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飏闻言有些心虚地偏了偏头，他知道桑兑是为他好。他抬起手，在黑龙的头上摸了摸，“做得真棒。”他小声夸奖，没注意道黑龙那熟悉的清冷的眼神。
听见桑兑的话，不少人都低下了头，显然都跟刚才说话的人有相同的想法。
“清点一下人吧。”桑兑没再说别的话。
几分钟后，盛永昌走了回来，“幸存共二十二人。死亡……一百三十九人……”他说到最后，声音沉痛。
“我早就说过！我们没能力带那么多平民！你偏不信！现在好了，小君阿雄他们都死了！死了！”盛永昌身后，一个男人终于抑制不住，红着眼睛嘶吼道，“我们凭什么要管他们！小君才十九岁啊，他凭什么就该为别人死！”
盛永昌闻言握紧了双手，却没有说话。
而他话语中的那些平民，此刻都偏过了头，一个瘦小的男人却梗着脖子道：“那你们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我们送死吗？你们有异能我们又没有，保护我们，难道不应该吗？”
刚才的男人还没开口，就见一个人已经冲到了那个瘦小男人面前，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
胥飏拍了拍手，“我脾气很差，希望你们想清楚再说话。”
所有人都噤了声，不只是被胥飏的动作吓到，更是因为跟在他身后的黑龙，刚刚的场景他们可还没忘。
“你失职了。”桑兑直视盛永昌说道。
一个好的领导者，并不只是要有解民于倒悬的使命感，更是应该清醒地知道自己的能力，审时度势从容掌握局势，而不是一味地逞英雄。这样的行为不是舍生取义，而是自大。
“最后，被丧尸咬伤的人，自己站出来。”桑兑的眼神扫过不安的人群，将个别几个人的神情收入眼中。
人们左顾右盼打量周围的人，但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拿来，你给我拿来！臭娘们！你想害死我们吗？”一个男人疯了一般伸手抢夺身旁女人抱在怀里的一个小女孩，女人低着头死死咬着唇，而她怀里，尚且年幼的女孩害怕地看着好像突然变了个人的爸爸，稚嫩的眼中满是畏惧和不解，仿佛不知道为什么平日里慈爱的爸爸突然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忍不住哭了起来。
女孩最终还是被男人抢了过去，女人痛哭着追着男人捶打，“都是你，你没有保护好她！现在还要把她交出去，你怎么忍心啊！”
男人闷不做声地往桑兑面前走，任由女人疯狂的厮打，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两个女人上前拉住了女人低声安慰。
“她被咬伤了。”男人拉起女孩的袖子，露出胳膊上的一个齿印。
桑兑看了眼安澜，安澜点了点头，从男人怀里接过了孩子。
“她……会怎么样？”男人咬了咬牙，还是没忍住问。𝕁 ༓含⃠༓𝕋༓哥⃠༓𝔻༓儿⃠༓𝕁
“我们会把她带回基地好好照顾，变成丧尸之前，会进行安乐。”安澜冷眼看着男人，她看不上男人之前的举动，但却也明白没有指责的立场，听见男人的问题最终还是回答了他。
“好……这样就好……”男人喃喃道，仰了仰头，眼泪滑进了鬓角。
“爸……爸爸，不哭。”安澜怀里的小女孩不安地扭动着，看着自己的爸爸流泪，都顾不上自己还满脸糊着眼泪，伸手要抱爸爸。
男人再也忍不住，捂着眼睛转过头，手指用力到发白，声音哽咽，：“带她走吧。谢谢你们。”
人群中，同样抱着一个婴儿的夫妇见到这样的场景都忍不住转过了头，女人更是靠在男人肩头哭了起来。
胥飏站在一旁，只觉得胸口沉闷，他好像又更清楚地认识到了人类情感的复杂性，没有体会过亲情为何物的他此刻仿佛也能与之共情。
“出于安全考虑，等会儿会有医护人员过来对你们进行检查，同时你们将被隔离一周。还有其他被咬伤的人希望不要存有侥幸心理，否则将会被关进监狱。”桑兑语气冷硬，他知道其中还有人在隐瞒，丧尸病毒的转变时间普遍在十二到四十八小时之间，验血也能很快得出是否感染的结果。
