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嫤笑道:“没事的,她不敢如何的。”
绿芍仍是不情愿。
凌解语见状,便一笑,道:“怎么, 绿芍这是怕了我不成吗?”
绿芍气得直瞪她。
她转念一想, 却也想到,自己这般防备, 倒像是真的怕了凌解语一般, 反而堕了公主的威风。
况且,此地又是大长公主的别苑,难道凌解语还敢对她家公主不利?
绿芍念及此, 便听从了云嫤的话, 对她行了一礼,避了开去。
凌解语一等绿芍离开, 便对云嫤笑道:“殿下,方才,我没有唤您作洛姑娘,还望殿下恕罪。”
云嫤心中一跳,直觉凌解语的确是不怀好意。
她道:“凌三姑娘, 你有话便说罢。”
凌解语面上的笑意消失了。
她慢慢地道:“殿下,我今日说的,事关叶大人。”
“想必,殿下也早看出来了,我心悦叶大人。虽是如此,可自从陛下赐婚殿下与他后,我便只能叫自己死心。其实,那个时候,我还想着,到时,若是能饮一杯殿下与叶大人的喜酒,便好了。再后来,我听说叶大人抗旨,不愿娶殿下,还心疼过殿下。”
“可我却不曾想到,殿下到了今日,在叶大人面前,竟还是以洛姑娘自居,不肯告诉叶大人,您的真正身份。解语斗胆,敢问殿下,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云嫤怎么都没有料到,凌解语今日刻意出现在她的面前,竟是要同她说这样的话。
也不知她是怎么知道,她至今仍未告诉叶煦实情。
她一顿,对凌解语道:“此事,你是如何得知?”
凌解语逼近了一步,道:“我是如何得知的,殿下便不必知晓了。殿下,您敢不敢答我一句,这样重要的事,您为何要瞒着叶大人?”
云嫤淡然道:“我与他之间的事,不必告诉于你。”
凌解语横眉怒目,道:“想来,殿下是不敢说了,可我却明白这其中的缘由。没有想到,殿下竟然如此对待叶大人!”
“殿下,当日,叶大人不愿迎娶您,使得您颜面大失,于是,您便索性不将实情告知,继续假称是洛府之女,借着那洛姑娘的身份,与他朝夕相处,想要哄骗他喜欢上您。为的,便是报复他当日拒婚之事!可怜叶大人如此矜贵自傲之人,竟被您这样耍弄得团团转。殿下此等行径,实在令人不齿!”
云嫤的面色已经彻底冷了下来。
即便是当初,凌解语在宫宴之上那般设计她,她也没有像此时这样生怒。
她冷冷道:“凌解语,你在胡说什么?”
凌解语见她怫然作色,先是一愣。
紧接着,她的心中没来由地,便是一阵发怯。
到了这时,她才陡然反应过来,此刻在她面前的,是皇朝的长公主。
即便先前的事,公主不曾与她计较,也不代表她如今会这般任人欺凌。
只要,她此时一声令下,随时可以召这别苑的护卫前来,以不敬公主之罪,将她当场拿下。
凌解语念及此,不由越发惊惶。
“来人!”
下一刻,恰如她心中所害怕的,云嫤竟果真召来了附近的护卫。
众护卫一见长公主,便齐齐行礼。
云嫤道:“此女言语冒犯,立即将她逐出此地。没有本宫之令,不许她再踏入半步。”
“遵命!”众护卫领命,便要来拿凌解语。
凌解语惊慌失措,忙向四处张望,期望能见到那个人出现。
正在此时,一阵沉缓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
凌解语心头一动,循声望去,果然见是叶煦来了!
他正缓步走了过来。
一直到了她们近前。
他没有朝凌解语看一眼,只是望着云嫤,一言不发。
凌解语见到叶煦,便知方才,她成功了。
便如连翘所说,只要事关云嫤,叶煦一定会想要弄个明白,更何况是对他而言,那般重要的事。
所以,方才,她算准了公主会走的这条路,又哄着琴会上的几个小娘子一同溜出来,游逛到此处。
这样,她们便能遇上公主。
此后,她又拦住公主,故意说了那一番话。
她如此费心费力,便是要让叶煦将那些贵女是如何拜见公主,而她凌解语又是如何为了他,不惜冒犯公主,与公主争论的情景,都看在眼里。
云嫤一见叶煦的神色,便知他一定已经知道了,不由心中大乱。
今日当值的护卫首领是个直愣愣的性子,又不知晓这其中的隐情,见叶煦来了以后,一直默默立在公主身前,什么都不说,便高声对他道:“叶大人,见了殿下,为何不拜见?”
