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竹转身，说话的是墨月新任命的左丞。他叫客殊，今年刚过百岁却已经在天界富有才名。清竹是右丞，说起来，以后共事的时候会很多。
“左丞，新君已登基，说这话，恐有不敬的嫌疑。”
“我并非是对新君不敬，陛下的提携之恩，我定当竭力报效。只是......”客殊一阵脸红“前辈，您有所不知，在我年少时，我就仰慕您，可是我知道再怎么努力也只能望其项背。我......我只是一直想不明白，您为什么要拒绝这个位置？”
清竹再次把视线投向王座“争抢，算计人心，这些，我能做好，但是我不喜。”
客殊看着他的身影，仿佛能感受到他的清冷孤寂。
你又何尝不是为他争抢，为他算计人心了那么多年，他可曾心疼你？
客殊走到他的身边“前辈，晚些我能找你请教几个问题吗？”
清竹浅笑道“当然可以啊。你官职不比我低，以后直接叫我清竹就可以了。”
暗红色的一抹怨灵在冥界游荡着，及其暗沉的红色，就像是干涸的血液，这个颜色的怨灵可不常见。
那个怨灵感受到了一股引力，跟随着那股引力，被吸入了一个烟壶里，小九盖上了烟壶的盖子。
这种怨灵太难得了，看起来应该是个直接坠了鬼道的仙人，并且还带着极强的怨念。
小九算了算日子，是呀，说得通了，两天前可不就是墨月的登基大典嘛，那这个怨灵应该就是曾经差点让清竹伤重至死的幕后元凶了？墨月之前说过的，只要他赢了，就绝不轻饶。
烟壶里本来还养着其他几只怨灵，但这只怨灵一进去，直接把其他几只都吸食了。看着这只怨灵这么厉害的样子，小九咬破食指，滴了一滴血进去，标记在那只怨灵上。他的标记，可以保它在不受外力伤害的情况下一直形态不灭。
小九晃了晃烟壶“我管你生前有多厉害，反正，现在你是我的宠物，我是你的主子了。”
小九突然感觉到一种细细微微的特殊的感觉，这只怨灵想要跟他感应。
陷在感应之中，时间一分一秒过着，终于感应结束。
心口一阵阵的刺痛，小九捂着心口慢慢蹲坐到了地上，很久之后才缓了过来，嘴角带上了一丝邪魅的笑。
墨月，原来真相是这样的吗？
我从来都不愿意去想这种可能，但是，居然是真的吗？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第九章 决绝
不知不觉中，墨月登基后的第一年就这么过去了。
因为冥界对他推行在人间的各类新政都颇有不满，冥界一直用自己的方式抗议着——侵扰人界。
墨月心知肚明这不全是冥王的意思，大概很大程度上就是小九在跟他故意对着干。
当上天君之后，这是墨月第一次下冥界，没有去找冥王，直接去找了小九。
对墨月的到来，小九并没有惊讶。
他一直都不肯见自己，看来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再见他一面。
小九克制了一下情绪，扯出一个戏谑的笑容“喲，天君陛下今儿怎么想起来到我这儿了？不是不愿意再见我吗？”
墨月冷冷道“小九，你别再闹了。”
小九扭过头不去看他“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墨月走过去扣住小九，把他掰过来，逼着他正视自己。
“人间的百姓怎么招你惹你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们？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小九冷笑一声“我是坏人？那你有多好？好到欺骗我的感情，利用我登上天君之位吗？”
墨月一愣“你说什么？”
“你一开始说要当我的朋友，是为了我能尽力救清竹吧？不是为了我对吧？后来和我在一起，只是你想到了或许可以利用我增加你夺嫡的筹码吧？你当上天君了，我就没用了，所以你就跟我分开，对吧？”
“你、你说什么？”
“墨月，你到底有没有真的爱过我？”
墨月呼吸一滞，呆呆看着小九，半晌才回过神。
他在说什么？
他怀疑自己没有爱过他？
自己冒着被整个天界唾弃的风险和他在一起，知道自己怀了他的孩子后，就算在疼痛中煎熬也甘之如饴。若是没有爱过，那这些，都算什么？
“你当真怀疑我对你的感情？”
小九看着墨月几乎冷到极点的眼神，说不出话“我......”
