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体温，冰敷，擦脸……虽然动作有些笨拙生硬，但很认真。
但好像不是白妈妈……
“要不要喝水？”
漆黑房间中，绰绰约约的人影靠近了些，白子微闻到股熟悉的淡淡烟味，不由得咳嗽了几下。
他认出来，笑了笑：“阿遇，少抽点烟。”
“……”
对方利索地拉下拉链，在白子微愣神视线中，脱下外套远远扔开。
烟味顿时消去。
“来。”
江遇这才把白子微扶起来，轻轻托着他后脑勺，给他喂水。
干燥枯疼的嗓子被滋润，白子微舒服了不少，一杯温水很快见底。
见他又忙着收拾，白子微有点担心：“阿遇，你早点休息吧，我已经没大碍了。”
“嗯。”烟嗓哑得厉害，听起来像很久没说话。
江遇转身去卫生间，尽管房间没开灯，但薄薄月光下，白子微还是看到了他宽肩上的纱布。
白子微怔住，原来他也受伤了。
及时赶来救他，自己受了伤，还彻夜照顾他……没想到这小孩还挺有情义。
说不感动是假的。
这小孩……是真心把他当哥哥来对待的。
白子微眨眨眼，欣慰地弯起唇来。
江遇收拾完过来，见白子微还没躺下，皱着眉毛把他按进被窝，被角塞得严严实实。
“赶紧睡觉，睡醒就好了。”
白子微伸出胳膊，拽住江遇衣角，正欲扭头的江遇身形顿住。
“阿遇，谢谢你。”白子微认真说。
奈何嗓子嘶哑，最后一个字甚至发不出声，只好尴尬地朝江遇笑。
柔和清冷月光下，少年无奈温润的笑融于月光，连弥漫鼻间的药味都温柔了起来。
“……”
江遇喉结动了动。
他俯下身，伸掌盖住白子微双眼，手心指腹被长睫扫得有些痒。
江遇低声说：“睡吧。”
白子微嗯了声，鼻音浓重。
手过了会儿才拿开，白子微果真乖乖闭了眼。
很快，静谧中只剩他均匀的呼吸声，江遇想把他露在被外的胳膊也塞进被里，但刚捉起他手就顿住了。
手背关节处发红，还破了皮，护士刚才没看到这处的伤。
江遇毫无睡意，索性找来药给他细细涂着，认真放轻力道，怕把白子微疼醒了。
房间静谧无声，安稳宁静。
上完药，江遇摸着白子微软乎乎的手，鬼使神差跟自己的交叠。
手掌整整比他小下一圈，肉粉色的指甲圆润干净，手心也软嫩嫩的。
一看就是双从没被世事磋磨的手，要是不好好护着，轻易就被伤害和破坏。
随了它主人……吗？
“……”
少年大掌缓慢收紧，轻轻与白子微温热右手十指交握，沉默垂眸盯着。
心头思绪万千。
***
第二天清早醒来，白子微没见到江遇，只看到不远处的小餐厅，正忙着往外拿早餐的白妈妈。
他搓着眼睛，抱着被子坐起身来。
“醒了？”白妈妈朝他笑笑，凑过来亲亲白子微脸颊：“待会儿妈妈带你去洗漱哈，先等妈妈收拾完着。”
白子微哭笑不得：“我自己去就行，又不是腿断了。对了，阿遇呢？”
“他得去试镜，早上八点的飞机，你还没醒的时候他就走了。”
这就走了？
白子微有些遗憾，昨天多亏了江遇，他还来得及说句“试镜加油”呢。
他翻出手机来，稍微措辞一下，给江遇发了加油鼓劲的讯息，还笨拙学着同龄小孩，加了个卖萌的颜文字。
讯息发送成功，白子微踩着拖鞋去卫生间：“妈，我自己去洗漱就行。”
“那你小心点，别再摔了哈。”
“嗯嗯。”
独立卫生间靠近病房门，白子微刚打开卫生间门，就听到敲门声。
多半是早上医院查房，白子微没想多少就打开门，却没看到意料之中的白大褂，反而是熟悉的一中校服。
白子微：？
仰头一看，竟然是萧野……
萧野不像初见面时那样，阴郁眼神装满警惕，还隐约透出狠戾故意吓唬人。
现在他眼神淡然温和许多，深邃黑眸薄无情绪，倒有几分清冷意味。
至少白子微没觉得浑身发毛了。
看来终于洗白了一点儿，白子微简直感动地想当场就嚎，差点就没控制住原主异常发达的泪腺。
他平复心情，小心翼翼打招呼：“萧野，早上好啊……”
