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凌铁青着脸松开它,心事重重地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毛球痴呆地浮在原地,脑洞在激烈地旋转扩张,整只球都快苦成一朵黄花菜,就听沙发上的雄虫突然说:
“这颗蛋不能要。”
哐的一声,毛球感觉自己外壳都被砸裂了,扭过身哭唧唧地问木凌:
“为,为什么啊,宿主...”
木凌扔了一个“明知故问”的表情给它,然后焦躁地在屋里踱步:
“这事也不能让他知道,我们得想一个他察觉不到的方法把那颗蛋处理掉。”
毛球身上每根毛歘一下立起来,它震恐地看着木凌,宿主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那颗蛋是他俩的崽子。
这虫虽然造反,搞革命,反虫族,可一颗没见过世面的蛋蛋又做错了什么呢?
“不能拖太久,否则他会察觉,处理的时候还有危险,毛球...”
木凌霍地一下看向在原地瘪了大半的球,似乎对它的消极怠工很不满意,皱着眉抓起它来:
“方案。”
“不可能不察觉的,受孕后孕腔闭锁,除非蛋碎在腔体内,否则雌虫不可能流产。”
毛球嘤咛着看向即将升级为杀虫凶手的宿主,果然,就算不顾及蛋也顾及雌虫本身宿主立即变脸,想也不想否决了:
“这不行,药物呢,考虑过吗?”
毛球更蔫了:
“虫族没有这种药...您要是真的不想爸爸发现,只能让他深度休眠通过手术剖出那颗蛋,但是...”
它没说完,木凌神情凝重,那么大个伤口不可能不留丝毫痕迹,何况一想到要在他身上拉那么大条口子他就心口发疼。
看他不说话了,毛球小心翼翼地问道:“其实可以留着的...”
“你疯了吗?”木凌没好气地瞪他:
“他生不下来的,在他和这个没成型的崽子之间我只能选他...”
毛球瞪圆了眼,门外突然传来声响,一虫一球神色剧变,木凌大步冲过去打开门,看见廊道尽头即将消失的背影——堂洛斯。
离开时堂洛斯的手下意识护在小腹,心乱如麻,理智告诉他不应该偷听木凌和毛球的谈话,可或许是这段时间异常心绪的影响,他不安敏感且焦躁非常,等回过神来耳朵已经贴上门板,听到了木凌的最后一句话:
他生不下来。
还没来得及开心他有蛋了,却发现他的另一半毫不期待这事。
木凌不相信他,这个念头在凌迟他的心脏,堂洛斯越走越快,木凌在他身后叫他,声音越来越近。
堂洛斯于是跑起来,木凌见状直接张开双翼飞冲过去,雌虫听见破空的声响更是慌乱,一时没注意通往花园的台阶脚下踩空,他下意识蜷起身子护住腰腹用背部着地,却在贴到地面时被捞起来,睁眼就对上木凌惊魂未定的脸。
木凌眼里燃着怒火,正想斥责,可一张嘴却哑火了,不仅骂不出来,反而手忙脚乱地给他抹脸:
“别哭了。”
堂洛斯这才发现自己一路过来竟已泪流满面,心里的委屈像烈日下崩塌融化的冰山再也止不住下坠的趋势,他泪水汹涌却咬着牙不肯说话。
木凌指尖力度轻柔,却擦不干不断溢出的泪水,慌乱之下捧着雌虫的脑袋吻过去。
被含住的唇舌间泄出一两声呜咽,刺的木凌五脏六腑都在发疼,他压着堂洛斯的头靠在自己胸前:
“你说,什么委屈都说出来,然后打我骂我出气好不好...”
他知道一定是这颗蛋在捣鬼,才多久就这种威力,以后任它长下去,他的虫还能有安生日子过吗?
堂洛斯哽咽着断断续续道:“我们...有蛋了...”
木凌沉默不语。
“你不想要它。”他眼睛都哭红了,抬起头看木凌,又把木凌看得心肝肺一阵哆嗦,只得无奈苦笑:
“我不是不想要...”
这时毛球追出来,听见他改口,心里欢喜道:有戏了。
木凌低声说:
“我怕它会伤害你。”
堂洛斯瞪着眼:“你觉得我没本事把它生出来。”
木凌急忙解释:“那不是一般的蛋,我怕...怕它等级太高...”
