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给来试炼的学生真实体验到,对抗异金属虫的战争激烈残酷感,整个星球被布置得和那些战后荒寂一片的残星一模一样。
整颗星球呈现出将要毁灭的暗橘红色,房屋倾倒,土壤被侵蚀无效化。遍地展现出靡败,脏乱,垃圾。
和头顶之上,熠熠生辉的帝星形成鲜明的对比。
等到人下去得差不多了,时弋单手拎起只装了一个小包的行李,斜挎在自己身上,随着稀稀拉拉的人群走到下舰口。
宋白走在前面,手里拎着一个悬浮的行李箱,苦不堪言的下去了。
试炼星上受其他引力影响,在帝星上能够稳定悬浮的行李箱,到了这里完全不起作用,拿了多少东西,这下全都得推着到试炼星的基地去。
时弋压根没想带什么东西,训练服床单被褥试炼时都会发,只带一点私人的洗漱用品就足以。
但帝国的土生土长的学生,奢靡的日子过惯了,可不一定能忍受学院发放的床单被褥,因此大包小包的,装了一大堆。
“你就这么点行李吗?”宋白呼哧呼哧地将受了试炼星引力,而更加重的行李箱搬下去,刚压着箱子歇一口气,就见一身轻的时弋出现在舰门口,正踩着金属阶梯往下走。
时弋闻言略微抬头,见到地面上各式各样颜色丰富多彩的悬浮行李箱,怔忡了一下,似乎也怀疑起自己少得可怜的行李,和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通知——
学院并没有打算发放床单被褥?
只是怔愣这片刻,被精神力缓压下去的末等体质带来的星球水土不服,杂混着空间跳跃时强压下去的不适应、难受席卷而来,让时弋身子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
星舰的金属阶梯跨间距很大,时弋正往下踩,这一晃,眼前发黑,连路都完全蒙上了幕布看不清,更何况去稳住往前倾倒的身子。
宋白压着箱子的身子陡然抬起,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他凭借着自己的足以傲视在场一大部分人的体质和反应力,几乎是一瞬间就冲到了时弋面前,手往前伸了一截,眼看着就要接住——
但有人比他更快,他仅是伸出手,那人就已经稳稳地将时弋接在了怀里。
温热又夹杂着冷冽新雪的气息,铺满鼻尖,时弋手指压着对方的腕臂,悸栗几下,眼中黑雾散去。
他重新引导起精神力蔓延布满全身,略微稳住了身子。
本来想推一把扶住他的人,但却未能将人撼动丝毫,他之后缓缓抬起头,涩哑着声音:“谢谢您,我能站稳了。”
霍滦敛在深肤色后的脸颊,略有发烫,被他护在怀里的少年,简直清瘦得过分。让人蹙眉,到底是怎么喂养的,竟让人瘦得一捏手腕,就能压到细骨。
他听见少年的声音,沉默了一下,仗着自己深色的肤色看不出发红的迹象,假装听不出少年的言外之音。
“抱到了。”
“不想松手。”
“?”时弋有些茫然,雾蓝色的眼眸落在对方左肩担着的五颗星星上,忽然意识到这人是谁。
年仅二十三岁,帝国最年轻的五等星上将,单单一人就能抵挡敌军的千军,曾经在一场必死的战役中,用血肉之躯,硬生生地砍出了一道希望。
霍滦上将管辖的军队,都是独对霍滦一人忠心的。
传闻霍滦上将,暴戾无常,身材魁梧似壮汉,脸墨如黑似煤炭,而他少见的淡灰色宛若死神的眸子,更是被人称为异族。
不过,若仅是因为灰眸,霍滦上将还称不上令人闻风丧胆,霍滦真正令人胆战心惊,不敢接近的原因,是上将深肤色的脸庞上,两边眼尾缀着的暗金符文,似游鱼,被称之为不详。
帝国经历旧帝国的腐朽顽固,虽说对很多陈旧观念早已没那么在乎了,但他们却依旧无法容下霍滦俊凛脸颊上的暗金符文。
可偏偏霍滦能打,又无法铲除之而后快。
时弋眉间轻皱,这位上将压在他后背的手上,布满茧子,略有粗糙的质感,让他后背硌着不太舒服。
但也越发证实,帝国并不将年轻的霍滦上将当人看,布置的任务从来的是等级最高的。
九死一生,是常态。
“上将,您的手硌得我有些不舒服。”时弋抿了抿唇,虽然霍滦的经历让他有些同情,可压在后背的力度越来越大,他已经受不住了。
霍滦呼吸乱了一瞬,小心翼翼地松开了时弋,未有人察觉到,霍滦略长,散落的棕发下藏住的双耳耳根冒起了红烫。
“抱歉。”霍滦不太开心地偷瞄了一眼自己掌心的粗糙,将手藏匿在了身后。
时弋湛蓝瞳色朗润,略感奇怪的笑了笑,从背挎着的小包里,翻出了一把糖,扯过霍滦藏在身后的手,将那一把衬了体温的糖果塞到对方的手里:“抱歉上将,我只有这些糖果了,谢谢您扶住了我,如果不介意,可以收下这些糖果吗?”