萧野低沉声音很平静：“嗯，你看起来好多了，好好注意。”
天哪！
天哪天哪！
白小炮灰受宠若惊，内心的小人开始泪奔，萧大佬这是在关心他吗？
不枉费他煞费苦心阻止他母亲的去世，萧野的态度变化相当可喜，小炮灰头一次真切地感受到美好未来在向他招手，远离炮灰悲惨结局指日可待！
“小萧来了啊！正好我刚收拾出来早饭，来陪着微崽儿吃顿吧。”白妈妈笑逐颜开，招呼萧野进来：“店铺今天装修，我得赶紧去看着点儿，微崽儿就麻烦你了哈！”
高瘦少年清冷礼貌：“您路上小心。”
白妈妈最喜欢乖巧的小孩，高高兴兴地出门。
“跟小萧好好处啊，可别欺负他！”白妈妈临走叮嘱白子微。
白子微：“……”这句话应该反过来！
他怀疑在白妈妈的泛滥母爱滤镜里，萧野已经成了受苦受难的娇弱可怜少年，不疼疼他就浑身难受。
单人病房里只剩下白子微和萧野两人，两人僵硬地交换几句“麻烦给我双筷子”的礼貌请求，坐在餐桌两侧，对着吃早餐。
白子微这才反应过来，萧野不会是来陪床的吧！
夭寿啊。
整顿饭吃得白子微浑身难受，脚趾受不了地蜷缩抓地，硬着头皮拼命吃东西。
不然更尴尬！
然而白子微没想到，最尴尬的，是吃完饭两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
萧野就这么坐在凳子上，淡定盯着护士刚进来挂上的药水，十分平静。
白子微则浑身僵直地靠在床头，看向窗外，假装在欣赏风景。
没几分钟，白子微就败下阵来，抠着被角：“那个……你忙自己的事情就可以，我有急事会叫你的。”
萧野淡定眼神下移，与白子微澄澈真挚眼神对视几秒，轻轻“嗯”了声。
他从书包拿出几本颜色陌生的参考书，白子微这才脑袋灵光一闪：“对了萧野，昨天下午老师发的作业你带了吗？我书包被拿回家了，我妈死活不给我带……气死人了。”
萧野没说话，翻出两套学校印刷的套题给白子微，干干净净，毫无做题痕迹。
白子微很高兴：“太好啦！那我先做着，待会儿我让小柏多复印几份带过来。”
萧野：“嗯。”
他选了本还没怎么吃透的奥赛习题册，刚要翻来，却听到耳畔击掌的清脆“啪”声。
抬眼，白子微正朝他双手合十，虔诚认真地开口：“对了对了，你可千万别告诉我妈我偷偷学习，不然说不定都没学上了。大哥，萧大哥，答应我好不？”
萧野：“……”
他敛眸翻书，轻轻勾起唇角来，似乎还有声轻微的鼻音笑声溢出。
“嗯。”
白子微愣了，萧野刚才是――笑了？
但那抹无奈的笑意转瞬即逝，萧野脸色很快又疏淡清冷，方才乍然的惊艳浅笑像从未发生，白子微甚至怀疑那是自己的错觉。
见萧野神情愈发认真专注，笔也写了起来，白子微便转开眼神，翻开书静静学习。
两人安静着互不打扰，萧野还精准估摸该换药水的时间，卡着点儿关掉输液，按铃换药。
而白子微每次都是懵圈状态，完全沉浸在书里，多亏有萧野认真负责在照看。
这样一看……好像萧野人还很好的？
白小炮灰在心里抹了把辛酸泪，果然付出才会有汇报，洗白还是很有用的。
就是被主角大佬认真照顾，白子微怎么有点害怕呢……他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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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医院住了两三天，学校期中考试的成绩也出了。
班主任黄老师亲自打电话来告知了白妈妈，秦柏在周一下午放学后，也火速赶来。
“我的妈呀！白哥你在年级硬生生飞升了七百名啊！”
“咱班五十多个人，你从倒数考到全班第五，妥妥的牛逼pl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