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脚下(32)

得让李夫人跟怀安都好好的,平平安安的继续生活下去。

让夏知县在九泉之下也会含笑:吾道不孤!

他的所作所为,有人记得。

“你考虑的很周详。”瑞王像是夸奖。

“多谢王爷。”无奇拱手,斗胆问:“王爷,学生求您的那件事……”

赵景藩回头,阳光下,这张绝色的容貌越发足以叫人膜拜了,无奇居然不敢直视,急忙低头。

“晌午之前太医就可赶到虞山。”赵景藩回答。

无奇大喜过望:“多谢王爷!”先前那句是敷衍,这句却十足十发自内心。

赵景藩垂眸看着她,做为一个男孩子,未免身形过于矮小了些,容貌也过于俊俏了,这样的外形,跟她缜密的性子、以及那种要追查真相时候的坚韧果决,实在是反差太大。

“你怎么不问,本王为何不叫你二试?”

“啊……啊对了,差点忘了,”无奇抬头,却还是不敢盯着他的脸看:“王爷,您别为难我们,是怎么回事您心里比谁都清楚的。”

“当然清楚,放心,你不用考什么多余的二试,或者说,你早已经通过了本王给你的试炼。”

“这、这是什么意思?”

“不明白?”赵景藩看着她粉嫩嘟嘟的腮,手有点发痒:“从今往后,你就是本王的人了。”

无奇跳了跳,小心翼翼地看着:“学生……还是不懂。”

什么是他的人,难道也要像是小狐狸春日跟黑衣人一样,神出鬼没地替他办事?还是当他贴身的内侍?那可不行。

“郝无奇,”赵景藩看着她乌溜溜乱转的眼珠:“你觉着‘官’怎么样?”

“官?”无奇疑惑:“殿下说的是当官吗?这叫我怎么说?”

“照实说,比如,假如让你当官,你要当一个什么样的官?”

这次无奇不假思索的:“当然是当一个像是夏知县那样的清官,好官,明官。”

赵景藩轻笑了起来:“你这话说错了,夏思醒死了,你不该拿他做比。”

无奇说道:“殿下才错了。”

“嗯?”这真是奇事,从没有人敢指摘他的话。

“夏知县虽然殉职,但要是当一个好官清官明官,势不可免会遇到种种艰难险阻,甚至以身殉道。何况《史记》有云,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夏知县之死便是前者,若天下的官吏都如夏知县一般,则天下大同。”

赵景藩静静地看着她侃侃而谈的样子,原本深邃的双眸里星流月动,他有些震撼,可是不想流露于面上,但眸子里光芒却实在掩不住。

他只好垂了眸子,假做不经意地说:“这话虽好,但是出处不佳。”

的确,这是司马迁受了宫刑后写得《报任安书》。

“何必在意这些细节,”无奇笑道:“对了殿下,你为什么问我这些话?”

那个念头在赵景藩心里盘旋,在来之前他还悬而未决,但现在已经尘埃落定。

瑞王道:“本王想让你当官。”

“当官?”无奇吃惊,旋即又镇定下来:她毕竟还是个太学生,也没什么出色的名声,瑞王大概是想让她当个文书、主簿之类的官吧,倒也不算逾矩。

瑞王看着她,也看出了她心中所想。

“你,要当官,官职不会太大,”他轻声说,目光却看向远方,皇都之内的街市坊巷,六部所在,乃至皇宫内院,他沉声道:“但却可以管尽天底下所有的官员,不管是七品小吏,还是一品大员,只要是有冤,或者有罪,你都可以管,都可以查,而且要查个水落石出,黑白分明。”

此刻的这一番话,在以后的岁月中,就像是镌刻在无奇的心头一样,再也无法磨灭。

就在无奇为赵景藩这一番话震惊的无法醒神的时候,瑞王盯着她,喃喃道:“郝无奇,无奇……这名字怎么如此古怪而拗口,无奇,平平无奇,好吧,以后就叫你平平了。”