“不要……不要，求求你们，想想办法，救救我们！”之前被胥飏揍了一圈的瘦小男人支撑不住，跪倒在桑兑面前，哭求道，他因跪下的动作而缩起的裤腿下边，露出一截清晰的咬伤。
“带走。”桑兑并不看他。
终于把银行里的幸存者安顿好，又安排了人将瘦小男人和小女孩带回了基地，桑兑和胥飏走到银行外面，等着赶过来的医疗队伍。
胥飏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靠着墙坐了下来。
“来一根？”桑兑拿出烟盒，都出一根递到了胥飏面前。
胥飏从里面抽出一根，“谢了。”
桑兑拿出打火机，抬手点燃自己的烟，看了眼胥飏，蹲在他面前打燃了火。
胥飏叼着烟靠过去，烟头还没沾上火苗，就感觉胸前一紧，接着人就被拖着往后一仰。
胥飏低头看着自己胸前圈着的黑色尾巴，咬牙切齿道：“黑——龙——”
黑龙置若罔闻，眼神带着警告地看向桑兑，然后转过头无辜地看着胥飏，抬起爪子，献宝似的在指尖变出一簇火苗。
半晌，胥飏甚至不知道说什么，无奈地叹了口气，就这么被黑龙的尾巴缠着，凑过去点燃了烟。
有些陌生的尼古丁气味钻进肺里，胥飏长长吐出一口烟，他这才发现他已经好久没有抽过烟了。
黑龙像是好奇，把头凑了过来。
胥飏眯着眼轻笑了声，对着他呼出一口烟雾，表情显得有些痞气，“这个你不能抽。”
他又从空间里拿出一个肉罐头，打开，“今天你有功，奖励你吃这个。”
现在是黑龙的聂羌本羌：……他怎么记得之前他找这人要这玩意儿的时候他就没那么爽快呢？
胥飏的罐头拿在手上半天，也不见黑龙过来吃，他伸手放到他嘴边，“吃啊，很好吃的。”
手却被黑龙用尾巴尖拨开了。
胥飏皱了皱眉，拿出勺子自己吃起来，“你跟聂羌一点也不像，他可喜欢了，抢了我两罐走！”
喜欢吃肉罐头的聂羌：……当事人表示并不知情。
银行门口传来哭喊的声音，胥飏转过头，见几个穿着防化服的人正拖着三个人往车上走。
“是被咬伤但刚才没有上报的人。”桑兑看了一眼，没什么表情。
胥飏也点点头，何必呢，被咬伤隐瞒不上报会被关进监狱等死，死法可没安乐那么温柔，若是主动上报，基地的临终关怀还是做的不错的，至少能舒服那么一两天。
桑兑看了一眼黑龙，开口问道：“这是聂羌？”
胥飏表情复杂，犹豫片刻回答：“算是吧，情况有点复杂。”接着胥飏简单讲了讲黑龙跟聂羌的关系。
桑兑已经对这样奇幻的事情习以为常了，没再多说什么，却提起了另一个问题，“今天的事恐怕瞒不住，可能会有麻烦。”
“情况危急，况且我也不知道出来的会是他。”胥飏让黑龙出来的时候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他本来是想叫聂羌出来的，若是聂羌的话还能解释为另一个人，胥飏顶多只是认识他。没想到叫出了黑龙，还是那么大的黑龙，想不显眼都难。
桑兑摇了摇头，“恐怕比你想的还要麻烦。你可知道主和派一直以来能够压制主战派的原因除了之前的协定还有什么吗？”
胥飏茫然地摇摇头。
“末世以来，受到辐射影响的不仅仅是人类和动物，由于阳光被重霾阻隔，还有生态环境的急剧恶化，当初的禁令不仅仅是为了控制丧尸数量，还有是考虑到环境，曾经有学者研究分析，若是放开对重型武器的限制，我们最后可能不是因为丧尸病毒而死，而是由于环境被破坏，最终不再适合人类生存。所以在现在没有禁令的情况下唯一能限制主战派的，就是环境保护的相关条令。”
桑兑顿了顿，抬头看胥飏，“这种情况下，你觉得主战派知道了你的能力，会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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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飏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们不会把我抓去吧……”
桑兑打破他的幻想，“是一定会。”
黑龙闻言眼中划过一抹异色，这个所谓的主战派想对胥飏动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