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自己当初在戴维一事上, 便几次三番失手, 后来索性就这放弃了眼前这位殿下给出的任务,还拿话搪塞了回去。
如今看来——
殿下是借此在敲打自己, 还是真的想要追究自己的责任了?
伊诺克几乎不可控制的就想到了摩西的死亡,那位身为母皇的心腹, 带着母皇懿旨而来, 最后却死在了自己虫爪下的倒霉家伙。
伊诺克浑身颤抖了下, 头颅低垂,任他再好的心理素质, 也终究没敢再抬头去对上穆淼似乎含笑的眼睛。
穆淼满意的轻哼了声, 最后警告道:“里面的小家伙可是个好苗子, 你要上点心, 懂吗?”
“是,是的,您、您请放心!”
“很好, 希望三天后,你在我眼里, 也依旧是有用的虫。”
伊诺克额头上的冷汗唰地就下来了, 耳中听着穆淼离开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直到听到了自己办公室的门被关上,他才终于重新找回勇气, 抬起头来。
甫一抬头,他的视线便不可抑制的再度落在了监控光屏中的小雌虫身上,那小小的幼崽还在掉着眼泪, 却又倔强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伊诺克定定地看了好一会,最终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睛后,他的神情依旧慈和亲切,眼底却只剩下了冷意。
“咔哒”一声,保险柜被打开,里面摆放着数个小药瓶,而药瓶旁边,则是一支支试管,其中每一支里面装满了浅灰色不明物质的药品。
伊诺克取出一支试管放入白色大褂中,脚步沉稳的走出了自己的办公室。
而就在伊诺克离开没多久后,办公室重新被打开,两道身着黑色军装的军虫,宛若鬼魅般的影子,迅速的来到伊诺克的办公桌边,熟练地开始进行排查和翻找。
***
阿尔法星球。
这是虫族最为著名的矿星,这里有着最为贫苦的虫,也有着最为富裕的虫。
贫苦的虫永远在暗无天日的矿井身处劳作,而富裕的虫,则是享受着地面上一切顶级的待遇。
豪宅,美酒,又或者美虫。
然而。
在一片富人区中,相较于其他豪宅的喧嚣和热闹,有一栋豪宅,却随着夜色的深沉,愈发寂静。
甚至,若非是其中一间房子的灯光一直亮着,这栋豪宅几乎要与其他死物一般,彻底沉没于黑夜。
突然,一声惊呼传来,让昏昏欲睡的仆从们从黑暗中惊醒,他们下意识地拔腿就往某个目的地赶去。
然而。
他们没走几步,就见到了正披着外衣的漂亮亚雌走了出来,他打着呵欠,借着二楼主卧泄露出的些许光线,就这么从仆从们挥了挥手,然后独自进了主卧。
甫一进入主卧,漂亮亚雌就忍不住眯了眯眼睛,显然哪怕这么些年下来,它对自己雄主这过分惨绝虫寰的审美依旧习惯不能。
超高瓦数的白炽灯和玻璃的搭配,让本来就因为设计而已经足够亮的卧室,刺眼非常。
亚雌巴拉了下自己的头发,让额头的发替自己挡住这些耀眼的灯光后,这才三步并作两步走向了大床。
大床上,成年的雄虫正一脸惊慌,他抱着羽绒被,身体还在控制不住的瑟瑟发抖,额头上冷汗簌簌,宛若溪流。
“雄主?”亚雌柔声轻唤两声,一如既往的没得到回应,他也不着急,抬手用袖子给雄虫擦起额头上的冷汗来。
一点一点,认真极了。
倏地,亚雌的手腕被扣住了。
成年的雄虫正用一种既渴望又恐惧的眼神看他。
亚雌眉头都没皱,他只是歪了歪头,再度柔柔开口唤:“雄主?雄主,我是朵朵啊。”
“朵朵”两个字,让沉浸在噩梦中的成年雄虫回过神来,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是口唇的干涸,让他一时间根本无法吐出一个字眼。
亚雌见此,便立马起身去取了茶盏,倒了一杯温热的蜂蜜水。
喝了一杯蜂蜜水,成年雄虫的面色好了不少,那张本来因为噩梦扭曲的让虫不忍直视的脸,也变得好看起来。
只是,许是心里终究揣着点偏见,亚雌越看越忍不住觉得可惜。
眼前的比伯·斯蒂夫,终究还是比不上自己曾经惊鸿一瞥的戴维·斯蒂夫啊。
虽然那个时候的雄虫你还未成年……
不,说来,现如今那只小家伙因为二次进化,反而成了一只幼崽。
“朵朵?”