“我问你。你，当真，怀疑我对你的感情吗？”
小九的气势弱了下来，小声道“那你为何现在对我如此绝情？”
墨月不想多言，放开小九，后退了几步，摊开手掌，金色的光芒交织流动，光芒散去后，墨月的掌心里出现了一个白玉为底黑玉镶边的盘龙印章。
这是君王印，是历任天君的象征性物件，也是世间灵力最强的法器。
君王印借着墨月的灵力，升腾出一张金色的网困住小九，随后隐去了形态。
“这是封印。以后，你别想再出冥界了，就好好待在冥界吧。”
小九又气又恼，用幽冥之力试图抵抗，却挣不破这君王印的封印。一咬牙，划破手腕，利用血液绘符抵抗。
墨月见状，撕破自己的衣服，快步走过去抓起小九的手，粗鲁地缠住他腕上的伤。
“我的话你真是一句都听不进去，不许放血！”
小九用力推开墨月“不要你管！你都不要我了，我不要你管！”
墨月沉默半晌，随后甩袖离开。
给小九下了封印的事情，清竹直到朝会上墨月当众讲了之后才知道。
散朝之后，官员退毕，只余清竹站在台阶下和墨月对视着。
墨月移开视线站起了身“你怎么还不走？”
“墨月，你这么对小九，不合适。”
“不然如何？放任他胡作非为？”
“小九他本性善良，你我都心知肚明，他就是孩子心性，哄哄就好了，你非要做得这么绝，你就不怕适得其反吗？”
墨月瞥了一眼清竹“你不是没去哄过他，哄好了吗？”
“你答应过给我十日解决此事的，现在可才过去了五日。”
墨月走到清竹身边“右丞，我知道你本事大，可是，毕竟我才是天君，我不必事事听你的。”
清竹最近这几天一直在忙着处理冥界的事，可能是因为累的，总觉得呼吸有点不畅总想咳嗽，这一句话直接噎得胸口阵阵发闷。
“陛下，你是怪我僭越了？”
墨月并非真的怪他，只是因为心烦意乱所以有些口不择言。本想跟清竹道声歉，但是转头看到他的眼神，那种，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眼神，话到嘴边却变了。
“清竹，你莫不是后悔了？当初我说过，若你对这个位置有意，那我来辅佐你也好，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当天君你来辅佐我才是最好的选择。如今，是不是觉得自己失策了？”
清竹刚想开口，便抑制不住地咳嗽了起来，越想克制越是止不住，蹲下身咳作一团。墨月慌了，赶紧过来帮他拍背顺气，咳了良久才缓过来。清竹放下挡着嘴的衣袖，那里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一片。
“清竹，你怎么了？”
清竹没有回答，栽倒在了墨月的怀里，失去了意识。
清竹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了，墨月正坐在床边守着他。
可能是刚醒，脑子还有点发蒙，清竹坐起身按了按额头。
“咳，墨月，咳咳咳......”
墨月端起一边的药碗，待清竹不咳了之后就喂他喝下了药。
“我昨天说的那些话不是有意的，对不起。我并不是怪你，我是有点恼我自己。我去找他是想和他好好聊聊的，可是小九他居然觉得我对他不是真心的，他觉得我从来就没有爱过他，只是为了利用他，我......对不起，我不该迁怒于你。我不能没有你，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看着他这样说，清竹早就心软了，浅浅一笑“我没有生气，你也不会失去我的，我永远站在你这一边。”
墨月放下药碗“医官给你看过了，你是因为之前血刃的伤留下的隐疾犯了才会咳血的。你接下来必须要好好修养，你这病要是严重了，可是会危及性命的。接下来的事情，你就别管了。”
“原来，陛下是要借我病着削我的权啊......”
“你误会了。”墨月一抬头，对上了清竹带着笑的眼睛，松了一口气“以后不许开这种玩笑，要不然信不信本君罢免你。”