那究竟是他俩的崽子,木凌终于迟钝地意识到这点开始心疼了,可他不能表现出来,他担心自己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渴望,他的虫就会拼掉性命留下这颗蛋。
“我可以的,我也是双S了,我...”
堂洛斯无意识揪住腹部的织物,说到后面突然没了底气,他的孕腔曾经受损,等级也是被木凌强行提升上来的,加上那些年不惜命,到底有没有暗伤他也说不清楚...他真的可以保住这颗蛋吗?
“可是我觉得只要小心一点,堂洛斯爸爸是可以生下你们的蛋蛋的。”毛球围着他们转了几个圈,最后终于憋不住小声说起来。
木凌斜了这颗拆台毛球一眼,没说话,但嫌它飘着说话不腰疼的意思很明显了。
毛球瘪了瘪嘴:
“是真的,虽然孕育高等级虫蛋不太容易,可虫爸爸体内有你半颗王核,你们小心一点问题应该不大的。”
生产对雌虫而言不算困难,除非雄虫的等级远高过自身,又或者腹中虫蛋的等级也高过自身。
媒体虽然不报,但虫们也知道每年都有一些低级的雌虫不小心怀上高级雄虫的蛋难产而死,越级怀孕本就艰难,这种事不多因而也没引发注意。
王核——木凌和堂洛斯想起这茬,顿时都有些惊喜,但木凌很快从情绪中抽离,谨慎地问毛球:
“你确定?”
毛球气鼓鼓道:“这可是我虫爸爸。”
可比起堂洛斯的欢天喜地,这几个字没法打消木凌的疑虑。
他寻踪破案一样开始大批量阅览各类雌虫孕产书籍,还派了一众靠谱或不靠谱的虫和人去跟那些有过经验的雌虫打听。
一番动作下来,附近周遭的虫都知道帝国新皇肚子里有蛋了。
这让原本掐的你死我活的新旧两派暂时休战,大家甚至快速筹划了一个庆祝活动,先在线上举行,等戒严结束就在线下开展。
木凌对举国上下的欢腾困惑不已,所有资料告诉他孕产是有一定危险性的,当真不是他们的虫他们不心疼。
木凌甚至阴暗地揣测是不是有虫想借着这个机会弑君颠覆新生政权,于是就成了举目四望中唯一一个肉眼可见不满的虫。
这种不满在他从书山文海中出来找不到自己的雌虫以后升到顶峰。
堂洛斯很忙,他必须快速处理完手头的工作并将下一阶段的任务移交出去才有时间专心揣蛋,得趁现在他还没有任何症状的时候抓紧——
其实也不是没有任何症状,他随时随地都在想木凌,但看着他那张忧心忡忡的脸又说不出来,加上一直纠缠他的噩梦更让他胆怯,只得埋首工作挨过这段情感起伏期。
“首领呢?”
木凌寻遍皇宫也没找到堂洛斯,不好动用精神链接以免惊扰对方本就脆弱的心神,只得随便逮住一只虫询问。
“这时候应该...”被逮到的虫战战兢兢地想了想:
“在接待地球来的使节?”
“地球来使了?什么时候的事?”木凌挑眉问道。
“突然来的,陛下...首领接到入境处的消息就赶过去了。”
那虫心里叫苦,他只是一只平凡的扫地虫,王虫和陛下神仙打架他根本不敢轻易站队,眼下王虫满脸不愉正坐实了这些天疯传的,关于他不喜欢陛下肚子里的蛋的传闻,他悄悄瞟了木凌一眼,无声哀叹:
可怜的崽子可怜的陛下,这么高级的蛋如果没有雄虫的辅助很可能无法顺利出生,抚育所正在整改根本帮不上忙,单靠堂洛斯一只虫不管是怀孕还是生产都会格外艰难。
尽管这虫表情古怪,但木凌懒得多想,知道消息以后就往入境处飞,还满肚子牢骚:这些虫脑子秀逗了吗?万一地球人来意不善,他们首领肚子里还揣着蛋呢就让他自己去应付,居然连通知他一声也没有。
他到了以后将守门的虫骂了一通,那些虫委屈又苦涩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