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坐在对面的季佳柏岑因为室内温度太高,漫不经心地扯了扯衣领。
指节分明的修长漫画手滑过形状好看的漂亮喉结,蕴含力量的手上骨节微微凸出……
再无意的动作,也在顷刻间染上了蛊惑的荷尔蒙。
江羡年眸光忽动,反应跟着出错:
“56。”
话音落下,一群人“芜湖”着起哄。
江羡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不好意思得给自己倒了半杯酒。
他先前没喝过酒,刚入口时除了“不好喝”的直观感受,没有其他不适。
游戏继续,不时有人被罚。
一把没输的季柏岑余光总是悄然瞥向江羡年,因此很快发现异常:从第一杯酒之后,江羡年在十分钟内又被罚了三次。
以他最初的表现,怎么看都像醉酒了。
偏偏江羡年脸色白皙正常,眼神也清明,说话更是口齿清晰毫无醉态。
眼见他又要往杯中倒酒,一堆起哄声中,季柏岑伸手按住江羡年胳膊:“喝不了就别喝。”
季柏岑不知道怎么说软话,平时好好的关心也会带着一股子尖锐,更别说现在本就处于别别扭扭的状态,话说出口听在其他人耳中不似关切,反倒像是嫌弃轻蔑。
旁人观望的视线下,安静游戏、安静报数、错了就安静喝酒的江羡年突然放下杯子站了起来。
好端端的针对上,怕是这俩人有什么过节。
身为负责人,杜宵宵忙出来打圆场:“羡年,怎么了?”
江羡年像是听不到她声音,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季柏岑,也不管脚边有没有障碍物,抬腿就往他身边走。
杜宵宵拿不准什么情况,给了常昭运一个眼神,暗示他静观其变真有事就赶快上手拉架。
看着江羡年晃晃悠悠的脚步,季柏岑脸色微沉。
果然喝醉了。
没酒量还喝,如果他不在怎么办?
生气归生气,手却是下意识伸了出去,护在江羡年身侧,眉梢一挑没好气道:
“怎么,想打架?”
江羡年仰起脸,半眯着眼睛用力摇了摇头:“不打架。”
摇头力气太大驱干不受控制,不倒翁似的原地晃了晃。
季柏岑瞳孔一缩,立马把他捞过来。
一颗心还没落下,就见怀里江羡年扶着他的手勉强拉开一段距离,随后额头前倾,在他身上轻轻撞了几下:
“碰瓷。”
第33章 “你对我也是。”……
季柏岑眸光闪烁,心脏砰砰直跳,胸腔里的那个东西一会儿剧烈跳动得像在蹦极,一会儿又软成一滩水,忽上忽下的,弄得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等到回过神,已经抱着江羡年出了别墅。
视线落在江羡年牢牢盯着自己的璨亮双眸,又从他的脸移到抓着自己衣角的手上,季柏岑默默在心里改正措辞:
不是抱着江羡年出了别墅,是被江羡年“碰瓷”出了别墅。
他没开车来,这地方偏远僻静的,要回去只能打车,又或者让暮洛他们来接。
季柏岑私心不想让暮洛他们看到江羡年现在的佳模样。
准确地说,是不想让任何人。
他决定打电话给家里司机。
两只手都抱着江羡年,腾不出手打电话约车,于是季柏岑试探着松了松手,想让江羡年先站一会。
然而刚被放到地下,江羡年表情就变了,长长的细密眼睫垂下,原本忽闪忽闪发亮的眼睛瞬间笼上一层雾霭,隐约间,能看到几滴小小的泪花挂在睫毛上。
季柏岑电话没打通,见状脸色一变,忙把手搭到江羡年背上,连人带羽绒服搂进自己怀里:“诶诶,不松手,我不松手了行吧。”
江羡年没说话,低头咬着嘴唇。
季柏岑手足无措,冷战面子什么的早忘了,使出浑身解数,又是拍拍又是抱抱的,终于把江羡年哄得看了他一眼。
见江羡年抬起头,季柏岑忙凑过脸去,挤出一抹大大的自认灿烂无害的笑。
江羡年不知想到了什么,表情又委屈起来:
“哥哥讨厌我吗?”
这谁造的谣?
