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良心还在,怕谢栩太累,附在谢栩耳边道:“那我唱个小曲儿给你听,是我们那里的歌,给你驱赶下疲累?”
他不回话,顾莘莘便当他默认。
顾莘莘便开口唱:
“我的小时候,吵闹任性的时候,
我的外婆,总会唱歌哄我。
夏天的午后,姥姥的歌安慰我,
那首歌好像是这样唱的,
天黑黑、欲落雨,
天黑黑,黑黑……”
顾莘莘挑这首歌,是有原因的,这时候天色黑黑,看不清周围,很应景。
这是现代的歌,谢栩可能不习惯这种辞藻,但他依旧默默听着。
一切都很安静,除了风,只听到她低吟浅唱。
顾莘莘唱了一段,也没问好不好听,毕竟歌词对谢栩来说怪怪的,不想谢栩道:“接着唱。”
接着唱?那后面一段就不应景了。
但既然他主动提,顾莘莘便继续唱。
“我爱上让我奋不顾身的一个人,我以为这就是我所追求的世界然而横冲直撞被误解被骗,是否成人的世界背后总有残缺我走在每天必须面对的分岔路,我怀念过去单纯美好的小幸福爱总是让人哭让人觉得不满足,天空很大却看不清楚好孤独……”
“天黑的时候我又想起那首歌,突然期待下起安静的雨原来外婆的道理早就唱给我听,下起雨也要勇敢前进我相信一切都会平息,我现在好想回家去
天黑黑欲落雨,
天黑黑黑黑
黑黑……”
……
歌唱到最后,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低。
终于,头微微垂在他肩上。
她睡着了。
昨晚本就没怎么睡好,今天劳累了一天,跟着一群糙汉跋山涉水,又是个姑娘家,这一刻,在一个安全的背脊上靠着,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她的脸颊歪靠在他肩上,随着他的动作,轻轻蹭他的耳朵……倏然间,让人想起耳鬓厮磨这个词。
风中仿佛还缭绕着她的低吟浅唱,缓缓地,在他耳膜回响。
又走了片刻,她彻底睡了过去,睡熟了。
在她彻底松缓,脸庞俯下去的一瞬,谢栩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
她的嘴唇,无意擦过他的脖颈。
温润的某物,贴着他耳廓,比耳鬓厮磨,还要亲昵。
但只是一瞬,谢栩很快恢复如常,继续稳稳向前走。
她的歌声在风中散落,周围忽然极静,好像世间万物只剩下两人,静得只听得到彼此的呼吸。
他安静的往前走,而她安静的靠在他身上。那脚底刺入皮肉的疼痛,似乎也感觉不到了。
天上的星月,安静地照耀着他们。
就这样,一步,两步,一直往前。
不停歇。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肥章完毕。此章建议配着这首《天黑黑》的歌一起看,更有感觉。
第61章 Chapter61 隐瞒
顾莘莘醒来时,躺在柔软的床榻之上。
天光大亮,她坐起身,看着床边阿翠,“我……怎么回来的?”
她的记忆仍然停留在山上,她趴在谢栩背上,唱着歌……然后就没了。
“你们……上山去接我的?”
总不能是谢栩全程背下来吧?
果然,阿翠点头,“谢大人送你回的,背回的。”
记起昨夜那一幕,阿翠很是意外,她等到了半夜,没等到小姐回来,急坏了,不想外面“砰砰”传来敲门声,她起身开门,映入眼帘的正是谢大人。
彼时她很惊讶,再一看谢栩还背着人,竟然是自家小姐!
她险些叫出声,谢栩却朝她做了个嘘声的表情,担心将背上的人吵醒,一直等到自己将谢栩带进房间,他小心翼翼将自家主子放到床上,这才离开。
顾莘莘没亲眼见到那一幕,但听闻是谢栩送她回的,也是呆了……
她记得在山上的对话,那会她死皮赖脸跳上谢栩的背,说轮到他背。谢栩轻嗤,说一会就把她扔掉。
然而,他不仅没有扔,还将她一路背下了山。
权臣大人真是奇妙,关系不熟时将人使劲虐,关系熟了,可劲的跟人好,不枉她这般绞尽脑汁帮他。
她也是的,怎么就睡那么死,让人整个背下了山呢!那么远的路!
