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木烟草(13)

他什么事情都习惯留在心里,积压到快透不过气了,才会释放分毫。

段燃又想起自己过去每一句,像一颗颗扔向迟添的炸弹一样不耐烦的“无理取闹”。他突然很渴望穿越回去,用橡皮擦把迟添脑海里的这些记忆一点点擦掉,再用力抱住他,和他一遍遍说对不起。

段燃因为早就删除了兆锐的微信,所以没有打一声招呼就直接找去了B栋。

兆锐打开房门的时候似乎是正化妆化到一半,底妆已经完成了,其余的彩妆还没有上。当然段燃是看不出来的,这种情况下尤是。

“段燃,”兆锐有些惊喜,状似不经意地笑着把头发拨到耳后,“你怎么来了?”

“你进来。”他说着就要拉着段燃的手邀他进屋,段燃没往后退,毫不留情地抬手打开了他的手。

啪——有种戳破最后一层体面的冷冰。

“麻烦你把微博删了。”

兆锐表情僵了一下,勉力维持着脸上的笑,殊不知没化完的妆容使他看上去十分勉强。他用一种带着娇嗔的语调问,“什么微博啊。”

段燃看了他两秒,直白道:“你生日发的那篇,我和你的合照在中间。”

兆锐若有所思,抑扬顿挫地哦了一声,往门边悠哉地一靠,好像真的在同段燃商量,“你觉得那张拍的不好看吗,还是我们现在重新拍一张,我现在就换上去,你觉得呢?”

空气里安静了一会儿,有几个瞬间兆锐都觉得段燃要转身离开,正准备嬉皮笑脸地打哈哈缓解气氛,只听段燃没什么温度和情绪地开口说:“随便你。”

“但如果你短时间内不删除,或是再散布这种具有暧昧导向的东西,我会把你在知道我有对象的前提下,依旧给我发充满性暗示的视频和文字信息的截图发在群里。”

他第一次看到兆锐脸上露出了尴尬的表情。

段燃传达完自己的意思就要走,刚转身,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熟悉又有些怪异的声音:

“那个……兆锐,你语音没有关。”

段燃愣了一下,回过头,兆锐似乎也反应过来什么,没来得及涂抹腮红口红的脸色变得格外苍白。

那声音怎么听都像是电话里传来的,段燃侧头往里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书桌上架着一台平板,里面有大大小小十几个镜头,分别是系里老师同学的脸。

段燃突然想到早上带队老师在群里半开玩笑地说过,另一个班的放假通知是开视频会议说的,还说自己贴心多了,想让大家多休息一会儿。

段燃知道兆锐刚才忘记关语音意味着什么,但并不后悔自己说过的这些话。

他没有再最后轻蔑或可怜地看僵硬在原地无法动弹的兆锐一眼,直接转身离开了。

下午放学后,说好的学校便利店里,桃子在窗边的卡座找到了早就等在那里的段燃。

段燃已经买好两杯热美式,自己的喝得差不多了,见她来了,把另外一杯递了过去。

桃子接过来捂在手心里,在段燃脸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犹豫了一下,轻声问:“段总……真的啊。”

段燃点了点头,“嗯。”

“之前没说,我想着都是一个系的,还不至于撕破脸。”

桃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其实她心里也觉得,把那张照片放在中间有点不妥,但看当事人没说,她就也没多想。不过现在看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有次他们系里出去聚餐,恰逢段燃去和迟添看电影了,兆锐拉着人家问了好久段燃的感情状况,她也是听闻过的。但当时也没放在心上,只觉得他是八卦惯了。

桃子有些后悔地拍了下脑袋,“早知道我微博不转发了。”

“和你们没关系。”想到什么,段燃从窗边移回目光,“你们都知道了?”

