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么熟悉的场景。程浩轩无数次从背后看着林邵辉穿衣服，这个纤细的背影曾经给他带来各种不同的感觉，悸动的，怜惜的，抑或是难以压抑的欲望，然而从没有一次像此刻一般令人绝望。
他又要走了。这次甚至不知道用什么理由阻拦。还会回来吗？还会再朝他笑吗？还会露出那种毫无防备的，脆弱的，任他摆布的神情吗？
……全都回不去了。
第13章
“女士，这是您的酒，请慢用。”
“……刚刚我就想问了，你是林邵辉吧？”
林邵辉一愣，端着空托盘站在原地，有点不知所措。
“好巧哦，竟然遇见你了，你不会忘了我吧？太伤心了。”女孩朝他狡黠地眨眨眼。
林邵辉小心地打量着面前人清丽的面容，忽然心头一紧。
“看你这个表情，是想起来了？”秦诗婉笑着，声音银铃般清脆，“你根本就没怎么变啊，还和之前一样。”
“……您也是。”林邵辉垂眸，嘴里尝出些苦味。
“什么？我明明觉得自己有变漂亮啊？”秦诗婉笑弯了妩媚的杏眼，纤纤玉指将耳边的卷发拢到耳后。
“一直…很漂亮。”
“果然没怎么变。”秦诗婉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林邵辉紧咬着唇，半晌，露出一个笑：“秦小姐，没什么事我先……”
“林邵辉，为什么你对真正在意的人，就不能这么坦率呢？”秦诗婉打断他。
林邵辉皱眉：“什么？”
“你知道当初我和浩轩为什么分手吗？”
“……”
“因为，浩轩说他有喜欢的人了。”秦诗婉捏起高脚杯，凑到唇边抿了一口，神情竟然有几分落寞，“他说他喜欢那人十多年……你知道是谁吗？”
“是谁也比不过校花的。”林邵辉喃喃地说。他不想提这个，因为他不想再难受了。他不想脑中再反反复复地回放着他在校门口那棵大柳树后面躲着，看着程浩轩搂着秦诗婉，看着一对璧人，在不远处轻轻拥吻。
“校花。”秦诗婉重复了一下这个词，笑了。
林邵辉眼眶微红，抬眼看着她。
“你还亲过校花呢，还是在校花有男朋友的情况下，程浩轩当时那么生气，为什么没打你呢？”秦诗婉掩唇，喃喃地说，“你说这笔账……怎么才能算得清啊。”
-
五年前。
高二(7)班聚会，KTV包房。
林邵辉有点不安地握着矿泉水，偷眼看坐在不远处的程浩轩。
和很多男生一样，程浩轩也在喝酒，但是斯文得多。一个能把整瓶啤酒往嘴里灌的动作都做出美感的人，林邵辉看着看着，脸上有点发红。
忽然程浩轩抬起眼，朝他这边看了一眼。
林邵辉看着那双眸子里慢慢倒映出自己，猛地低下头。
然而程浩轩的目光只是无意识地在他脸上停留了一刻，就抬手揽住了旁边秦诗婉的肩。
“你不能喝酒的。”程浩轩下意识把她手里的红酒杯拦下来。
“搞什么，我明明很能喝啊……”秦诗婉嘟了嘟嘴。
程浩轩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在出神：“…抱歉。”
“人家的事到底说多少遍才能记住啊，浩轩你根本就不在乎。”
程浩轩抿了抿嘴。
秦诗婉泄愤般地拿起酒杯，杯沿还没碰到唇边，就被一只手截住。程浩轩抓着她的手，送到嘴边喝了一大口，扳过她的脸亲了上去。
酒液从两人唇间慢慢流下来。秦诗婉闭上眼，程浩轩按着她的后脑勺，余光瞥向某个方向。那人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像也根本没注意这边。他心里忽然有点烦躁，舌头撬开牙关，顶了进去。
……
“哟～”
“行了浩轩，收敛点收敛点～”
……
半晌两人分开，秦诗婉羞红了脸埋在他胸前，程浩轩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发：“小婉，对不起。”
周围不断响起口哨声。那人还是没抬头，仿佛周遭一切都与他无关。
程浩轩又在她额头亲了一口，下颌抵在她发顶。
几个男生交换了一下眼色，露出玩味的笑。和程浩轩走的最近的杨海荣笑得最大声，一边咧嘴一边往他们这边看，等那几个人小声商议完了，他就拎着酒瓶子走到点歌机旁边的台子上。
