笑着张脸朝他走去:“到这儿就被你发现了,我还想着,能再偷偷跟久一点。”
“李星稀?”兰渐苏道。
这个浑身都是犯罪因素的小子。从第一天见他起,说要绑他到勾阑,之后私闯民宅,然后尾随跟踪。换做在现代,这小子早被人骂惨了。
兰渐苏含着微是无奈的笑:“你怎么跟来了?”
李星稀道:“我听说了蓝大哥你的事,这几日,一直跟踪城里的紫琅卫和探子出京,想着若他们找上你,你就有危险,我到时候好帮你。不过今日我一时偷懒,把紫琅卫给跟丢了,没想到却跟上了你。”李星稀的小虎牙笑在唇外,心说老天待他真不错。
兰渐苏不知是该感叹他们的缘分奇妙,还是该感叹紫琅卫蠢。
“好了,你见到我了,现在快回去吧。”兰渐苏拉着马缰,拉住要往前行去的马儿。
李星稀摆出张小孩子不痛快的脸:“我不要回去。我这次回去,我爹定把我关起来不可。蓝大哥,你去哪里?我跟着你去好不好?”
兰渐苏道:“我要去的地方很远,你不要跟了。”
李星稀说:“多远我都要跟着。”
“我要去的是西北关。” 兰渐苏妄想用这个地方让李星稀打退堂鼓。
“管他什么西北关东北关,反正我就是要跟。”李星稀上来接过兰渐苏手中的缰绳,牵着走在前头。他手去逗弄这匹马,跟马自然熟了起来似。奇的是这匹马对陌生人脾气烈躁,却乖顺地用马嘴蹭了蹭李星稀的手。
李星稀挤出逗动物的糯声和马说:“马儿,我们快带着蓝大哥走吧~走吧~”
兰渐苏坐在马上,让他牵着走,低笑道:“长不大。”
作者有话说:
接下去西北关要解锁的人物就不用我说了吧~以及专注看剧情的小伙伴们,本文百分之九十的谜题以及人物关系会在西北关之旅中捋清楚,请做好笔记哦!!
题外话~
丞相:我今晚在老地方给大家做了宵夜。
第76章 西北大漠飞沙雪
去西北关的这条路,路途多舛。
早有心理准备的兰渐苏,还是被路途上“舛”的分量给哽到。
盘缠所带不多,路上没了银子,兰渐苏就地摆摊算卦,一直到西北之前,路上都能赚到许多银子。
可入西北境后,这里白喇国来的神棍居多,跟他抢得一手好生意。顾客一听说别人家是白喇国来的,本着进口质量好的主观意识,纷纷跑去光顾白喇人的生意。
靠摆摊算卦已撑不住路费,兰渐苏唯有寻其他玄学上的技术活儿干,总归不能浪费这身好本事。
巧在一位富豪死了儿子,死活不信他儿子便这么去了。兰渐苏上前一探气,尸体还吊着口魂在,没死透。他开坛铺张,帮富豪家儿子还魂。魂是还进去了,儿子不醒。兰渐苏想出个土办法,找逗蛇的天竺人借来笛子,吹出一首五音不全、谱也不齐的引魂曲。笛子吹着吹着,那尸体跳起来,跨上他们的马,扬长而去。
富豪的儿子魂回来,智没回来,大庭广众下抢走他们的马跑了。
富豪找人去追,匆忙给兰渐苏他们两锭银子,便打发他们走。
西北马贵,两锭银子在西北连个马蹄子都买不到。此去西北关尚有百里,靠走路要么废时要么废脚。
又是很巧,碰到一个要跟兰渐苏做大买卖的商客,收兰渐苏两锭银子,去跟外来商贾购买精良草饲,倒手能卖翻倍价。到时会还兰渐苏四锭银子和一匹马做报酬。
李星稀说:“在家时爹告诉我,西北商客都老实,我信他不会说谎。”
由于两锭银子撇除吃喝外着实鸡肋,兰渐苏便信了这个老实的西北商客,借给他两锭银子投资。
李星稀的爹没撒谎,老天爷也没欺骗他,西北商客确确实实老实得很。可他老实,外来的商贾并不跟着老实。将他两锭银子收走,扔来两箱浸水发烂的草饲料充当好货。
西北商客发觉被骗,又没钱还给兰渐苏,“老实”地畏罪潜逃,留下一封书信和一匹骆驼给兰渐苏抵债。
没买到马,不过阴差阳错得到一匹骆驼,兰渐苏发觉他的心情很难去形容,牵着这庞然大物出发时,有种比炒股亏了还郁闷的奇怪感受。
入西北城关以后,迎来的便是无休止的漫天风沙,黄尘在稀少破旧的民屋上一阵又一阵横扫。绵延起伏的沙丘上蒸升圆日照下的热气,枯草和仙人掌顽强地树立在荒漠中。丘壑积淀夜里凝来的白雪,将沙漠的季节呈现得不伦不类。
此地风大,倒是不会太热,只是日头的强光,依然大到令人眼睛睁不开。
李星稀最是怕强光照眼,缚碎发的云山蓝额巾被吹上一层灰沙面,绒巾裹圆了脑袋,脚踩在松软的沙漠上找不着路。
“坐到上面去吧。”兰渐苏说,将他托到了骆驼上坐着。
李星稀骑在骆驼身上,兰渐苏走在前头。李星稀手挡住刺目阳光,眯眼从指缝里去看兰渐苏被日光照花的重影:“蓝大哥,你累不累?不然你也坐上来?”
兰渐苏道:“我得在前面探着路。”
沙漠的路他们不熟悉,骑在骆驼上怕看不到视觉盲区。所以得有个人在下面走,以防遇到危险时措手不及。
骆驼身上挂着的银铃叮叮当当响,清脆的银铃声似条游在这呼啸黄风中的银鱼,柔和地抚摸他们的耳朵。
“蓝大哥……兰大哥……”李星稀兀自嘟囔。
兰渐苏以为他是有事叫自己:“怎么了?”
李星稀道:“初见时,你和我说你叫蓝倦。后来我知道,你叫兰渐苏。可有时候我写札记写到你,还是习惯写蓝天的蓝,改不过来。”他声音低低地说,“蓝大哥当初是以为我们都要死了,来世不会再见了,所以才随意编个名字告诉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