霍滦并不喜甜腻的糖果,尤其帝国的糖果,总是掺杂一股工业糖精的味道,这让他更加的不喜。
在时弋将糖果放在他手心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想好拒绝的措辞了。
可面对上对方眼底的期望,他到底没能将伤人心的拒绝说出口,接过那一把糖果,小心翼翼地放进军服左上的衣袋里:“谢谢。”
霍滦并不适应和人交流,他怕自己说得太少,时弋会觉得他冷漠,想了想,僵硬地补充了一句:“我很喜欢。”
时弋笑了笑,侧过身子,跟随大部队往基地里去。
宋白早就悻悻地收回了手,拖着他千斤重的箱子,跟上时弋,还时不时嘀咕两句:“你好像和霍滦上将很熟?”
“刚刚给上将的糖果还有吗?能不能给我一点?”
“刚认识,有,不给。”时弋冷漠地走着,一点也看不出刚刚对人笑得真诚的是他。
第5章 上将的小猫5 摔个狗啃屎
试炼基地位于星球上的一处盆地深凹处,基地上方绕着半圆形的透明超高级防护罩,里面的建筑物方正简约,处处都透露着一股森冷严肃之意。
时弋丝毫不嫌麻烦地将各种护具绷带缠好,舒缓着精神力在四肢躯干中走了一圈,略显笨拙地将放在心口附近小兜里的玉质羽毛拿了出来。
原本暖金色的羽毛已经从底部蔓延出了一小块黑色,当指腹轻轻摁压那一处,如同地底万年寒冰的气息一下喷绕指腹,似要将其冻伤。
但那也只是第一感受而已,时弋捏着那块玉质的羽毛,细细的捏在手心里,轻阖上眼。
指尖的凉意像是认出了人一般,着急忙慌地将温度恢复了正常,同时隐隐约约有股奇异的力量从指尖蔓延出来,直直钻入指尖,肆意游走进少年的躯干里。
时弋撤去遍延四肢的精神力,身体里带着凉意的力量越发明显,而他感觉虚弱的体质,这会儿已经好了不少,倘若现在能够测试,所有人将会吃惊地发现,时弋居然的体质等级居然连跳了两级!
玉质羽毛,并不只是提醒他的重要的事情是什么,更重要的是,当他和目标人物接触的时候,羽毛将会逐渐变黑,而黑的那一部分,是时弋暂存的力量。
熟悉的力量遍绕全身,时弋心中安定不少。他仔细地将羽毛藏进衣物的最里面,看了看面前最低驾驶要求的战斗型机甲,眉间还是展露出一点无奈来。
“时小少爷驾驶这么一架机甲,要打什么异金属虫?”旁边嘻嘻哈哈地传来讥诮的声音,亦是这一批新生中的佼佼者,对于时弋这种靠家里关系进学校的学生,可谓是轻蔑藐视到了极点。
本来他们也不敢对时弋挑衅,说什么不敬的话,毕竟时家明目张胆的“宠爱”,让时弋的名字早已贯彻整个帝国贵族圈。
他们也怕时弋哪天将这些话讲给了时家听,那他家族可好不到哪里去。
没人敢冒这个险。
可他们近来却发现,时家的人提起时弋,总是笑而不语,或者干脆皱眉避而不答。而在星甲学院暂时当职导师的时大少爷,时舟,对时弋的态度也是淡漠如水,置之不理。
让人不禁想,是不是时家终于意识到时弋的E级的体质,对时家是莫大的黑点,所以干脆不管不顾了。
时弋睫翼微点,轻眨了一下眼睛,看向来人。
惨死在十八岁的“时弋”的记忆力,模模糊糊,并没有记过这些人。时弋的十八年以来的记忆里,单是时家每一个人的爱好习惯癖好都杂七杂八的堆积了占了不少的空间,这些对于“时弋”来说,无关的人,根本不值得他去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