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柳套话到最后一步,眼看即将有东西,没想到最后对方噤言——
不由得想起之前和贺峥宇一起时对方说的那句——
依稀还记得贺峥宇边走楼梯边回头望着她的眼神,亮亮的——
“你要是不说,”相柳下意识模仿贺峥宇背着手侧脸打量着田文静,略做更改:“就是根本不知道。”
再加一句锤:“原来你们的关系,也没那么好啊。”
“那我去问问别人吧。”最后一句越轻飘飘,扣住田文静脉门的力道越重。
果然——
“不是的不是的——”一方面教室门口的代课老师已经对相柳身边的田文静启动“迟到眼神杀”,另一方面毕竟是少女怀春总是想发糖,田文静抓着相柳的衣服袖子:“我给你发个视频,你别给别人说啊。”
“什么?视频?”
不等相柳抓住对方,手机铃声响起,微信提示收到视频文件。
直接点开——
相柳下意识瞪大眼睛,捂住嘴巴——
几个男人的喘息和哄闹声从电话里传来。
镜头摇晃。
看得出是在某一户的农家里,少女像只兔子似的被绑在麻将桌上。
而周围传来男人们各种不堪入耳的声音。
评论声。
买卖声。
拉扯声。
整个视频不过一分半左右就被人收起。
看起来,像是有人偷偷跟踪这些罪犯拍下了罪证,又怕被发现而结束。
但这对于抓到那些欺负小小的混蛋来说,有很大的帮助。
相柳只觉得一股火从后脑勺瞬间窜起,燃烧整张脸,整个脑袋都是麻的,脚下天旋地转半晌不知道该往东走还是往西走。
她恨不得现在去那把刀找那些混蛋。
然而大脑中最后一根理智提醒着她,不可以。
追踪视频的工作,其他人可以。
但是田文静怎么发现这份视频的,需要自己继续深挖。
“之前学校内部开始流传这一份视频,有里面的人报警去查谁拍的,都不知道。”田文静半句半句的敲字:“不知道谁说的,最开始,是从任挚言的手机流传出来的。”
快要憋死了。
相柳整个人在操场,用力将脚踹向一棵梧桐树。
深秋梧桐树上挂满了枯叶,随着她的夺魂一踹,半米粗的树杆一歪,像是被人薅秃了似的扑棱棱落叶。
“哎!干啥呢——”
传达室的大叔循声听到有人在欺负一棵树,下意识过来抬手制止,然而看到相柳整个人怒发冲冠的架势,装作认错人似的,嘴里咕哝几声,转身离开。
“哎,大叔——”相柳追上对方,两人四目相对。
大叔看到相柳泛红的眼睛,下意识叹了口气:“人活着,不能这么较真啊,孩子。”
“大叔,你知道小小的事吗?”
相柳只是以为作为学校传达室的大叔,对于小小的考勤或许比老师更清楚一些。
然而听到对方这么安慰自己,她趁势追问。
“...”听到小小的名字,大叔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对于这个名字已经完全免疫似的。
“大叔,如果你见过你听过,该到了说出来的时候了。”相柳朝对方走近一步,环顾学校四周——
混着枯叶味道的凉风笼罩在两人四周,相柳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音腔颤抖哀求道:“虽然我知道这么做很残忍,但是你想想,谁都会有将孩子孙子一个人丢在家里的时候——”
“孩子——”听到相柳的话,大叔脸色一变,咬咬牙长叹一声:“你也累了吧,进来喝杯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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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小小的家庭情况你知道吧。”随着厚厚的门帘将学校内的读书声挡在门外,大叔拿起水壶为相柳倒了一杯水。
相柳乖巧欠身扶了扶杯子,板着身子重新坐直。
“其实...”大叔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坐在相柳面前,眼神飘忽,半晌不知道从何说起。
白色的热气大团大团的在屋内升腾。
相柳却一点也不觉得热。
“最早的时候,我发现有一个班的孩子放了学总是不回家。”
“学校有规定,放学要锁教室。每次放学一个小时后,打扫的孩子们回家,整个学校就和死了一样,冷寂一片。我提着钥匙一间一间的检查,锁门。看到她一个人坐在黑暗的教室里,吓得我还以为是鬼呢!”