云嫤听了,忙对那一众护卫道:“你们都先退下罢。”
“是,殿下。”护卫们虽不解其意,但都立即听命。
凌解语见此,仿佛立刻生出了胆气,便对叶煦道:“叶大人,方才,想必你也听见了,殿下先前,是如何戏耍于你。叶大人,她虽贵为长公主,却根本配不上你!你可千万不要再被她蒙蔽了……”
她话音未落,叶煦已冷着脸,冲她道了一声。
“滚!”
凌解语又惊又恼。
却见叶煦始终一脸漠然,瞧都未瞧她一眼。
她气急了,扭身便往竹林外奔去。
竹林的小径里,便只剩下了叶煦与云嫤。
云嫤望着他,想努力从他的神情里窥探出,他如今到底是怎么想的。
若是,早知会有今日这样的局面,她必定早些告诉他了!哪怕被他数落几句,也比现在这样,百口莫辩来得好。
方才,她命人将凌解语轰出,他必是看到了。若是他真信了凌解语的混账话,怕不是要误会她这是因为听了凌解语那番话,才恼羞成怒,仗势欺人的。
她也顾不得其他了,便先对他道:“她方才对着我胡说八道,我是气不过她这样诬蔑,才叫护卫将她赶走的。”
叶煦定定地望着她。
为了今日琴会,她一身华服盛装,梳着繁复精巧的发髻,愈显高贵妩丽,与在鸣州时,他时常见到的她,大不相同。
竟让他恍惚觉得,眼前的女子有几分陌生之感。
他开口,沉声道:“你真的,便是长公主?”
云嫤垂眸,一时不敢看他。
叶煦便什么都明白了。
他淡淡道:“难怪,先前在鸣州的那一回,你躲躲闪闪,不愿在我面前抚琴。这次琴会,我问你想不想来,你也说,不想。原来,皆是担心被我瞧出端倪。”
他说着,自嘲地一哂,道:“那时,我还想着去教你抚琴。如今看来,当真可笑。”
云嫤越听越心惊,实在害怕他在一时激愤之下,听信了凌解语那一番挑拨之辞,便急忙道:“你别听凌解语胡说,我……我绝不是有意欺瞒你的!”
叶煦听了,冷冷道:“旁人说的,无论是谁,我都不会信,我只信你。”
“你告诉我,究竟为何,要瞒我至此?”
第67章 露馅(三) 如今,轮到他悔不当初了……
方才, 凌解语那番狠辣的诛心之言,叶煦根本就不屑去信。
云嫤是什么样的人,他比谁都清楚。
若是连这点信任都不曾有, 他又哪里配说喜欢她?
他现在唯一想知道的, 便是她为何要瞒着他,又为何要瞒着他那么久?
云嫤亦是松了一口气。
幸好, 他虽一直寒着一张脸, 却从始至终都是相信她的。
她心里一下子便好受了许多,对他道:“当年,我为了出宫进学,便去求了太后娘娘。太后虽允准了我,可却也要我答应, 在外时, 不许我透露身份。所以,我在书院时, 便称自己是洛府之女, 之后,也便一直用了这个身份。”
叶煦听了,面色仍是一片冷然, 气势十分迫人。
“那后来呢?在那之后, 我们有那么多相处的时候,你为何不肯告诉我实情?”
云嫤拼命摇了摇头, 道:“我想说的!瞒着你,我心里也不好受。我从来不想一直瞒着你,想寻个好时机告诉你,可是……”
“可是什么?”
云嫤本想原原本本地说出来,可那些女孩家的心事, 她到底要怎么告诉他?
她原是一会担心,让他知道她便是当初被他拒婚的长公主,太过丢人,一会又担心,他知道她骗了他,会生她的气。
这些一时半会又哪里说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