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一寒下意识就跌坐回去,捂住脸不敢看沈颜希,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做。
他这“掩耳盗铃”的功夫要是让同行的南国正经使臣们瞧见,恐怕都要怀疑他是被鬼怪给上身了。
严修云被勒地几乎不能呼吸,眼见着白一寒变成怂包帮不上忙,只能喊两个侍卫救命。
两个侍卫见二皇子没有阻拦,持剑冲了过来,奈何还是晚了一步。
沈颜希将严修云扔到半空中,飞起一脚踢在他肚子上,力气之大,竟是将人给直直踹出屋子去了。
“咔!嚓!”
“砰!”
严修云竟是跌落到了一层。
一层大厅传来阵阵惊呼,桌面翻到、杯盏碎裂之声相伴,竟是比先前要热闹许多。
白一寒透过指缝看见沈颜希提起齐公子丢向两个侍卫,两个侍卫赶紧收剑却躲避不及,三人狼狈滚作一团,暗暗心惊。
沈颜希缓缓穿过裂开的木墙,走到断裂的栏杆处,轻巧掰下一截断木后纵身一跃,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落在蜷缩的严修云身边。
像是没有看到周围惊疑不定的人群,她手持断木指着严修云道:“当年陛下是为避免钰国百姓遭受更多灾祸,才会有送质子去庆国之事。你读了那么多的圣贤书,竟然不知陛下此举乃深谋远虑且为国为民,还敢出言不逊藐视陛下。”
断木拍打着严修云肿胀的脸,沈颜希又道:“苏公子英勇大义,为了钰国百姓牺牲自己,他本就天资过人,以百步穿杨之能震撼庆国朝野,甚至让别国都不敢小觑我钰国,你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一个蠢货,竟然不知苏公子大义,还敢出言不逊污蔑苏公子。”
“你既眼界狭隘,又没有苏公子的家世地位,就算有,当年换做是你,你敢只身一人去庆国吗?”
白一寒同二皇子在二楼看着都觉得震撼,更别说一楼大厅的人了。
别人敢不敢白一寒不知道,他是不敢的。谁不知道庆国虽然兵强马壮,但朝政那是一塌糊涂乌烟瘴气,宛若龙潭虎穴,他虽然会说庆国话,但打小母妃就叮嘱过他,不能让人知道了去,生怕他万一被派出使庆国,便是个有去无回。
他这么一想,觉得苏景长还能算平安地从庆国回来,果然不是一般人。
心中对苏景长越发高看了几分。
“沈兄说不胜酒力,没想到竟能醉成这样。”白一瞅了眼二皇子,见他面上并无愠色,心道这位虽然看着有些不靠谱,好歹是钰国皇帝教出的皇子。
二皇子牢牢盯着沈颜希,背在身后的双手绞在一起,压抑着心中的澎湃。
“至于我。”沈颜希觉得眼前有些晃荡,她撑着断木勉强站稳,“我,沈颜希,就算废了一只手,也能把你打成这样……你,你服不服?”
严寒云感觉五脏六腑都搅在一起,视线也模糊极了,可他怕死地紧,想要求饶,奈何一开口便咳嗽着,吐出血沫来,着实骇人。
这二皇子又是怎么回事,怎么不派人来帮他?
沈颜希感觉脑子里宛若一团浆糊,她挠了挠脸脚步开始变得虚浮,却还是冷笑道:“还有,就算我是断袖,就你这容貌,小爷看不上!”
她说着晃悠着身子眼看着就要摔倒,原地转了两圈,却是落进一个冷冽的怀抱。
这人周身漾着淡淡的竹叶香气,紧紧揽着她,眉目英俊看着很熟悉,沈颜希眨眨眼,奈何依旧看不清。
“哥!”
耳畔传来一声呼喊,沈颜希偏头看去,就见一红一黑两抹身影奔赴过来。
她依稀能看清,红衣的是个漂亮姑娘,黑衣的是个俊俏郎君。
白一寒暗道不好,小跑着拨开人群赶到近前,就听沈颜希“噗嗤”笑了一声。
“小哥哥小姐姐们真真好看,要不要和我一起演个偶像剧,就咱们这阵容,不火没天理!”
沈欣然瞪大了眼睛,没听太懂沈颜希的意思,却清楚地看到自家大哥脸上红晕荡漾、醉眼朦胧,却不忘探出手指勾着沈公子的下巴。
还冲人家暧昧一笑:“要组CP,至少得是这样的帅哥们才行。”
第16章 好人 鬼迷了心窍
深夜的御书房,依旧灯火通明。
皇帝拢了拢身上的袍子,有些纳闷:“怎么又牵扯到沈颜希那小子了?”