“就喊她回家去。”
“后来,是老师上课问她怎么不带书不带作业不带心,结果发现她只穿了一件外衣就出来了。”
“当时我们听说她家的情况,只以为是孩子家里穷。”
“结果老师带去换衣服,才发现,那么小的孩子...哎。”
“——当时没报警吗?”相柳下意识询问。
第14章 重大突破(02) “你是好心,但是相……
“怎么没报?”听到相柳的提问,大叔愤恨的瞥了一眼,宛如对方问了一个非常搞笑的问题:“就怕将来家长找学校,我们立马就报警了。结果...打了好久电话,最后就来了两个警察,问了几句,就不了了之了。”
大叔这样的反馈,令相柳不由自主的咬着嘴唇握紧拳头:同样身为警务人员的丢脸。
然而心中最后的理智还是在线“相信同事万一是有其他原因先别急先别急”,才避免发脾气。
话说的多了,两人也算是熟络,开启了南岭中学的八卦小阵营。
“任挚言那孩子,那谁见了不得比个赞。”大叔对这些孩子如数家珍,提起任挚言,连连称赞:“他爸是我们这的片警经常上班顾不上他,小小年纪就懂得将自己买的书出租给其他同学,而且还会自己做饭,那颠勺的动作,让人又心疼又怜爱。那孩子,将来绝对是个人才。”
“嗯嗯嗯,我也这样觉得。”想到年仅15岁的他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和胆量拍下小小受害的视频,相柳已经心碎一片一片,也跟着脑袋捣蒜似的连连认可。
“那田文静呢,我看她平时乖乖的,怎么还有男朋友找她?”想起那个被田文静藏着掖着的少年,相柳心中的嫌疑人海选不由得多了一个位置。
“那哪是男朋友,”听到相柳的误会,大叔满眼透露着倾诉欲,手掌重重拍在腿上,喝了一口茶咂咂嘴:“那是她亲哥。”
“怪不得...”
“你也看到了?”大叔讳莫如深的凑近相柳,像是怕发现谁偷听似的:“那孩子,也是个可怜人。”
“嗯,就是的——”极为敷衍的金句。
“说起来,那还是李莎她哥上学的时候,”大叔说着仰起脸皱眉眯眼努力回忆着:“你也知道这孩子们总有使不完的热情,当初李莎她哥在学校算是老大,下楼梯的时候田文静她哥没有让路,就被一脚踹下楼梯。”
“其实我们农村的孩子,皮糙肉厚,没来由的打几下玩玩闹闹就过去了。”
“李莎她哥正常的上学放学,没有道歉也没有去看望。”
“结果田文静她哥脑子转不过弯,非得告老师,非得报警,非得住院没日没夜的喊为什么要打我。”
说到这里,大叔叹了口气:“你也知道吧,李莎他们家在我们这个地方就算是土霸王,哪哪都是她家亲戚。她们找警察,不就是孩子之间的打打闹闹,有什么罪。她们找媒体,不就是孩子之间的打打闹闹,有什么人想看。她们找学校,找医院,跟祥林嫂一样神经质,最后反倒惹得大家心烦意乱,令大家很反感。”
“于是田文静她哥刚恢复上课的第一天,就被架着丢在装满老鼠虫子的棺材,埋在村后的坟地里呆了一夜。等到第二天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吓傻了。”
“那...”相柳几次想开口,可是已经知道结果的问题,再问出来,已经很没有意思了。
“可是之前我听说,田文静和李莎关系很好啊。”之前在操场大家拍抖音的时候相柳调查过,田文静以前是跟着李莎玩,现在李莎死了才跟着李梦玩。
“...农村孩子,皮糙肉厚吧。”大叔苦笑着摇摇头,起身去烧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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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因为,哥哥的遭遇令田文静彻底放弃对正义的追求。”
听着相柳的反馈,正在开车的贺峥宇一边看着后视镜检查路况,一边握紧方向盘马不停蹄继续安排:“周叔李晨,你俩按照视频中出现的男人抓捕,直接带到...县公安局拘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