顾莘莘赶紧爬起来,匆匆洗漱后往谢栩那奔,一是亲口道个谢,二是接着帮忙,昨天他们挖了个匣子出来,不知情况如何。
她飞奔出了门。
谢宅。
隔着院门,老远听见顾莘莘热络的叫喊传来,“谢栩谢栩谢栩!”
谢栩刚起来,将换了衣袍,只剩脚上鞋袜没穿,而桌上放着一瓶伤药膏,是刚刚用过的,空气里弥漫着草药味。小书童则在一旁担忧地瞧着,偏房的盆里还泡着谢栩刚换下的布条,上面血迹斑斑。
其实,昨夜谢栩是受了伤的,脚底心正好扎着一根刺,整个没入皮肉,山上黑灯瞎火,并不好取,怕顾莘莘担心,他便没有说。
而后,就这样一步步踩着脚底的刺,背着顾莘莘下了山。
等回来后,血将整个袜子浸湿,可把小书童吓的。
小书童本来在想,要不,让主子今儿请个假别去官署了,但被主子一口拒绝,而这会顾莘莘又来了。
眼看主子着衣起身,准备迎出去,小书童急道:“不可,少爷,你的腿……”
谢栩并未说其他,只指着桌上的药瓶跟绷带,“把这收起来,我的伤,别让她知道。”
很简单的一句话,小书童却怔愣住。
他突然意识到,主子对加油君上了心。
真上了心。
谢栩若无其事推开门,走到院子里。盛春的日头撒得满院金黄,空气里有温暖而干燥的气息,花草树木都以最活泼的形式生长,这是一年中最好的时刻。
春光中谢栩负手而立,少年眼睫浓密,鼻翼高耸,双唇削薄,侧颜轮廓在光影中有着最优美的起伏,身姿笔挺如松。
顾莘莘一见他便扬起笑,走过来先是道谢,“啊,昨晚麻烦你不好意思,背那么远……早知道你就叫我嘛!”
“我叫了。”谢栩说:“你睡得像猪。”
屁咧,小书童在后面想,你肯定没叫,绝对没叫。
顾莘莘又说:“那你就把我扔地上嘛!”
谢栩道:“扔了,你牛皮糖般黏在我身上。”
顾莘莘:“……”
小书童:你哪扔了?你哪里舍得扔!
顾莘莘只得转了个话题,“对了,那匣子呢?你打开了?”
谢栩道:“没,正准备去官署上报王大人。”
有了付勇的教训,如今关键的证物,谢栩会第一时间上报。
“哦。”顾莘莘表示理解。
但她还是好奇,“那里面到底有什么啊?”
“不清楚。”谢栩道:“暂时打不开。”
这话并未作假,昨晚山上黑灯瞎火,没打开是光线不好,找不到关窍。
可拿回府后才发现,全然不是这回事,这匣子古怪至极,没有扣夹,也没有任何开关……只在匣子最上面有个金属制成的,巴掌大的凸起物,上面有各个形状,可以拨动的金属颗粒。像一张棋盘,里有各种奇怪、能够挪动的棋子。
也许这便是关键之处,破了它,便能打开匣子。
只是,不知它是什么玩意,又是什么原理,不管是古代人谢栩,或是现代人顾莘莘,闻所未闻。
谢栩很快将此物上呈王大人。
他去了官署,王大人这会难得没被万岁爷喊去,正在官署里忙碌,宽衣大袖,伏案而作。日辉透过窗户倾泻几缕,照得房间光影斑驳。
屋内檀香袅袅,在空气中变幻成各种形状,谢栩长袍迤地,跪坐在案前,将此物呈上,再将得来的经历讲述一遍。
本以为王大人会将证物收走,再请各位廷尉司同僚一起参谋,不想,王大人若有所思,一直拧着眉,不曾宣任何人进来。
须臾,他对谢栩说:“你先把这个收下。”
顿了顿,又说:“最近,官署里有些不太平……我这里的东西,有人动过。”
谢栩讶然。
王大人道:“我正在查,但这件事有些复杂,也许廷尉里混入了不干净的手脚……”
谢栩表情凝重,廷尉掌国之司法刑狱,是何等重要机构,若真如王大人所说,事态便严重了。
而这一切,不排除跟走私案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