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闹闹哄哄的,一群人围着一户人家不知在看什么。
一问才知,原是两人误打误撞地竟走到了仵作验尸现场,现场验得,正是昨夜离奇死掉的小张公子。
听周遭的人说,没验出什么凶手痕迹,现场干净得好像这小张公子是自杀的一样。
可说他自杀,那般模样,谁敢信?
沈枝枝方才听了沈暮朝说的,心中知道定是妖物所为。
但就是不知那妖物藏身何处了,沈枝枝本以为有止罗盘这么个宝贝在手,什么妖物都逃不过它的法眼,都得现出原形。
但后来沈枝枝才知道,那止罗盘也是个奇葩东西,只能指个大概方向,譬如之前,他们在熄灵山下的镇子上,止罗盘能指妖物是在锦官城。
但到了锦官城,大家只知道妖物就在这里面,但止罗盘就再也指不出了。
这止罗盘就好比个欺软怕硬的熊孩子,告状告的六,真正到了正主面前,却又成了个缩头乌龟。
沈枝枝心中叹息,此物还是有待修理。
因着实在查验不出端倪,一时间有些人心惶惶。
“别怕,咱们知府大人寒门出身,上任这么多年,一心为民,什么冤案错案没断过,这次也一定会水落石出的。”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这次也忒蹊跷了,我看啊,就是天降大灾于咱们锦官城,大人早早娶了仙姑,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仙姑?”沈枝枝听得眉头一皱,“什么仙姑?”
那说话的两人一怔,随后转头瞧见了沈枝枝,见她模样虽好,却是个半大的小姑娘,本不欲多说给她听。
但转眼却瞧见,那日城中万民拜过的五殿下,此刻正拧眉望着他们两个。
其中一个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忙麻溜道,“咱们城中啊,原本运势很好,后来西北那边起了战事,粮食涨了价,波及到了咱们这边。”
“再后来,大批流民涌了过来,前阵子啊,咱们城中还闹了时疫。”
这些都是正常现象,起战乱,不是人为可控的,有了战乱粮草涨价,也是正常的,流民涌入,人多事杂,带来时疫,也不是说不通的。
“然后咱们城中来了一位仙姑,你猜怎么着,仙姑妙手回春,把时疫彻底治好了。”
“然后呢?”
“然后啊,大家都要感谢仙姑,要送些东西给仙姑,但是仙姑刚正不阿,不收咱们的礼,仙姑只说,她算到锦官城的运势已尽,需要一位福泽深厚的人来给咱们锦官城续上运势。”
“那位仙姑不会自称自己就是福泽深厚,能给锦官城续运势的人吧?”沈枝枝道。
那人觉得奇了,当即睁大了眼,“欸,你怎生得知道?”
要不是这仙姑不肯要钱财,沈枝枝几乎都能肯定,她是个江湖惯骗了。
可骗子为财,她却不收礼,图得是什么?
“然后便同姑娘你猜得一样,仙姑说,她便是福泽深厚之人,自愿为锦官城续上运势。”
“续运的方法就是嫁给你们知府大人?”
那人点了点头,“正是正是,仙姑的事,我等凡人也不知道,”
怪不得,怪不得之前,春桃和秋霜说那位知府大人对夫人情深意重,娶二房已是迫不得已,怎还要娶三房,原不想,竟还有这层缘由在。
沈枝枝转念又想到,那未过门的三夫人既然是仙姑,那小柿姑娘是近身服侍她的。
那药也必定是端给她的,这仙姑扮得不尽职啊。
都已经是仙姑了,怎么还能生凡人的病呢?
第19章 两人回了府中之……
两人回了府中之后,沈枝枝的好奇心开始作祟,手中刚好又有个现成的借口,便向府中的下人打听出了那位仙姑的居所。
翠鸟有些不解,“你同她也没什么牵扯,去找她干嘛?”