“啊。”桃子无奈地笑笑,“系里就这么点人,早就传开了。”

段燃点了点头,从包里打出了一沓刚打印好的文件。

“下周汇总报告的课题,我负责的那部分整理好了,是这本。还有你们的那些,我昨晚也大概整理了一下,都在另外两本里。”

“抱歉, 之后的汇报作业我不能出席了,到时候可能需要你上台演讲,麻烦你了。”

“不过需要的资料里面应该都找得到,讲义我也帮你写了一份。需要改动和增补的地方你微信上告诉我,我会尽快改好发给你们。”

桃子和其他组员正为天书一样的课题发愁呢,此刻从天而降一份满分答案,她完全怔住了。

她反应了好几秒,终于意识到什么,“……你要干嘛?”

段燃回答她:“抱歉,我要先回国,今晚的飞机。”

兆锐社死现场:有

有些人说着自己要搞论文,结果还是打开了fw

不仅如此,晚上可能还会忍不住连更

第13章 “此号易主,主人归我。”

桃子以为自己听错了,“——今晚?”

“嗯。”段燃坦白说道,“我和迟添发生了一些矛盾,是我的问题。我觉得自己应该回去当面解决。”

说完,他想到了什么,悻悻地垂下了眼眸,那是桃子第一次在一贯不可一世的段燃脸上看到失意的神情。他轻声说,“但他这次好像不打算理我了。”

桃子觉得自己看到了一只被主人关在门外的大狗。

“真男人才怕老婆呢!”桃子豪迈地抬手拍在段燃肩上,一副激励他重振旗鼓的架势,“段总,我支持你今晚回去跪搓衣板!”

段燃愣了一下,扯着嘴角对她笑了笑,说好,“谢谢。”

“陶林。”

“嗯。”

段燃正色起来,虚心求教,“你和李铎,平时会吵架吗?”

“当然啊,金婚到八十岁还吵着闹着要离婚的也大有人在,更何况谈了一年半载,热恋期的小情侣呢。”桃子夸张道。

段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你们都是怎么和好的?”

桃子手撑脑袋,仔细想了想,“这种事情,也没有固定公式吧。如果不是原则性问题真的也没什么可吵的,多伤感情啊。而且如果足够喜欢的话,怎么舍得浪费时间一直和对方置气。”

忽有种一语惊醒梦中人的感觉,段燃不自觉地紧了紧膝盖上的拳头。

怎么会有人生来就乐于做永远妥协的那一方,不过是害怕对方走远,才自己主动上前。

迟添平时那么柔软的一个人,稍微烈一点的太阳光都晒不得,像个一碰就碎的瓷娃娃,必须要被好好爱护着。却在每次吵架的时候都愿意来主动拥抱充满冰寒戾气的自己,像个小太阳一样,耐心地温暖一整座冰山。

反观自己呢,他做了什么?

有恃无恐地居高临下,不知体恤。他从没想过要和迟添分开,却总舍得吵架,因为潜意识里笃定了迟添离不开他。

可那些细枝末节,点点滴滴的爱意早就深邃入骨,成为了他生命的一部分。

从迟添第一次挂他的电话,表现得不再那么需要他,段燃就隐隐约约有种深处的恐惧,一旦失去,他也将不复完整。

——他失去的不是终于心灰意冷的爱人,而是自己的心跳与呼吸。

和桃子在便利店分别以后,段燃回到了宿舍房间,冷静迅速地整理好了行李,打车去了机场。

路上他接到了段妈妈打来的电话,是刚从带队老师那里得知了段燃申请自行回国的事情。

“嗯,已经快到了。”段燃看着车窗外的冰天雪地,想象着此刻北半球的海港会是盛夏还是暴雨,“我想回去找迟添。”

电话那里静了一下。

段妈妈没问怎么了,也没再说那些老生常谈的劝慰,只是简单嗯了声,让他到了发个消息。

挂了电话,段燃想到了一个小时前桃子在便利店里说的话:

“段燃,你们每次吵架都是迟添主动求和的吧。”

他微微睁大眼睛,满脸写着愕然——有这么明显,这都能看出来?

“你知道为什么刚开学,想和你搭讪要联系方式的都是别的系的吗?”桃子长叹一口气,“说好听了,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说白了——只有迟添受得了你的少爷脾气。”

当下他下意识想要反驳,忍住了。

因为同时他脑海里闪过了迟添的脸——委屈的,憋闷的,眼含泪光的。都是在和自己吵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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