“……雄主,朵朵在呢。”亚雌迅速收敛思绪,温柔地注视着眼前的雄虫。
这样的温柔,让比伯砰砰跳动的一颗心,缓缓平复了下来,他伸手,似乎是想要触碰亚雌的头发,可是伸出去后,却又倏地顿住了。
比伯皱眉:“你的头发是怎么回事?”
亚雌心头一个咯噔,面上却很是寻常的摸了摸自己的黑发,撒娇问:“不好看吗?我前些天还听雄主夸过里根的黑色头发,就想给雄主一个惊喜,不喜欢吗?还是说,我这样真的很不好看?”
比伯眼底的怒意迅速淡了几分,只是同样的,情意也好似随着怒意而淡薄了几分。
是以,比伯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就摆摆手赶走了还想要献殷勤的亚雌,他兀自靠坐在床头,许久后,才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从枕头下拿出一张照片。
照片好似是被谁随手拍摄的,其中被留在镜头中的有两道身影,他们因着彼时的天光,既分割成两个世界,却又奇妙的融合在了一起。
高大俊美的雄虫,金色的头发,金色的眼睛,在身后漫天的夕阳中,宛若古地球时期传闻的阿波罗,耀眼无比。
而被阿波罗注视着似乎是一个雌虫,或者说更像是亚雌,因为对方的身形极其纤细,个头不足一百六十公分,然侧脸精致而柔美,他正仰着头看向天空,那是与雄虫身后背影完全不同的一片风景。
那一半的天空,是湛蓝色的,是有着一朵朵纯白的云在飘荡。
不知道是天空的颜色倒映进了对方的瞳孔,还是对方的眸色真的是天空的颜色,在照片中,他的眼睛与他正注视着的天空,相映成辉。
“阿……朵。”比伯的手指颤抖,注视着照片中的侧脸,金色的眸子里复杂无比。
似深情,似怨怼,又似……某种执念。
这样的执念,让他无法不注意到,有或者,真的是白炽灯太过于明亮,让照片上那些撕裂过的痕迹,纤毫毕现,让他想不注意到,都不行!
那些交错的撕裂痕迹,像是一道道血淋淋的伤口,让比伯再也无法忍受般的用力地摔出照片。
只是,照片轻飘飘地,甚至没有飞出大床,就跌落在被褥上,无声嘲讽。
“砰!”
床头柜前的书柜,被一股脑的砸了出去。
“雄主——”门外传来担忧的声音。
“滚!”
“雄主?”担忧的声音更甚,在比伯想要再发火前,却突然开口道,“雄主,有、有……有一个自称叫阿朵的雌、雌虫……啊,雄主——”
原先自称“朵朵”的亚雌吓得倒抽一口冷气,他看着突然打开房门的雄主,心里几乎无法抑制的涌现出酸涩来。
“雄主!”
“你刚才说什么?”
“我,我说,有……”
亚雌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哽咽的呼唤,“比伯——”
竟是那个雌虫!
亚雌眼底的恨色闪过,正当他以为自己的雄主怕是要这么当着所有虫的面,与对方相认,拥抱,亲吻时,却不想自家雄主却只是皱了皱眉,然后“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雄主……”亚雌差点被门撞到鼻子,但是心里却莫名的高兴。
“比伯——”阿朵却是一声痛呼,三步并作两步的冲过来,撞开了亚雌不说,还挥着拳头砰砰砰砸在房门上。
“比伯!比伯你开门——”
“比伯——”
“雄主,雄主——你开门啊,我是阿朵啊——我是阿朵——”
我还是朵朵呢~哼!
亚雌在心里冷哼一声,先前的那点子担忧突然就没来,看来面前这个家伙也不过是个西北货,跟他一样。
不,也不完全一样。
亚雌挑剔的视线扫过眼前的阿朵那偏瘦的脸,偏瘦的身形,嗤笑一声,扭着腰就走了。
既然不足为惧,那他就没必要浪费时间在这虫身上,毕竟,美容觉是很重要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