沈枝枝拿着捡来的香囊,漫不经心道,“我活这么大没见过仙姑,想见见。”
她这语气稀罕极了,就好像在说我没见过熊猫,想见见。
翠鸟也不知道该不该阻止她。
它试图作为系统的身份提了一句,“你别忘了自己的任务。”
沈枝枝听到它这话,步子一顿,“赵小狗今天太反常了,我觉得有点惊悚。”
“他原来对你那么好,也没见你惊悚啊……”
“是,主要是他现在,还不知道我就是沈枝枝啊,他虽然好,但是个有分寸的孩子,不会这么,就这么……”
沈枝枝忽然一惊一乍,“他不会是认出我了吧?”
翠鸟也跟着一惊,“不会吧不会吧?”
翠鸟差点就开始想补救措施了。
沈枝枝忽然闭嘴,她在意识海中轻轻地瞥了这傻鸟一眼。
“我逗你呢你还真信,根本就不是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认出来?”
这连她妈都认不出来。
她的姿态虽不轻蔑,但侮辱性极强,翠鸟表示感受到了。
它转而一寻思,觉得似乎也是,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哪里能认得出来呢。
沈枝枝边走着,又道,“你不是说还灵符用了会有后遗症吗?”
翠鸟点点头,“是这样。”
为表严谨,不给沈枝枝有可乘之机,它想了想又加了一句,“理论上是这样。”
沈枝枝也没纠结,“那这么说我是超脱于理论之外喽。”
她并没有感觉身体上有什么不舒服。
翠鸟点点头,一本正经道,“这是好事。”
一人一鸟又说起了别的,殊不知沈枝枝耳后,那枚小小的红痣似是不服气一般,细微地亮了一下,但很快又黯淡了下去。
-
沈枝枝几乎绕了大半个府,才终于找到了那位传说中的仙姑的住处。
大白天的,她的院门竟然紧紧闭着。
沈枝枝走上前去,伸手敲了敲那院子的门。
“等一下。”
里头传来一个声音。
这说话的声音并不高,似乎说话的人有些虚弱。
沈枝枝这般想着,门便从里面“吱呀”一声打开了。
开门的并不是沈枝枝见过的小柿,而是另一位眉眼清秀的姑娘。
那姑娘模样生得温婉耐看,说话时候调子也柔柔的,“请问,你找谁?”
沈枝枝着实愣了一下,她起初以为,开门的这位,应该是这院里的侍女。
随后又想起了方才打听住处时候听来的传言。
传言说这位仙姑的规矩大,身边只有一个小柿姑娘侍候着,再没旁人了。
“你是仙姑?”
那女子显然一怔,随后脸上有了几丝戒备,她下意识向后退了几步,“我是仙……姑,你是?”
沈枝枝心中十分惊讶,但面上压着未有显露,只对她道明了来意:
“小柿姑娘在吗?我找她。”
那女子听罢之后摇了摇头,“小柿……她不在,你可是有什么急事?”
沈枝枝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此事确实有些刻不容缓。”
女子迟疑道,“她许是一会儿就回来,不若……”那女子顿了顿,又打量了沈枝枝一眼,确定她确确实实只是个温良无害的小姑娘。
“不若姑娘先进来等她?”
沈枝枝煞有介事地蹙了蹙眉,似乎是在考量此事的可行性。
她装模作样地想了一会儿,那女子便有些局促不安了起来。
终于,沈枝枝觉得模样做足了,才卖乖道,“这样也好。”
女子侧身让了路,给沈枝枝进来。
院子并不十分大,许是因为只有她们主仆两人住,院中布置得也很简洁。
院中的布置都和这位仙姑的气质契合,一切都是淡淡的。
唯独只有院墙边儿上,植有一株柿子树,枝繁叶茂。
柿子树下安置着石桌和石凳。
此时并不是柿子成熟的时节,但坐在那郁郁葱葱的柿子树下,并不妨碍沈枝枝想象,这树结满黄澄澄柿子的时候,该是怎样的盎然。
一簇一簇的绿叶衬着一点一点的柿子红,沉甸甸地压弯了枝头。
沈枝枝正想着,那女子便端了壶茶自屋中走了出来。
那一瞬间,沈枝枝好像看见炊烟袅袅之中,这女子素面布衣,倚在门框,对归家的丈夫轻轻一笑。
好像她本来就该拥有那样的生活。
而不是在这锦官城中,被一些并不了解她的人唤她那些虚名。
那女子端茶走了过来,给沈枝枝斟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