沈欣然委屈道:“陛下,这回真的不怪我哥,您能不能把我哥给放了呀?”
皇帝皱眉道:“你这丫头又是怎么回事?”
顾瑾瑜将沈欣然拉至身后,朝皇帝道:“父皇,儿臣奉命追查明珠赌坊的命案时,发现沈小姐可能见过凶手,儿臣便请她帮忙一同查案。先前我们有了些许眉目,正要找二哥问一问详细,正好二哥在琵琶楼宴请南国三皇子,而南国三皇子邀了沈公子同去。”
“琵琶楼?”皇帝看看直挺挺跪在地上的二皇子,“我让你好生招待南国三皇子,京城好去处那么多,你竟然将人带去妓丨院?”
二皇子硬着头皮道:“那琵琶楼是个风雅的地方,且酒菜美人都是一绝,儿臣真的是有认真考虑过的。”
皇帝翻看着桌案上的写满了字的一沓纸:“不错,你确实是认真考虑过了。”
这是白一寒提供的事情经过,洋洋洒洒写了好几张纸,很是清楚明白。
二皇子偷眼瞧皇帝的神情,登时吓得浑身一抖,以为是白一寒言而无信把他说的那些糊涂话也给写上了。
皇帝冷笑道:“所以你才会带严修云和齐思贤,一同招待南国三皇子。”
严修云,二皇子伴读,翰林院修撰之子。齐思贤,有京城“第一才子”的名号,据说对各国的风土人情都甚是了解。除了宴请的地点,可以说二皇子的私下招待没有太大的纰漏。可就是这么两个应有才华的文人,偏偏说出了愚蠢至极的话。
皇帝头疼,若不是这次的事情,他恐怕都记不住这两个人的名字。
太子见气氛紧张,上前道:“父皇,这次的事情,二弟原先并不知情,且沈公子同严公子打斗的时候,二弟也没有偏帮。”
他说着看了眼苏景长:“苏公子当时也在场,应该清楚,这只是沈公子同严齐两位公子之间的争斗。”
这御书房里,二皇子跪着,太子、顾瑾瑜、沈欣然站着,苏景长是皇帝唯一赐座的人。他安安静静坐在那,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些什么,甚至连太子突然提到他,他没什么反应。
这让皇帝突然有些担心,轻声唤他:“谨一?”
而这声轻唤让太子等人都是心头揪起。
苏景长恍若才听见一般,匆忙起身朝皇帝行礼道:“陛下?”
皇帝抬手示意他坐下说:“方才太子说,沈颜希和那两个人打斗的时候你也在场,当时二皇子的人有插手吗?”
“我确实没有看到二皇子的人插手。”苏景长垂眸思索了一阵,摇头道:“可我也没看到沈公子打人。当时我正同友人在庭院里饮茶,听见楼里有动静担心才过去一看,恰巧见到沈公子酒醉差点跌倒,我便上前扶了一把。”
沈欣然戳了戳顾瑾瑜,小声道:“你看看人家。”
这位苏公子真是顶顶聪明,着实是个大好人啊。
毕竟沈颜希是在雅间里打的严修云和齐思贤,而后严修云摔落一楼,众人压根没有看到沈颜希殴打严修云,真的要算起来,沈颜希最多不过是恐吓严修云一番罢了。更别说沈颜希那一番慷慨激昂的斥责,看起来完全就是正义的一方啊。
所以说这次的“打斗”,为数不多的目击证人只有二皇子那几个人再加个白一寒。
顾瑾瑜微微颔首,给她递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皇帝一愣后笑了,指着苏景长道:“你呀你。”
太子语塞,自知失言垂眸后退。是他太不小心了,自始至终,老二和老五都没提过沈颜希打架的事情,只有他上赶着点破,真是大意了。
而二皇子突然觉得有点委屈。同样是逛青楼,怎么偏偏只有他一个人挨骂?凭什么皇帝看着苏景长就是一脸欣慰?凭什么沈颜希对着苏景长,就是那么……“温柔”?
他回想起当时沈颜希“调戏”苏景长的场景,不知怎么地心头痒痒的。
他的表情落在皇帝眼里头,全然变成了“不服气”。
皇帝心头火气又起,提起明珠赌场的命案,厉声让二皇子好生配合顾瑾瑜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