第20章 三更

赵景藩自言自语着做了决定。

他看了一眼平平, 见她也正直愣愣地望着自己,像是还没有反应过来。

因为身形不高,她是仰着头的姿势, 表情也是格外的迷惘跟无辜, 甚至有一点小呆滞,跟她破案时候那种精明判若两人。

从第一次见到无奇的时候, 赵景藩就发现这个人不一样。

国子监人才济济, 广揽天子脚下各路少年英才,这里的太学生们当然也都是些鲜衣怒马意气风发之辈,各有各的不凡之处。

但在这么多人之中,郝无奇依旧是极为引人注目的,不管她怎么的扎堆合群, 她身上都有一种鲜明的特立独行的气息。

无奇以为她跟这神秘的面具男子第一次相见是在青楼之中, 殊不知他们的缘起还在此前。

正是在这天策楼中。

第一眼,是他们三个灰溜溜地给赶出了琴房。

本以为是寻常的罚站而已, 谁知下一眼, 他们便扑啦啦地出了院子跟到了孙家。

当时赵景藩本已经要下楼了,鬼使神差的就停下来。

而后,他看到那个身形最为娇小的家伙闪到后院, 她不慌不忙地指使蔡采石从孙家后厨偷水, 自己却拎了个水瓢,一边喝水一边左顾右盼替他望风。

她看似随意却步步胸有成竹, 从容不迫,让赵景藩无法挪开目光。

真没想到,在云淡风轻之中她三言两语地就诈唬住了孙胥长跟丫鬟珠儿,把衙差们用了两天、甚至可能还会更长时间都发现不了的真相轻而易举地戳穿。

在陈主簿追问他们为何逃课之前,她同蔡采石林森三个又如同黄鼠狼般鬼鬼祟祟地沿着墙根逃走。

当时赵景藩看着他们逃跑的狼狈, 忍不住低笑着骂了句:“混账。”

天策楼不愧是观赏风景的最佳地点,赵景藩不费吹灰之力将这所有看了个一清二楚。

他忽然生出一个令自己都觉着意外的念头。

因此才有了此后的青楼好戏。

那间青楼他看不顺眼良久,因为跟地方捕快勾结,公然的贩卖人口,逼良为娼。

他早就想灭了这个毒瘤,只是在灭掉之前,他想利用这个地方,看一场戏,所以无奇晕倒之前所听所感,并未错觉。

赵景藩本以为这场他亲自安排的戏会有点精彩,没想到“精彩”到出乎所有人意外。

他在二楼上俯视底下的那道身影,过分娇小,过分白皙,过分秀丽俊俏。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他一根手指就能戳死般的人,这样一个本来会陷在他布置的圈套里的小白鼠,突然反客为主,掌控了全局。

那时候赵景藩惊讶地发现,他还是小看了那个人的能力。

目光不由自主地开始追随那道身影,就像是会从她身上看出什么极其有趣的东西。

他一出生就是凤子龙孙,不管如何,都有着与生俱来的高贵自矜,再加上这幅太过出色的皮囊,瑞王殿下在千万人眼里都是最无可挑剔的,需要仰视的。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他早早地对所有都失去了兴趣,目之所视虽然是花红柳绿的尘世,对他而言却是灰扑扑的无趣,他只是按部就班地做着自己该做的。

郝无奇的出现,在他的按部就班里划出了极其不规则的轨迹。

他猜不透下一步会怎样,看不穿她小小的身体里那颗心想的是什么。

这正是乐趣所在。

忽然,他的“乐趣”歪头问道:“殿下你刚才叫我什么?”

赵景藩道:“平平,你觉着这名字怎么样?”

无奇眉心皱蹙盯着瑞王,有点疑惑,好像还带一点点抗议的咕哝:“我家里人才这么叫我。”

确切的说,这算是无奇的小名。

赵景藩问:“怎么,本王叫不得?”

“能叫能叫,殿下请随意。”无奇立刻摆手妥协,这反正又不是什么生死攸关的大事,一个称呼而已,别说是“平平”,就是“猫猫”“狗狗”,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赵景藩见她应了,才又转身,目光垂落,无意中却看见楼下蔡流风带着那两个鸭雏,像是在说话。

“刚才……”

“殿下……”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开了口,无奇呆了呆,忙停下来:“殿下您先说。”

赵景藩反而不想说了:“你想说什么?”

既然他君子之风了,无奇不再谦退:“殿下,您刚刚说的是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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