“来大家静一静静一静了，”杨海荣一手举着啤酒瓶，一手握着麦克风，朝全班大声喊，“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都玩过吧？”
“傻逼才没玩过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几个男生笑的很猖狂，作势跑上台去要把杨海荣拉下来，“太没劲了吧，诚实勇敢那是小孩儿玩的，是爷们儿就应该拼酒！”
“这不是还有娘们儿嘛～”
“哈哈哈哈哈哈——”几个喝得有点高的男生歪歪斜斜地贴在一块大笑起来。
“那就定了啊，人太多了，分两组啊，咱可事先说好，玩儿多大都得陪着，谁要是怂了，就是咱班儿的小狗！哈哈哈哈哈哈——”
杨海荣一发话，刚刚那几个男生也开始附和：“行了啊海荣，我们和你一组，浩轩呢？和我们玩不？”
程浩轩笑了一下：“行呗。”
“嫂子玩不玩？和咱们浩轩一起玩还是和女生喝果汁啊～”杨海荣朝秦诗婉坏笑。
秦诗婉捏着酒杯笑，脸红的像苹果一样好看：“姐姐我当然要和你们轩哥一起了。”
杨海荣挥舞着麦克风，嬉笑着朝那边喊：“那还有没有人和我们一组？没有就赶紧开始了啊！”
其他人都识趣地没参与进去。杨海荣和程浩轩这群人，都是典型的公子哥，他们在合计什么别人都不清楚，不过杨海荣这意思是明示了别给他们添乱。
“我想和你们一组。”
杨海荣愣了一下，眉头皱了起来：“什么？”
林邵辉抬头看着杨海荣：“我想，”，又看向程浩轩，“…跟你们一组。”
程浩轩挑了下眉。
杨海荣“啧”了一声，脸色不太好看：“行啊，输了可别哭啊。”
第14章
林邵辉一言不发地离开自己的位置，坐在杨海荣刚刚空出的旁边。程浩轩，秦诗婉，杨海荣，还有几个要好的男生，围成了一个圈。
杨海荣朝旁边的陆准使了个眼色，陆准瞬间明白地一笑，找程浩轩咬耳朵去了。
林邵辉一坐下，眼睛就没从程浩轩身上移开过。程浩轩皱了皱眉，往秦诗婉那边下意识地靠了靠。碰巧这边陆准凑过来，程浩轩回他一个询问的眼神，陆准笑了一下，俯下身来和他说话：“浩轩，一会石头，剪刀，布，先正后反，轮着出就完事了。”
程浩轩闻言下意识看了一眼林邵辉，却见他握着矿泉水瓶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海荣说了，本来是想让你和诗婉好好玩，结果半路杀出个不长眼的，”陆准也扫了一眼林邵辉，“瞎掺和什么劲儿，先把他灌趴下再说。”
程浩轩又抬眼看林邵辉，原以为又要扑空，没想到刚好四目相对。也不知道该谁先移开眼，于是程浩轩一面眯眼盯着他，一面朝陆准点了点头。
“老规矩，喝得动就喝，喝不动趁早吱声，该怎么听人使唤就听，不许耍赖。”杨海荣看陆准回来了，眉飞色舞地站起来朝一圈人喊。
第一轮，大家都是石头。第二轮，六个剪刀，一个布，林邵辉是布。
几个公子哥都是跃跃欲试看好戏的样子。谁不知道林邵辉是x委x把手小三的儿子，他妈简直把他当读书机器培养，还想着有朝一日能攀高枝呢。别说喝酒，他会玩真心话大冒险已经出人意料了。
林邵辉拿起最近的啤酒瓶，环视一周：“喝多少？”
“好学生，你应该喝这个，”杨海荣笑眯眯地站起来，抢过他手里的啤酒，把手边的白酒推了过去，“不多，半瓶就够。”
程浩轩皱眉。他偏头看着秦诗婉，秦诗婉小脸红扑扑的，狡黠的大眼睛里却藏着笑意，俨然也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他忽然有点心寒。
林邵辉吸了口气，拎起酒瓶，对着瓶口喝了起来。
酒液从他的嘴角慢慢往下滑，滑过细细的颈子，又顺着领口滑落进衣服里。程浩轩不禁想着酒精划过他皮肤的景色，如果换作自己的手，又会是什么触感。
他眸光暗沉地盯着林邵辉，直到那人放下酒瓶，低头缓了一会，再抬起头，澄清的眸子蒙上一层水雾凝视着杨海荣：“…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