季柏岑一惊,头摇成拨浪鼓,怒火中烧道:“绝对没有。”
“谁说的,我撕烂他的嘴。”
江羡年声音发闷:“那为什么不看我、不好好跟我说话。”
季柏岑闻言愣了愣。
脑中浮现出傍晚在车上江羡年跟他错身而过的情形。
低垂的眉眼、不言不语的表情,看起来和平时无异,却原来是在难过吗?
“江羡年因为他的冷淡难过”这一认知像从天而降的馅饼,砸晕了他的理智。
季柏岑更大力地抱住江羡年,像要硬生生把人嵌入身体。
在意的吧。
自己对他来说是不一样的吧。
被勒得喘不过气,江羡年皱眉,抗拒地推了推季柏岑的脸。
被喜悦冲昏的头脑渐渐清醒,内疚却又伴随理智汹涌而来。
他真不是东西。
季柏岑矮下.身跟江羡年保持平视,像只犯错的大狗勾,不知道怎么道歉,只能用爪子和眼神可怜巴巴的表示。
红着脸,声音不太自然,清了清嗓子才说出软话:“以后,以后不会这样了。”
江羡年微微歪头,似在思量他保证的真假,末了一扬眉梢,表情是清醒时从未有过的鲜活可爱:
“好吧。”
说着冲季柏岑大张开手:“抱我。”
江羡年站在路灯下,眼里缀满碎星,一向淡淡的精致五官中藏着掩不住的活泼乐观,表情是懵懵懂懂的,像是五六岁的小朋友。
对他的信赖和亲近却通过每个动作每个眼神清晰传达毫不作假。
原先那种心要化掉的感觉更加猛烈袭来,季柏岑手臂微弯穿过江羡年膝下,把人打横抱起。
这种情况下车自然是没法打了,抱着一百二十斤的人走路不可能不累,季柏岑只庆幸他的体力还很ok。
安静了一会儿,埋在怀里的人不怎么舒服地钻出一个脑袋,推了推他胳膊:
“不好不好。”
“背我。”
江羡年说什么季柏岑就做什么,没有丝毫不耐。
把江羡年稳稳当当放到地下,又蹲下去背好,沿着寂静的佳路重新出发。
过了会儿,背上的人把下巴依赖地搁在他肩上,温热呼吸无意拂过耳侧,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我要吃糖。”
“去买。”
没摸够似的,江羡年收回手之前又摸了两下。
感受着发间手指的温度,季柏岑有些好笑。
怎么小祖宗喝醉酒还有不同面孔?
季柏岑有点怀念先前会看着他的脸“碰瓷”的一号选手,呆呆的,怎么看怎么可爱。
不过现在对他颐指气使的也不错。
买完糖也到了市区,最繁华的地段,就算是晚上也会有等待接客的车,季柏岑拦了辆出租带江羡年回了住处。
醉酒的小菜狗早在车上睡着了。
拿了块温毛巾给江羡年擦了擦脸,季柏岑也在他身边躺下。
讨利息般,手一伸就把人搂进怀里。
被折腾一晚上,身体虽累心里却像喝了蜜。
季柏岑摸着江羡年的脸颊惬意地舒了口气,今晚这些一定是只在他面前流露的。
他对江羡年来说是最特别的!
想着想着,季柏岑低头捞过浑然不觉的江羡年,在他脸上狠狠亲了一大口,又在人颈窝拱了拱:
“你对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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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江羡年睁开眼后破天荒地赖起了床,还扯过被子蒙住了脸。
臊的。
昨夜醉酒的事,从“碰瓷”到理直气壮指使季柏岑直到睡着,他全都记得。
江羡年从来没这么窘迫过,一时不知该怎么面对季柏岑。
在床上翻来覆去又躺了大半个小时,他还是决定直面社会性死亡现场。
然而忐忑的下了楼,想象中的“秋后问责”和冷言冷语统统没有出现。
季柏岑站在餐桌旁,听到动静端着一盘黑乎乎看不出形状的不明物抬起头来,眼里热情不加掩饰。
不知怎的,江羡年忽然想到了精力充沛时时刻刻要出门撒欢的哈士奇……
江羡年眸光忽闪,匆匆移开眼。
半秒后,又重新将视线投过去。
要命的是——
他好像有点喜欢。
喜欢季柏岑脸上和眼中不加掩饰的热情,喜欢他这么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